第17章 崩坏
除了最开始讨论要不要买另一辆摩托车之外，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平平无奇的练级生活。
经历过哥布林洞窟副本之后，每天击杀异兽练级获得的那么点经验显得索然无味，而副本召集令的收购还是没有进度。
副本召集令作为特殊物品，掉落的概率或许是低了一点，但总有人捡到过，只不过经过上次他们那个哥布林洞窟的播报之后，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东西，或许有人已经使用了，或许还有那种即使自己没有能力通关，也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的，因为即使现在没有，过段时间可能就有了。
这天晚上三人照例来到交易大厅，没想到却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情景。
起初是女孩被陌生青年拉住，后者佯做微笑，实则低声威胁：“给我两张装备卡。”
女孩莫名其妙：“你有病吧，我根本不认识你。”
“不给是吧。”
青年制住女孩，突然暴起，长剑捅穿了女孩的腹部。
女孩先是失声，缓缓地低下头，看到自己流血不止，惊恐地尖叫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尖叫声吸引过去，她的同伴也尖叫起来，扶住她下滑的身体，浑身颤抖：“谁来救救她，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呃……”随着青年抽出长剑，女孩发出痛苦的声音。
周围惊呆的群众终于反应过来，部分人呆立在原地，另一些人则忌惮青年的凶狠以及手里的武器，连连后退，还有人慌忙从背包中取出药物，递给女孩的同伴。
但是没有用，所有人眼见着女孩断气，然后，化作了击杀异兽以后那熟悉的、掉落的光团。
青年丝毫不理睬周围的人，兴高采烈地拾取了地上的光团。
哭泣、尖叫、光团、惊恐，青年高兴离开的背影，这是怎样一副光怪陆离的场景，许随一时都被震慑在原地。
突然，青年惊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他的小腿中了一箭。
许随侧过头，徐不行此时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由于紧抿着唇，下颌显得有些紧绷。
围观的群众里跑出几个人，两下就把这个人压制在地上，他们的同伴里有人马上跑出了交易大厅，回来时手里拿着绳索和话筒，几人把这个人五花大绑，强制赶到了安全区里人们常常闲逛的广场。
随后话筒的声音响遍了安全区，他们向安全区的玩家传达了这个人的恶行，并且邀请所有人到广场上开会。
因为性质实在太恶劣了，他们决定效仿古雅典的公民大会，召集安全区里的所有玩家来一个玩家大会。
这是所有玩家共同生活的安全区，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杀人犯的存在，今天他毫无缘由地杀了一个女孩，下一个会不会杀你，会不会杀我，没有人知道。往后会不会出现像他一样的人，也没有人知道。而且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毫不避讳，被抓了以后，又毫不悔改，一直在破口大骂。
“卧槽。”赵程心有余悸，此刻才骂出声来，显得反射弧有些长了。
陆陆续续有其他玩家闻讯而来，群情激愤，甚至还有人朝那人身上吐唾沫。
话筒的声音艰难压过了群众的声音：“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是希望小队，现在暂时由我们主持一下讨论。”
“讨论的焦点是如何处置这个大庭广众杀人的人，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哈。”
“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杀人偿命……”
“不可以杀他，我们没资格这样做。”
“我是律师，他犯了故意杀人罪，根据我国刑法第……”
众人七嘴八舌，一时争论不出结果。
许随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或许我们见证了礼崩乐坏的开始。”
荒诞，太荒诞了，世界剧变以来，粉饰太平下的秩序崩坏、道德沦丧终于对他们显露出冰山一角。
青年为什么杀人，是因为他对付异兽时射出的箭不小心杀死了同伴，或许是不小心吧。而他从那时起得知杀掉玩家后能获得他所有的资产，这不比苦丢丢地杀一只异兽收获一丁点东西要好的多，只是靠杀异兽，他甚至都交不起每天呆在安全区的费用。
青年最终被大多数人的要求处死，却迟迟没有人站出来行刑。
直到人群中不知从何处射来了一支箭，正如那时徐不行射中青年的小腿一样，正中青年的心脏。
青年挣扎着化作了光团，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出去拾取了。
三人又沉默了，甚至是更沉默了。
或许是公民大会吧，焉知又会不会演变成陶片放逐法呢。
没有人知道，一夜无眠，第二天三人脸上纷纷挂上了厚厚的黑眼圈，但同时默契地决定，离开这个安全区。
或许所谓的陶片放逐法不会发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短时间内这个安全区的氛围不会太好，甚至会走向偏激。同时由于那些在这件事中活跃的公会或小队的存在，甚至还可能会出现原始政治。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白天，他们一边刷怪，一边往最近的安全区迁移。
安全区估计也是随机出现的，不过大概每5-20公里就会有一个，以便所有玩家在夜晚有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
经过白天气氛压抑的练级后，到了晚上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关于副本召集令的事，终于有人联系他们了，对方在任务界面给他们留言，附上了副本召集令的信息，说看到后直接加他/她好友私聊。
三人马上联系了她，好友申请很快被通过。
对方先发了消息过来。
“副本召集令可以给你们，我什么都不要，只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
不是明码标价，反而更麻烦。
许随谨慎道：“你先说要我做什么。”
对方也很干脆：“第一件事是你在三天内来524368号安全区找我。”
524368号安全区，这在他的50公里范围地图上都不显示的，他皱了皱眉。
对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是按200公里以内筛选才看到你的信息的，我们之间的距离绝对在200公里以内。这样的距离，按照现在的玩家的速度，哪怕只是步行，都用不着三天。”
许随三人商量了一下，回复他：“第一件事可以。”
对方：“好。第二件事是，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许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你。”
对方显得十分激动：“哪怕那个人是个坏人，是个杀人犯吗？”
许随道：“我只是一个玩家，一个普通人，不是杀手。而且除非对方要杀我，否则我是不可能主动杀人的。”
“那算了。”
对方得到了回复，不再理他了。
即使赵程怂恿许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对方也没有回复。
三人皆叹了一口气，这块副本召集令只能放弃了，虽然可能有些小小的遗憾，但无论什么时候，或者说，越是艰难的时候，人们就越要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线。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或者说他们亲身经历的事情不算多，但足够压抑。
三人达成了共识，给一直以来精神紧绷的自己放一个晚上的假。从商城里买了小龙虾、火锅等食物，还买了几瓶小酒，伸直长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面上，仰头望着漆黑、而又宁静的天空，夜晚依旧能仰头望见月亮，正如白天能够看见太阳。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赵程问：“许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哈哈，比我们徐不行大了七岁啊。”
“大三？”
“嗯。本来这时候应该在通宵背重点吧。”
也是，1月初，通常来说这个时间应该是大学生的期末考试周吧。
他和赵程你一句我一句，徐不行却没怎么插话。因为他居然喝醉了，看着高冷又臭屁，没想到酒量这么浅。
徐不行冷白的俊脸上此刻染着一层薄红，他一边扒拉着许随一边嘟囔，和平常的冷酷男孩形象极具反差萌。
许随无奈，只得附耳过去，听见他说：
“许……许随，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几个字含混不清，许随愣了一会，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徐不行嘟囔了一阵，突然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不玩刺客！”
听起来无理取闹中又带有理直气壮。
“噗！”
赵程直接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同时发出一阵爆笑。
许随嫌弃地把小龙虾拉近了自己，剥了一个丢进嘴里。
别说，系统出品的小龙虾还真是没滋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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