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薄荷
日子平静如水，一晃进入十二月。
周末放假，蒋勤厉约了沈致屿和班上几个同学在篮球馆打球，天气冷又是节假日，馆里位置爆满，人头攒动。
他们打完一场沈致屿才到，蒋勤厉瞥了眼他身后，“怎么就你一个，祈愿不来？”
“睡得跟头猪似的，喊不动。”
沈致屿脱掉棉服外套随手扔在旁边长凳上，卫衣袖子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冷白皮上青紫色血管鲜明。
蒋勤厉静静看着，突然问了句，“你和祈愿扳过手腕没？谁力气更大？”
“她？”沈致屿低头一笑，“不是我对手。”
蒋勤厉把球扔给他，“够自信啊。”
中午一行人就近找了个餐馆吃饭，几个大男生刚打完球，运动之后荷尔蒙分泌，又是青春恣意的少年，很难不惹人注目，尤其沈致屿，好看的脸总是格外打眼。
众人一坐下，就有胆大的女生拿着手机过来要联系方式，目标明确，视线牢牢锁住沈致屿。
“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声音很好听，蒋勤厉抬头瞧一眼女生，哎呀，人也很好看。
然而被搭讪的当事人无动于衷，冷淡回了句，“抱歉。”
那女生只好满脸失望地离开。
王霖笑着打趣，“想要咱们沈男神的微信是真难啊。”
沈致屿神色淡淡，事不关己般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点餐单子拍了张，随后微信发出。
间隔一分钟那头回了:[洋芋花、酸辣粉外加一杯热的芋泥啵啵。]
点餐点得挺快，打眼一看全是菜单上没有的，沈致屿无奈扯唇，指尖敲字:[我没在小吃街。]
言外之意就是这些东西他得花时间跑一趟，希望馋鬼能理解，乖乖点炒菜。
然而某人使唤他太过得心应手。
愿望:[哦。]
没几秒。
愿望:[那辛苦你跑一趟了。]
他是不是还得任劳任怨回一句不辛苦？
一群男生聚在一块，话题终究绕不开游戏和女孩子。
“我今天早上出门碰见苏怜了，穿了件白色羽绒服，特好看。”
“是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哎哟，可把你牛逼坏了，那你喜欢哪种？”
“祈愿那种，笑起来好甜啊。”陈皓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沈致屿，“诶，沈致屿，你跟祈愿熟，能把她的微信推给我么？”
沈致屿回微信的动作顿住片刻，掀起眼皮看了陈皓一眼，轻描淡写开口:“你想追她？那你可得想好了，我和祈愿扳手腕都扳不过她。”
嗯？坐旁边的蒋勤厉在线懵逼，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啊那算了，力气这么大，要一言不合给我两下，受不住啊。”
沈致屿三言两语，陈皓转瞬歇了心思。
王霖哂笑道:“真没用啊你。”
“我这是为自己人身安全着想。”
沈致屿轻扯嘴角没再搭茬。
菜陆陆续续上齐，众人终止话题安心吃饭。
沈致屿动作迅速解决完，碗筷一搁，起身去收银台结账，回座位时拎起外套礼貌作别，“这顿我请客，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霖出声留他，“下午不一起上网啊？”
“不了。”沈致屿长腿一迈，几步跨出了店门。
“这着急忙慌的，干嘛去啊？”有人好奇问了句。
唯一知道内情的蒋勤厉笑笑不说话，能干嘛？怕某人在家饿着了。
祈愿确实饿了，也没干等着，弓身从茶几柜里翻出包饼干拆开，拿一块塞嘴里轻点手机进入游戏。
两条腿懒懒地斜放在沙发沿，半躺着靠背选英雄，还是玩香香吧，人物漂亮输出力爆炸，祈愿特别喜欢这种一枪秒掉敌人的快感。
顺风局，十五分钟便结束游戏，沈致屿刚好到家。
几样小吃摆茶几上，祈愿没有马上动手，先打开电视随意挑了个频道，有电视声音下饭，她能吃得更香。
一口土豆，一口酸辣粉，再吸一口奶茶，唔，这也太满足了。
沈致屿坐一旁玩手机，少顷，视线悄然落在祈愿身上，她兀自垂着脑袋嗦粉。
卷发束成高马尾，发丝蓬松柔软带着好看的弧度，吃热了，鼻头还冒出点汗，他视线滑向那几颗汗珠，片刻，又移开看向电视。
剧里正播到男女主角含情脉脉看着彼此，眼神拉丝，又慢慢靠近嘴唇对上，由浅吻变成深吻，高清镜头下一清二楚。
沈致屿眉梢微扬，祈愿随手挑的剧竟然是偶像剧。
屏幕里演员还在继续，外套扔落在地，香肩半露，画面转眼到了床边，尺度对于恋爱都没谈过的两人来说偏大了。
没想到还有床戏。
沈致屿沉黑眼眸看向祈愿，她唇瓣微张，嘴角还沾着辣椒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一丝尴尬也寻不见。
显然女流氓看床戏也是不会害羞的。
沈致屿从胸腔中呼出口气，垂下眼皮装模作样地继续玩手机。
剧里床戏结束祈愿才收回目光，她很少看偶像剧，只觉得这个导演把荷尔蒙碰撞拍得挺唯美的，意犹未尽地评价道:“这吻技可以啊。”
沈致屿:“”
少女，你初吻还在呢，是如何得出的结论？
“最近有一部喜剧片上映，今晚咱俩去看？”
祈愿点头，把嘴里吃的咽下去说:“好啊，顺便叫上林可和蒋勤厉。”
“”抱歉，他不是特别想。
可惜，祈愿听不到他的心声，抽了张纸巾一边擦嘴巴，一边拿起手机给林可发微信约人。
“啧，不凑巧，林可今晚要去吃酒。”祈愿皱皱鼻子，“你问问蒋勤厉，看他去不去。”
沈致屿扬了扬眉，指尖在屏幕桌面上轻点两下，眼也不眨地说:“哦，他说不去。”
“行吧，只有咱两去了。”
“嗯哼。”
十二月的天，夜晚降临得要比仲夏时节早，票买的七点场，两人走出院子，天幕昏暗，榈巷的路灯已经亮起。
电影院在市中心，打车几分钟就到了，沈致屿在售票大厅取票，又给祈愿买了一桶爆米花。放映厅内落座观影，片子可圈可点，场内笑声不歇。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城市灯火璀璨延伸，像是看不到尽头，祈愿没着急回家，拉着沈致屿去夜宵街吃烧烤，豆干、苕皮、土豆片、猪肉串祈愿左挑右选装了一大塑料篮子。
烤串上来之前，沈致屿去旁边面馆打包了一小碗清汤馄饨，掀盖把勺子递给祈愿，“一天都是辣的，多少吃点清淡的养养胃。”
祈愿脸皱成一团，她喜欢有滋有味的食物，找借口说:“太多了，吃不完。”
沈致屿不置可否“哦”了声，淡淡道:“我看你烧烤点得挺多的，一会儿我都帮你解决掉。”
“啊那就不用了，我可以。”
祈愿捏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吃，味道很淡，她撇撇嘴，想着吃点热乎的暖和，又喝了口汤。
沈致屿瞧着她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想笑。
九点过，吃完烤串出店，外头下起了小雨，细雨丝丝，落在脸上有些凉，刚吃过东西身体发热，祈愿倒是不觉得冷。
两人往街道口走，途中路过小超市，沈致屿顺便买了把透明伞。
祈愿说雨小，没必要买。
借着店里映照出来的灯光，覆在祈愿发丝上的雨滴朦朦胧胧，清晰可见，他笑，“以防万一。”
在路口打车回家，未到榈巷，雨势急骤，转眼大雨滂沱，噼噼啪啪斜打在车窗上，沈致屿的担忧成真。
祈愿看了会窗子上流动不停的水珠痕迹，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白色运动鞋发呆。
默了片刻，祈愿转头看向身旁人，他敞着长腿懒散坐着，头靠车座闭目养神。
祈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沈致屿。”
他仍闭着眼，鼻腔溢出一声轻“嗯”。
“烧烤可是高热量食物，为了你的八块腹肌，你得锻炼消耗。”祈愿一本正经地说。
沈致屿睁开眼斜睨她，随口问:“怎么个消耗法？”
祈愿眨眨眼，笑而不语。
榈巷里的道路比较窄，又是雨夜，出租车通常都是停在巷外，沈致屿付完车费开门下车，脚刚落地，背上倏的一沉。
祈愿一手撑开伞，一手环住他脖颈，手脚并用爬上去，“嘿嘿，回家。”
沈致屿轻“啧”一声，原来是这个消耗法，他将祈愿往上托了托，关上车门往家的方向走。
“多亏你买了伞，不然我们得成落汤鸡了。”祈愿趴在他背上吹彩虹屁，“还好有你。”
沈致屿步伐迈得稳健，安静走路没有搭腔，祈愿平日饭量不小，体重却轻，他也不知道她吃的东西都吃哪去了。
雨越下越大，路灯的光线在雨幕中晦暗不明。
祈愿脸颊离沈致屿的肩窝很近，混杂着雨水的潮湿，他身上的味道依旧干净清冽，祈愿脑袋搁他肩上，凑近深吸一口，是薄荷。
她没察觉到，少年的肩颈随这动作有一瞬不自然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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