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初见青梅

他愈是对自己温柔，她愈觉得这便是人世间最利的刀，深深扎在自己的心上。

        而这消息传入柔仪宫，把萧宛气的不轻，手上的杯子也被砸在地上，看着那满地的水渍，朱红色的木板也被浸湿。

        那声响，吓得面前的宫女奴才慌张的跪在地上，谁不知这几天主子心情不好。

        “娘娘息怒，想来只是一个新进宫的丫头罢了，又怎么能和娘娘您相提并论。”身边的宫女赶忙上前，双手贴在腹间，脸上温顺。

        “眼看着人老珠黄，可是这宫中的新人不断，在没有皇子的时候，咱们又怎么能够放松警惕，这个卿兰锦，确实有问题。”

        单单是想到那一叠桂花糕，萧妃的指尖一颤，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紧紧的盯住一处地方。

        “去派人给皇后娘娘宫中捎个口信。”

        这日子倒是过的也快，转眼间便到了卫嫣然生辰的那天，因着苏皇曜的宠爱，皇宫里无不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宫外的女眷也是在日落黄昏之时赶到了紫禁城，一辆辆繁美华贵的轿子也纷至沓来，进了这高大的紫禁城内。

        而这大部分的人当中，当属那些在宫内有着女儿的家眷最为喜悦，在这宫中和宫外，虽然只相隔了一座城墙，但却如同相隔千山万水。

        卿兰锦便在这喜悦和哀愁中思索着，那一身淡粉色的上好蜀绣，衣袖衣领上绣着精巧细小的朵朵莲花，腰间扣着一条水青色的腰带，镶着一颗乳白色的珍珠，看上去得体大方，在众人中又不显得突兀。

        “小主，今天这宴会，您穿的这么素气，肯定会被人抢了风头去。”

        饶是在这宫中混了多年的秋菊，也是不大理解卿兰锦的做法，在这宫中，只有攀上了皇上，才有出头之日，各宫娘娘亦是使尽浑身解数。

        “本就只是见见家人，若是那般张扬岂不是众人眼中的一根刺，这宴会上想必也只有女眷，其余的都是跟了皇上去喝酒。”

        卿兰锦看的透彻，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嫉妒心比较强，你不会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给自己使绊子。

        更何况前些日子里，领舞一事又让她得罪了不少的嫔妃，若是在不收敛，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般想着，索性把头饰也减了一些。

        秋菊听了便不在说话，小主自有自己的心思，机灵的在一旁帮衬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收拾好，只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主真是漂亮可人。”

        “就你会哄我开心，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早些过去也好。”

        卿兰锦扶着她的手，小步的走着，脸上含笑却不露齿，那吹弹极破的肌肤，柳削的细眉，高挺的秀鼻，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今天晚上人多杂乱，卿兰锦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把她们三个宫女都带了上，玉然功夫好，银月心细，而秋菊在这宫中久居多年，定是老手。

        “着实没想到今年也会看到花灯。”那一盏盏花灯上勾着形形色色的人物花卉，比在京城中看到的还要精致，卿兰锦一时迷了眼。

        “皇后娘娘的生辰正好赶上冬天，再过些时辰还会放烟花呢！”秋菊在一旁伺候着，眼中带着笑意：“这烟花倒是挺好看的。”

        卿兰锦抿了抿唇，边走边看着这精致小巧的花灯，隔几盏便看见一个太监，轻呼小主吉祥，此刻她才觉得这宫中的尊卑之分格外的照明，礼节也是格外的繁琐。

        只见一个身影擦肩而过，卿兰锦觉得甚是熟悉，却是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想要喊他，却才惊觉她现在已经不是卫慕雪。

        “小主，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银月眼尖心思密，平日以来素面朝天的她今日也着了面纱。

        “无碍，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罢了，应该是认错了人。”卿兰锦这才回过神来，若是她没有认错，那位便是傅云博，她的青梅竹马，亦是傅云依的哥哥。

        她想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在遇到这个曾经相识的人，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在遇见，只可惜遇见再不能相识。

        “姑娘可知这赴宴的地方怎么走？”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人，眼中含笑，恭敬的行了礼。

        卿兰锦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说话，一旁的玉然却是走上前：“这位公子，我家小主不方便指路，公子可以去问一旁掌灯的太监。”

        只见这条路上隐约见得的几个太监稀稀疏疏的站在那里，他抬眼，眼中没有半死恼意：“想必小姐也是要去赴宴，不如我就跟着可好。”

        “银月，带这位公子去宴会之地，女眷和男宾客所在的地方不一样，就让我的宫女陪你走一趟吧。”只见眼前的人腰间的玉佩，卿兰锦眼波动了动，此人不就是邱肖泽。

        这人在之前她曾有过几面之缘，也是在曜王府上，是京城邱侍郎的公子，而这个邱肖泽除却爱色，其他的哪都好，若是他现在在这个地方遇到自己是巧合，她必定是不信的。

        “那就有劳了。”邱肖泽挑了挑眉，这卿兰锦身边倒都是一些机灵的丫头，不过既然皇后应了话，想必自是不会把他泄露出去。

        有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正是应了他心底的想法，更何况在朝政之上，卿府和自家有些偏颇，若是将这位嫡亲大小姐收入囊中，岂不是更好！

        “公子请。”银月看着他，眼中带着警惕，却是还是为他引路。

        “小主，就这样让银月跟着她去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免不得闲话一堆。”秋菊心中担忧。

        “无妨，我们先过去吧，卿家应该是来人了。”不放长线，又怎么能够钓的大鱼，她心中暗自思量，也是有了过多的算计。

        前世便是因为没那心机，被人算计，今生再也不会在犯同样的错误。

        秋菊不在说话，却是更加谨慎的跟在她的身边，过了亭子，通往宴会的路只有这一条，两旁的花灯依旧摆着，却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就在往那走的路上，倒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碰到了自家兄长，卿明亮走了过来，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给卿小主……”

        “这可万万使不得，你是我的兄长，我虽然在宫中封了妃嫔位，但你依旧是我的哥哥。”卿兰锦眼疾手快，而在此刻她也是极为的不满这尊卑之分。

        “可是……”

        “现下无人，即便是被人看到了，又能如何。”卿兰锦眼中带着坚定，他也不好在坚持。

        “小妹还是如以前那般惹人怜爱，我倒是也想让家母生一个小女孩宠在手心里。”说话的是李荣城，他爽朗一笑，如暮春三月里的春光，迷得人睁不开眼。

        “让您见笑了，想必李伯母生的女孩更加可爱。”卿兰锦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不由得身子一震，随即又恢复原样，看来今天该来的人都来了。

        “你还是一如从前那般。”他轻笑，眼中浓浓的深情化不开。

        李荣城在刑部担职，从小便和卿兰锦是青梅竹马，年纪轻轻，便颇有一番作为，两人曾经被很多人看好，直到卿兰锦来到宫中，所有的一切也成为了泡影。

        “你们二人应该是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去一旁走走。”卿明亮话语轻巧，眼中平静，和卿兰锦对视一眼，才转身离开，而这边，掌灯的太监也一直没有出现。

        “兰锦……”

        “李尚书，你我之间纵然有什么，但是在我进宫之后，所有的一切便已经斩断。”卿兰锦回忆着那一幕幕，心中生疼，却是冷着眼。

        “卿小主，是我刚才欠考虑，倒是以为我们之间还能够向曾经一样。”李荣城那笑容颇为勉强，悬在半空的手最后又收了回去，放在一旁也觉得不舒坦。

        却是看着这个自己捧在手心中多年的女子，那模样分明的刻在自己的脑海中，却是觉得有一处变了。

        “我们的情谊还如同曾经那般，并没有什么改变，变得人是我……”卿兰锦垂首，心中有在多的想法，也在此时化作千言万语藏在了心间。

        “你最近过的好吗？”他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当她入宫的那一天，他却是在江南东奔西走，几十年的冤案被洗清，他也被提拔为刑部尚书。

        只是回来之时人去楼空，他纵然心中在多不愿，可是生在天子脚下，又有诸多的无奈。

        “一切都好，也希望李尚书能够安稳的度过此生。”卿兰锦头也不回的离开，带着一丝决绝，又似此生在也不会相遇，却是在听到他说的话时，心间颤了颤。

        她又怎会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只是世间万事，总会有让人遗憾的地方，既然不能给他机会，现在失望总比日后撕心裂肺要好过许多。

        李荣城望着那抹背影，却是觉得苍凉了许多。

        卿兰锦，若是没有你，我又怎能安稳的度过此生。

        “李兄，兰锦做的决定，怕是谁也改变不了。”卿明亮叹了叹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只可惜我为臣，他为君。”他垂首，那湖上的花灯随着风四处飘动，花红柳绿之间，眼里看见的，只是那一双琉璃般的眼睛。

        “何处无佳人，你与家妹注定有缘无分，就忘了吧。”卿明亮站在他的身侧，两人并肩走着，却是听不到他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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