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旅途

　　叶欣武冲回曾经的家，看到江依依正抱着儿子的棉被哭泣，呆呆地看着棉被上大片干涸的泪痕，全然不知叶欣武的到来。池婉儿收到一串数字，赶紧将木盒打开，瞬间呆住了，泪水模糊了双眼。盒子里层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画面，形成一幅画卷。婉儿蹲着掩面哭泣，夜林哥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最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婉儿插着小腰，指挥着一只哈士奇，追着夜林哥逃窜下了阶梯；婉儿单手撑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却不知旁边的数学老师正要去敲她的桌子，后门透明玻璃处露出班主任的脑袋，满脸的怒火；婉儿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底下一片沸腾，仔细一看后面一棵树雕刻十分精细，夜林正倚靠着含笑看着她……中间是一个精细的木雕，雕刻着身着短裙，手持话筒，正在翩翩起舞的婉儿，后面是一位正在弹奏钢琴的青年，这个雕刻是叶夜林找爷爷一起完成的。底座有两个孔，有一个木制的开关，打开却是一首叶夜林唱的生日快乐歌，让婉儿更惊喜的是歌曲结束后又是一首首叶夜林偷偷录下的歌曲，全是婉儿的声音，叶夜林的伴奏。有一张纸条

　　“自从中学那年后就没好好地为你过生日了，我暗自录下了许多回忆，不仅仅只有歌曲哦，父母吵架的时候我就拿出来听听，制作这个盒子是我学习木工的原因之一，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奈何……只要你快乐安好，我会回来看我的小精灵的”

　　池婉儿看着纸条已经忘记了正在播放的音乐，突然手机响起，看到信息，一个背着超级大包，稍显滑稽的叶夜林还有那几句话，后面还有一条短信

　　“婉儿放心，我要去探险，你也追逐梦想，说不定以后在远方能为你伴奏，将你的歌曲弹奏在山水间，我会回来看你的，走自己的人生！”婉儿心碎了，大声哭泣。

　　一条蜿蜒盘踞在高山中的公路，漫步走着一位背着特大包裹的青年，一个壮汉开着拖拉机，正慢悠悠赶来，好奇和青年攀谈几句，青年满脸笑容，左脚一步踏在铁杆上，手一撑，干净利落越上拖拉机，伴着哄哄哄哄的发动机声响，朝远方去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夜林在林间与公路穿插前行，遇到好的风景就去看看，给自己照了许多照片，雕刻了一些工艺品，到达下一个城镇在精挑细选的照片后面写上一些话和自己做的工艺品一起寄给家人和婉儿。因为不管父母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否自己组建了新的家庭，不愿意父母担心，也逐渐放开了心中的结，想要与重要的人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也更加喜欢这一趟旅程。在城镇中，叶夜林补充更换装备，他自己存有许多钱，但是不愿意用太多，满足自己探险的欲望。

　　每隔一个月都能收到夜林哥寄来的礼物，一次比一次有新意，一次一次的惊喜，最开心的是大二那年夜林哥居然去买了一台便捷无人机，在洞庭湖边拍摄了一个小时的视频，夜林哥将池婉儿主页发布的所有歌曲用吉他弹奏出来，并且用厚重又有磁性的声音唱出。视频拷贝到存储盘中，与自己的画一起寄给婉儿。

　　快一年了，叶夜林终于和母亲通话了，两人哭诉了许久，叶夜林打着电话，走在路上，不知不觉远处的山坡披着红妆。叶夜林花了很长时间告诉母亲自己很喜欢现在的探险，走到南方就会回去。当第二天鼓起勇气拨通池婉儿电话时，突然想起每次打开手机无数条婉儿关切担心的短信，内心一阵温馨，但又会想起父母之间的冷漠，又充斥着担心与害怕。

　　“夜林哥，哥，大笨蛋，哥……”池婉儿开始哭泣起来，但是电话那头一声不响。

　　吞咽口水的声音，止住了婉儿的哭泣，“婉儿，你看我帅不帅，前一阵我从土坡跳到公路时脚扭了，来了一个骑三轮电驴的农妇，好心让我上了车，结果货箱里面有头猪，时不时用鼻子顶我，哥落平阳被猪欺……”

　　噗嗤一声，婉儿笑起来。

　　“有一天我正想着如何抓只宠物，要是有一只电气鼠就好了，突然空中一只鹰和一只白色的鸟正在打架，白色的羽毛漫天飞舞，自此白鸟遁入了空门，落在树下低头感悟。我看这位苦逼行者着实搞笑，给他披上袈裟，带着云游几日，不料斯鸟红尘未了，心智不坚，甘愿做那林中仙，撇下为师飞走了”

　　“我遇见两只野狗，浑身震颤，他们正要冲杀过来，犯我窝者，虽帅必诛。我撒丫子狂奔，但是后方战鼓越来越响，我壮士断腕，转身拿着棍棒露出残忍的笑容，大吼一声朝敌方中路攻去，内心滴血，头皮发麻，谁知道敌方被我气势所慑，右路军瞬间转身而逃，留下不可置信怀疑狗生的左路军。一记打狗棒法攻城略地”“我现在不怕蛇了，还捕捉过，网上学习教程”“我还是会害怕，不会离开公路太远”“我住过一个农户家，张叔家小子简直无语了，缠着我讲故事，让我收他做徒弟一起去取经，第二天我把各种路上做的工艺品，画册都给他了，趁他不注意，我嘿嘿嘿溜走，跑远了再道再见”

　　婉儿时而大笑，时而惊恐，时而思考，渐渐的不再哭泣。“哥哥是否愿意收下弟子前往天堂净土一观？”婉儿说道。

　　“婉儿要好好完成学业，我学的太多了，从来没有停下过，不想学了，停一会。我曾经只知道学习，其余的什么都不懂，我需要生活，需要梦想，只有这样我才会生活，才会理解生活。我一直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走到这样的结局，我要弄明白。只有明白了，我才敢面对婉儿。”“婉儿很火，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很开心”

　　许久过后，在叶夜林承诺每周都要通话后婉儿才不舍地挂下电话。走到一个大都市后，叶夜林开始更换装备。这次花了许多钱，他开始考虑必须得自己开始赚钱了。思索良久，他去更换了超长续航手机，额外购买了几块电池，增添了头戴麦克风等设备。待到出城后，他开始了直播。这一路走去，介绍沿路风光，有时遇到蛇、野猪、猴子等，有时在高山湖泊旁拿着木板木块雕刻起画来，有时应邀在溪流边弹奏高歌。在步入乡村中，踏着石板，路旁沟壑水流潺潺，拿出陶笛吹奏一曲“故乡的风景”，微分吹拂他的散发，轮廓分明的脸庞因为长时间游走，显得略微苍凉，夕阳的红妆飘下，盖在他的身上，一曲仙音在山村中回荡，引来嘻嘻玩闹的孩童，围在他的身旁，好一副安详宁静的画面。吹奏结束，他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微笑着，眼圈却红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生涩地说着：“大哥哥，还想听！”

　　看着一群可爱的小孩正好奇而又期待地看着他，他突然感觉夕阳很温馨，很喜欢，忘却了直播，决定给这些小孩村民来一场表演。这一路他经常走在路上，欣赏风景，把玩吹奏着各种乐器，箫、笛、葫芦丝、陶笛、陶埙和口琴，许多都是在旅程中学习练习的，拿着长笛装作避世高手，一曲“笑傲江湖”内心暗自得意。他拿着一个小球，一会在右手出现，一会出现在左手中，一会从小女孩的口袋中取出，逗得这一群小孩大叫，越来越多的小孩都来了，还有些羞涩害怕拉着母亲的手；几个挽着裤腿满脚泥泞，扛着锄头的农夫笑盈盈走来；不远处的田地依稀看到在水田中插秧的几人也直起腰板向这里看来，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泥土味，这是淳朴的味道。叶夜林拿出乐器，开始为村民吹奏，又或是弹起吉他高唱着婉儿主页中的歌曲，周围小孩兴奋不已。突然走来两位老爷子，一个提着二胡，一个手持唢呐。

　　“小哥，我们来凑个热闹！”

　　“老李头，老王头，别献丑了！”一个农夫大声说道。

　　“老张，小张妹下个月结婚我不吹唢呐了，你还是请老李头他们拉二胡把！”老王头随唢呐一吹，停下来，露出泛黑的牙齿，身材矮小满脸皱纹，洋洋自得显得十分滑稽，所有人大笑起来。

　　“下次你家黑仔再跑到我家鸡笼前乱吠，我要把它关猪笼，再把猪饿上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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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笑闹后，老李头演奏了《二泉映月》以及《空山鸟语》，乐曲深邃悠长，伤感怆然的同时却也流露出对生活的热爱与向往，时而深沉，时而激扬叶夜林闭上眼睛，陷入其中，欣赏着这位民间高手的独奏。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欢快的唢呐吹响，村民开始欢呼舞蹈，叶夜林醒来，忍不住有模有样地学起来，混入人群中。夕阳特别眼红，迟迟不愿意落下，舍不得这温馨的画面。

　　叶夜林后来被小女孩拉着去家里，红色铁门虚掩着，一股烧柴火的烟熏味夹杂着浓浓的饭香从青砖黄土墙那头溢出，一开始还拒绝的叶夜林瞬间期待起来。开门进去一只土犬跑过来，吓跑了周围正在啄食的鸡，绕着小女孩转圈。

　　“丫头，这不是唱歌的小伙吗，快进来，马上就吃饭了。”

　　“嘿嘿，打扰阿姨了。”叶夜林挠了挠头，略感羞涩。

　　“哎哟！小伙莫要不好意思，人多吃饭香，你看今天把丫头高兴坏了。”丫头还没等妇女把话说完就拉着叶夜林走进了客厅。

　　叶夜林打量了四周，发现里面装修干净简洁，茶几上还有几本小学课本，电视里正播放着抗战题材的剧作。小丫头端了一杯水过来，“哥哥你为什么背那么大一个包，不累吗？”

　　“习惯了”叶夜林笑着回答。

　　“你前面这个小球是什么呀？好奇葩。”

　　叶夜林现在才反应过来还在直播，一看吓一跳，今天大丰收。衣服被扯了扯，叶夜林回过神来，一脸讶异，干笑道：“之前在直播，忘记取了，你看从我肩部伸展出来的这个AI活动杆挂着一个以我为焦点的摄像头，我身上也有两个摄像头，这样网友就可以看到你我啦！我和大家说一下再见！”

　　小丫头凑近看了看几个摄像头，对着大吼了一下，看没有反应就不管了：“哥哥你唱歌真好听，可不可以教我？”小丫头一脸祈求。

　　“好呀！你看这些你喜欢什么。”哗啦啦几声，从大包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包，打开全是各种乐器。

　　小丫头指了指陶笛：“你吹这个好听，就这个！”

　　“这是陶笛，六千年前咋们中国就有了。这个青花瓷的送给你，正好是十二孔的，比较容易入门，跟我学，先教你吐音。”叶夜林将没用过的青花瓷陶笛递给小丫头，自己拿着经常把玩的木质陶笛，开始教授小丫头基础的指法技巧。小丫头吹来两腮鼓鼓的，被叶夜林敲了一下脑袋：“不对，吐气应该是这样，你看我。”过了一会，大门外听见羊群声，随后推门进来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以及一个拿着长木条的小男孩。

　　“正好开饭了”妇人喊道。

　　“好嘞，咦，有客人”农夫说道，见丫头拉着叶夜林朝厨房走去。

　　“爹，这位帅哥哥会好多东西，我在臭屁虎他们那里抢来的，我正和他学吹笛子呢”

　　“哈哈，别把王虎他们又整哭了。走！小伙子”农夫拍着叶夜林的肩膀。

　　桌上青椒腊肉、炒青菜、炖南瓜、回锅肉，还有这里因为离贵州近，酸菜非常出名，一锅酸菜鱼让叶夜林的口水不住的在嘴中打转。寒暄几句，说点家常，就忍不住大吃起来。吃了几天干粮，这顿饭有说有笑，格外的香。

　　在京城的江依依和池婉儿，呆呆地看着这一场被叶夜林忘却的直播，热泪盈眶。

　　“这就是夜林心中的美吗，真的好美！”江依依抹着眼泪。

　　“江姨，依依姐，我好想他！我好羡慕”婉儿抱着江依依忍不住痛哭起来，“我也不明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高考后我不想和夜林哥分开，一想着可能分开，我就难受。后来真的走了，我好痛苦。为什么要有心，我心痛，我恨夜林哥。心中似乎被悲痛击穿，只有流泪的时候要好受些。江姨，我怎么了！我难受！”

　　看着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变成如此一个可人的泪人，江依依怜惜不已。抚摸着池婉儿的头，拍着她颤抖的香肩：“婉儿，我很羡慕你。我少女时幻想着能让我如此挂念的伴侣，帅气、有才华、温柔却刚强。面对大学年级男生我总是找不到闪光点，我坚信会遇到命运的伴侣，一直等待。很可惜，哎。”

　　“依依姐，你这么美，在你身边好安静，叶叔脑袋长到哪里去了。”

　　江依依笑了一声，然后说：“哎，我没找到心中的美，相亲后看到他很淳朴，相比花花心肠的其他男人好太多了，我就同意了。只是，哎，我体会不到他的感情，感觉从来没有亲近过，距离一直很远。我们谁也欣赏不了对方。我也不愿意诉说，说了他也不懂，只是现在才知道没有给夜林一个完美的童年。可怜夜林将我和欣武的情感当做爱情，哪里知道生活并不理想，爱情不是这样的。看到现在的夜林，我很开心，感觉一人足矣。他从来都那么听话，听你描述他学奥数时的痛苦；看到操场打篮球的同学犹豫，最终看了时间选择回家；给我做饭，一开始真的很难吃；大汗淋淋地学习《第三钢琴协奏曲》，还时不时看我，怕做的不好；从来不出去玩，用了所有的时间陪伴我，每次下班回来，他总是在等我……这一切让我发现我其实很幸福”

　　江依依哽咽了一声：“回忆起来，夜林和我好像，什么也不会说。原来他也可以这么疯狂，这么开心！”

　　“等到假期，我想去找他，陪他共浴风霜雨雪，相看山河林海，聆听星辰渺语，同奏似锦韶华！”池婉儿抬头看着江依依，态度坚决。江依依看着婉儿湿润却又无比清澈的眼睛，心中充满了羡慕与思念。夜林走后，她找婉儿想了解更多，两人以夜林为话题，渐渐地，无话不说，恰似闺中密友。

　　江依依点了点头：“好！如果可以，让他回来，我一直都在家里等他”

　　第二天，叶夜林在一群小朋友的包围送别中，继续朝南方走去。因为叶夜林长相英俊帅气，多才多艺，知识丰富，并且经常将路上扎的稻草娃娃，就地取材简易雕刻的画作或者木偶等寄到网友指定的快递驿站，渐渐地他红了。当他走进城镇中总会遇到过来攀谈的网友，因为他的行程都是公开的，这也导致了还有外地赶来等候的一些粉丝。他有足够的钱去购买最好的装备，也不避讳大家的眼神，买到装备后还在直播间里感谢网友的赞助支持。但是身边总有许多人跟着，在叶夜林身边唠叨不停，也有许多想要叶夜林作画唱歌的，最后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叶夜林担心打扰了商场，就来到广场为大家作画演唱，一次就是几个小时满头大汗。叶夜林从来没有生气，在他看来这也是另外一种体验，看到人群因他而开心他总有一种安静满足的感觉。在大城市里，他会找个地方休息几天，除了更换装备还会去各个乐器店，艺术品店小吃街走走。他已经完全放开了身心，不再因为父母之间的事情有些许失落，自从直播后收入富有，他都会购买许许多多的礼物寄给每一个亲人，他也会放下装备，穿着休闲装去动物园游乐园电影院花卉馆等娱乐场所。将整个城市玩一遍后又开始了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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