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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心墙


现在的柯晨临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吗?

        “需要杀死他们?”裁判明白了,“你亲自动手?所以你那天掐脖子的意思是?”

        “我想试试呗,但是没有成功,也许我还得找个理由,足够贴合他们身份的那种,那样能够让他们以自己本身的角色死去。”柯晨临找了个长椅坐下了。

        以他们原本的角色死去,也就是说,柯晨临需要合理的杀死自己的家人?

        这的确是过于挑战人的底线了。

        “哦对了,亲爱的你对怀孕了解多少?”柯晨临的话题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怀孕?”裁判一愣,而后摇了摇头,“大部分的资料我都有下载过,不过我不清楚你说的是哪种了解。”

        如果是怀孕的心情的话,那裁判还真不理解。毕竟他从小到大身边最亲近的女性只有这个身份的奶奶,而由于年龄的关系,奶奶是绝对不可能再经历怀孕的。

        “我其实也不太了解这个,不过我妈随口跟我提过,从怀上我到出生好像没有十个月,也就九个月出头这样。”柯晨临这些记忆都是从犄角旮旯的扒拉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现在超脱了人类的范畴,只怕早就将这一切给遗忘了,“你觉得这个完美世界,有没有可能一个巨大的‘子宫’呢?”

        “你猜测的依据是什么?”裁判问他。

        “如果boss如我所想是我们的亲人的话,这个完美世界就不应该任由我们为所欲为。”柯晨临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笑道,“亲爱的你也知道,他们很少对我满意,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感情总是伴随着无可避免的拉锯。”

        柯晨临伸手戳在裁判的小腹上:“这里很安全,因为和母体紧密相连,同时在这里的孩子没有自己的思维,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还有,如果不考虑感情因素的话,母体是想要杀死胎儿这个入侵者的。”

        “所以这个完美世界的危险性,就是我们一旦暴露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就会被‘防御机制’给影响,杀死。那个被洗脑成傻子的玩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一边说,手一边在裁判的小腹上打转,指间隔着布料轻轻的剐蹭着裁判的皮肤,裁判没有躲开,但浑身的肌肉却是一瞬间紧缩了。

        “我说我在等,我们俩在一起的事在这个副本里已经不算是秘密了,我想看看这个副本想不想分开我们。”柯晨临的脸朝着裁判凑近,两人鼻尖相抵,“不过等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应,这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柯晨临挪开手,叹了一口气之后躺在了椅子上:“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之间的相处过于亲密了,没有让他们察觉到威胁?”

        “可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裁判皱眉,“这样不好吗?”

        “我是指在他们能看到的地方,我们甚至没有再室外接吻过。”柯晨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不等裁判开口,自己就否决掉了这个行为,“不,这个还是算了。”

        他没有当众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习惯。他还是不习惯将自己和伴侣的亲密像是表演一样地在公众面前展示,他不需要依靠这种曝光去证明所谓的爱,而且那样做会让柯晨临觉得自己像个没有自制力的动物。

        裁判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他也是这样想的:“亲密可以用另一种形式来表达。”

        “比如?”柯晨临询问。

        “我还得想想。”裁判摇摇头,他也还没搞懂。

        柯晨临看向裁判的侧脸,盯得久了之后,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熊熊烈火中,自己面前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庞被大火所吞噬,柯晨临缓缓挺直了后背:“比如生离死别?”

        裁判愣住,不过他很快地就明白了柯晨临的意思:“这个完美世界大概不会发生那种意外。”在这个世界潜水都不会被呛到,人是可以在水下呼吸的。从高空跳下,人会被风托起,而后缓慢的降落在地面。

        所以这儿的火大概率也烧不死人,没有了危险的条件,生离死别就显得没那么现实。

        “亲爱的,你觉得33岁的男人有可能得阿兹海默症吗?”柯晨临又问,“我可以推着轮椅带着你回忆我们的过去,而你只需要装个样子。”

        “没听说过有谁33岁老年痴呆的。”裁判有些无奈,他见柯晨临又想张口,顺便提醒,“我想脑子出问题这个也不太合理,因为大脑出了问题的人不可能挺到这一关来。”

        好吧,他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柯晨临终于放弃了让裁判扮演傻子这一方式。

        “如果他们真想阻止我们在一起,那无论我们幸福与否,他们都会动手的。”裁判说,“不需要我们自己再去刻意的引导,如果人为干预太多,最后的结果反而不可信。”

        如果自己真的去扮演一个智力受损的人,那对方的干预很有可能就是出于“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一个智力障碍人士身上浪费人生。”这样的理由。

        “我知道。”柯晨临缓缓叹了一口气。

        而裁判被柯晨临这句我知道搞得一愣:“等等,你就是想看我扮演一个傻子对吧?”

        “是啊。”柯晨临也没有掩饰自己目的的意思,“我想让你多依靠我一点嘛。”

        放屁!明明是想多看点笑话!裁判心里吐槽,更加确定了现在的柯晨临已经彻彻底底的变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他耍得团团转。

        如果刚才自己依柯晨临所说的,去扮演一个脑子出现问题的角色,之后只怕又会被柯晨临玩很久,短则一星期,多则一个月:“你给我正经点。”

        “我很正经,所以我这不什么都没做么?”柯晨香临耸肩,他在等着自己的家里人主动过来找他聊聊。

        他沉得住气,一天到晚带着裁判到处瞎逛,反正他足足有九个月的时间,就算浪费前头八个月他也无所谓,他和裁判在一起就当放假了,但他相信,自己这行为还是膈应到了自己家人的。

        他了解他们,他们爱自己,这毋庸置疑,然而他们忍受不了自己某一些出格的行为,尤其是自己的母亲。

        “走吧,咱们去坐摩天轮。”柯晨临拽着裁判起身,“你知道恋人一般会选择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表白吗?”

        “我知道。”裁判有些无奈,“而且摩天轮上表白这个游戏我们已经玩了四十二回了。”

        “四十二回?有这么多吗?”柯晨临愣住。

        “有的,前天咱们就一连坐了五轮,五轮都告白了。”裁判和柯晨临十指相扣。

        “可你玩得很开心。”柯晨临说。

        是的,尽管裁判一副“又来了”的模样,但他每回都认真对待,哪怕是摩天轮上看得到风景千篇一律,也无法阻挡他俩的热情。

        有可能因为这场摩天轮之旅他们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头尽量多的去玩一玩,最后这一切还是会结束的。

        柯晨临想得不错,他天天乐乐呵呵和裁判东逛逛西逛逛,玩闹的同时排查其他的可能性,他自己开心了,但其他人显然是憋不住的。

        柯晨临抱着裁判从山顶往下跳,他们缓缓降落在地的时候,柯晨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站在终点等着他们,表情不太好看。

        “妈。”柯晨临笑着朝自己母亲打招呼,搂着裁判的那只手却不自觉变得更紧。

        他大概知道应该怎么去解决这个副本的问题,但也不愿意那样做。

        “晨临,我可以跟你聊聊么?”柯晨临母亲的双手在身前紧握着,这昭示了她的紧张。

        “当然可以。”柯晨临扯出一个笑容,“你想聊什么?”

        柯晨临的妈妈看了眼裁判,然而不等她开口,柯晨临就打断了她:“一起吧,我和安定在一起这么久了,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阿姨。”安定冲着柯晨临的母亲点了下头。

        “别叫阿姨,你可以叫妈。”柯晨临这话一出来,弄得两个人都开始不自在。

        “那个……”柯晨临母亲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早就做好打算的柯晨临咳嗽两声,决定先发制人:“正好,我也想跟你聊聊,杨女士。”

        柯晨临的母亲姓杨,叫杨光。他的外公外婆大概是懒得认真想个什么好名字,直接取了个谐音。

        柯晨临很喜欢自己母亲的本名,只不过他母亲本身的经历和阳光两个字沾不上什么边就是了。

        “去我家吧。”柯晨临一手搭上了自己母亲的肩膀。

        柯晨临妈妈的身体随着他这一搭而有些僵,柯晨临本人也是各种的不自在。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亲密,从柯晨临能够走路之后,他们之间似乎就再也没有了拥抱这种表达关爱的行为。

        女人不会表达,而柯晨临过早的懂事让他也不会去索取。

        裁判是安静的,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只需要自己去打个配合,主要的矛盾点还是落在柯晨临和他的母亲身上。

        裁判回握了一下柯晨临的手,他说:“你从没有在家庭里明确的感知过爱这种东西。”

        柯晨临微微睁大双眼,裁判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是能够让柯晨临的母亲听得清的。

        柯晨临只是觉得裁判这说法有些耳熟。

        而裁判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你的第一个世界我没有参与,不过我后来以你伴侣的身份走了个后门,在火种系统那儿调出了你第一个副本的经历。”

        柯晨临其实和第一个副本的孟娟在某些部分里还挺像的,只不过柯晨临很早就放弃在自己的家庭里索取任何情绪价值了。

        他从自己家庭成员的种种行为中分析出来他们是爱自己的,也是在乎自己的,但柯晨临同样知道自己家人的人际关系以及感情处理相当的糟糕,所以他不打算学习他们。

        这一切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但这其中最大的问题恰恰是柯晨临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不应该这么冷静,他应该会哭也会闹,而不是在懵懂中明白了这个家庭的爱没法给自己任何正面的养分,而将感情转移到其他的事物上。

        比如说他那个容易冲动的名叫安定的朋友,很可惜他的朋友也很糟糕,就算柯晨临将自己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降到了最低,最后还是成了这副模样。

        柯晨临笑了一下,没有接茬。

        他领着自己的母亲回到住所,没有立刻展开争执,而是先给自己的母亲到了一杯热茶,他们得慢慢来。

        “我知道你想要聊什么。”柯晨临坐在自己母亲的对面,“不过在你提问之前,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在你的幻想里面会有他。”

        杨光听了这话,微微低下头,她知道柯晨临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她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厌恶自己的丈夫:“他好歹也是你爸爸。”

        又是这个答案。

        柯晨临其实不太能理解自己母亲的逻辑:“事实上他从来没为这个家庭做出过任何有益的事,你一个人超负荷工作扛起整个家庭不累吗?”

        他和杨光的聊天模式不像是母子,柯晨临更像是那个温和的长辈。

        “事实上,就我所知,从我出生以来我爸就没做过什么人事。”柯晨临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酗酒,赌博,在外头花天酒地,回家还要闹。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替他收拾烂摊子,毕竟你们并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他是你爸,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杨光眉头皱了起来,然而她的重点却放在了柯晨临作为儿子对自己丈夫的不尊敬上。

        “你们觉得是我害死了他。”柯晨临没有理会她的职责,“但他死了你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吗?”

        “你说什么呢?!”杨光拔高了声音,在她听来,柯晨临的意思是在指责她作为妻子在庆幸丈夫的死亡,这对她来说算是侮辱,“他好歹是你爸!要是没他能有你吗?”

        “是啊,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还硬要有个我呢?”柯晨临笑道,“我倒是非自愿地欠了你们一份人情了。”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柯晨临压根没打算说服自己亲妈,这日积月累的思维烙印哪是讲几句道理就能解除的?

        “你不觉得我爸天天喝酒晃悠,在家打老婆打小孩打父母的,挺丢人么?”柯晨临问。

        杨光似乎气得急了,她啪地一下放下了茶杯,伸手指向柯晨临:“你爸再丢人也没你丢人!和男人搅和在一起,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在家门外都跟安定手牵手!”

        然而在注意到柯晨临的神情之后,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柯晨临很优秀,但从来都不听话。

        杨光作为母亲,对自己这个儿子却是带着畏惧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柯晨临和安定在一起之后默不作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不能换个人吗?”杨光垂下眼帘。

        “对啊,就不能换个人吗?”柯晨临反问自己的母亲,“你和他在一起连感情都没有,就为了所谓的责任?”

        杨光猛地站起身,而柯晨临还在继续:“现在大家都死了,妈,真没必要再坚持自己那些个想法。”他想在后面加一句你现在一天换二十几个伴侣都没人能谴责你,不过碍于自己母亲那死板的三观,柯晨临还是选择了闭嘴。

        最后大家不欢而散,柯晨临的母亲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而柯晨临则是老老实实的收拾着茶几上被弄撒的茶水。

        “你没事吧?”裁判询问的声音很轻,带着那么一丝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柯晨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一声:“亲爱的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吗?我又不是小孩了。”

        裁判听了这话表情并没有好看多少。

        他确实有容易想太多的毛病,尤其是当某件事和柯晨临联系起来之后。

        裁判总觉得柯晨临是脆弱的那个,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尽管现在这种想法已经被柯晨临习惯性地装柔弱治疗得差不多了。

        但现在情况特殊,柯晨临面对的是他的家人。

        就在裁判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被光晃了一下,是阳光透过那个茶杯折射到了裁判的眼睛那儿。

        “好了,别想太多。”柯晨临过来伸手抚摸裁判的脸颊,轻声安慰,“她之后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裁判微微皱眉,柯晨临这忽如其来的温柔更让裁判坚定了自己的看到。

        柯晨临肯定被打击到了,现在他这种挑逗恰恰说明他在隐藏一些什么。

        而且什么叫“她之后会明白的?”不说现在,就说自己作为安定还没有死亡的时候,柯晨临对于两人的感情是否会获得家里人的祝福是丝毫不在意的。

        现在柯晨临这样说,裁判只能将其定义为一种玩笑,不过:“你要觉得难受可以先休息一阵,反正时间多得是,咱们不需要着急。”

        “一起休息吧,安定。”柯晨临伸手就要去牵裁判的手,然而却被裁判躲开了。

        “你叫我什么?”裁判询问。

        “安定啊。”柯晨临笑得温和,“有什么问……唔。”

        一柄水果刀插在了柯晨临的脖颈上,柯晨临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裁判抽出水果刀,眼看着柯晨临血流不止,渐渐倒下去。

        而后他面前的场景在眨眼的一瞬间完成了转换,依旧是在客厅,柯晨临却站在了茶几的另一头拿着玻璃杯笑看他:“出来了?”

        “幻觉?”裁判回想起刚才自己被晃到眼睛那一下,表情有些难看。

        “应该是,我刚才一起身就看见你满脸的担忧。”柯晨临说到这里嘶了一声,“太假了,尤其你还在那儿问我是不是你的存在惹得我妈不高兴。”他实在受不了,就拿刀把那玩意儿给捅死了。

        醒来之后他发现裁判在自言自语,最后问出一句“你叫我什么?”之后,裁判的眼神也清明了。

        “那玩意儿在梦里叫你安定?”柯晨临询问,然而还没等他调侃,裁判就拿起水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了他的脖颈。

        单就体能来说,柯晨临和裁判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喂喂喂,冷静。”柯晨临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亲爱的你已经从幻觉里面出来了。”

        “不。”裁判表情并没有放松,他在怀疑现在自己所处的是更深一层的幻觉,“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假的?”

        柯晨临眨巴两下眼睛,而后迅速皱起眉头摆出一张幽怨的脸:“这个你让我怎么证明,要杀你就杀吧,亲爱的,不必在意我。你只是认不出真正的爱人而已,这并不算丢人。”

        裁判:“……”

        “难过的只有我,毕竟我一睁眼就知道亲爱的你是真人了。”柯晨临伸手捂住心脏。

        “别碰我胸口。”裁判收起水果刀。

        “我只是摸一下亲爱的你良心会不会痛。”柯晨临并没有松手,“毕竟你拿刀架在自己伴侣的脖颈上,一副随时准备杀了我的模样。”

        裁判确定柯现在这个柯晨临的真实性,松了一口气。

        而柯晨临已经整个人粘过来了,依旧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接着裁判用刀对准他脖颈这个话题四处发散,肆意发挥。

        “刚才那个幻觉是阿姨弄出来的?”裁判询问。

        “不然呢?”柯晨临反问,“我其实是想在幻境里面多待一会儿,看看那个幻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实在受不了里头那个哭哭啼啼的柔弱安定了。”

        “哭哭啼啼?”裁判挑眉。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妈心里头会是这么个形象。”柯晨临无奈耸肩,“不过你小时候哭的确实挺频繁的。”

        安定小时候常哭,多数是被柯晨临的父亲给气哭的。每次柯晨临的父亲闹事,年幼都柯晨临时受伤时,安定总是最生气的那个。

        他极其痛恨柯晨临的父亲,也不喜欢柯晨临那一家人。安定总想着等自己长大之后要给柯晨临他爹套麻袋,揍一顿狠的。

        越这么想安定越觉得现在还是小孩身体的自己不争气,然后就给自己气哭了。

        裁判在柯晨临开口之后显然也想起这一茬,他还没说话,柯晨临就提醒他:“亲爱的你心跳加速了,是在害羞吗?”

        裁判将他推开,咳嗽一声之后强行扭转话题:“你之后准备怎么做?”

        “闹事。”柯晨临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带着一阵莫名的疲惫感,“既然我妈就这么直接下手了,发现端倪的我当然得闹事。这样才能合理地扩大矛盾。”

        裁判默不作声地看向柯晨临,而柯晨临提醒他:“亲爱的,我们要做得并不是在这时候再给他们灌什么鸡汤,我们要做的是合理的杀死他们,我们的所有亲人。”

        “他们已经死了,我们只是送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这句话是柯晨临讲给他自己听的,他必须说服自己,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而他原本空空如也的衣服口袋非常体贴地凭空出现了一包香烟。

        柯晨临掏出烟,在裁判诧异的目光中熟稔地叼上,打火,吸了一口之后才注意到一旁的裁判:“抱歉亲爱的。”这次不是调笑,他是意识到安定一向是不喜欢烟味的。

        柯晨临从嘴里拿出香烟,香烟弄熄。然而裁判摇了下头:“不,无所谓,这儿你再怎么造作也不会得肺癌。”

        他的话让柯晨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他又毫不犹豫地将烟塞了回去:“那谢谢你的理解了,亲爱的。”

        花落之后,俩人之间的氛围又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等柯晨临烟都抽了一半了,裁判才忍不住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也在想怎么样才算合理。”柯晨临无奈地笑了下,“毕竟亲爱的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他现在的大脑其实很混乱。

        就刚才抽烟的那一会儿工夫,他的情绪已经经历了从理性分析到愤怒的转变,愤怒完之后又需在逃小香猪要尽量的压抑自己那点感性的想法。

        他不想这么做。

        第一次的,柯晨临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问题。

        凭什么?

        凭什么是自己呢?他还不够倒霉吗?

        见了鬼的无论是作为人类诞生,还是作为熄灭程序觉醒,柯晨临从来没法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他永远都在随波逐流。就像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阻止不了自己爱人的离去。

        他已经够倒霉了,然而命运总会告诉他,不,还能更倒霉。

        见了鬼的游戏把他那早该入土为安的家人摆在他面前,他现在要杀死他们。

        他现在感觉有人往自己手里头塞了一把刀,命令他必须解决掉的至亲之人。

        是,他们之间的相处的确是有问题的,永远无法互相谅解

        但那不代表柯晨临憎恨他们,更不代表柯晨临能够做到杀死他们,尽管他们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怪物?

        他们是由柯晨临的至亲转化为的肉瘤,可只要不肉瘤化,在他们自己的意识里,他们就是原来的那个人。他们和本尊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他们需要作为本尊死去,这种二次死亡更加残忍,也更加恶趣味。

        这场玩笑还没开够?

        “柯晨的?”裁判又喊了一声,“你确定你现在还正常?”

        “我好得很。”柯晨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

        “去干嘛?”裁判疑惑,“你已经想到合理的找麻烦理由了?”

        “是的,这可能得麻烦亲爱的你。”柯晨临看向裁判,“你尽量地往安定的人设靠一靠。”

        裁判明白了,如果是年轻的安定,在柯晨临受了这种委屈之后总是会试图帮柯晨临找回场子。

        柯晨临的意思是让自己先去,最好是和柯晨临家里人闹起来,闹得越凶越好,而后柯晨临再过去,坚定地站在安定这一边,进一步的将矛盾扩大化。

        “没问题。”裁判点头起身,“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真的没问题吗?”柯晨临问他,“奶奶可还不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

        裁判动作停顿住了。

        在奶奶死的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小,而这个月柯晨临他们都在尽量地避免和奶奶之间的接触。

        不过奶奶本身也算是他们的亲属,大概是元帅用来绑架裁判的一种方法,极有可能也是副本的boss之一。

        “我知道。”裁判点了下头,“这一切总要结束的。”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而柯晨临一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家里的大门上。

        他不相信裁判真的无所谓,毕竟单就针对自己这一点上,裁判的表现那可以说是相当的优柔寡断。

        想到这里,柯晨临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完之后,柯晨临拿起茶几上的刀,猛地向电视的方向投掷而去,在完美世界的buff之下,电视没有坏,而刀则是被弹回了茶几上,规规矩矩地放着。

        另一头,裁判直接踹开了杨光他们家大门,而后他又看到了因幻想而凝聚成的柯晨临的父亲。

        一股无名火自心中燃烧而起,裁判一把拽住了对方,再次挥拳砸过去。

        他从来就和柯晨临不同,他不喜欢柯晨临的家人,一个都不喜欢。

        柯晨临和他们是有感情的,裁判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朝夕相处,他们养了柯晨临。

        但裁判忘不掉那天,那个混蛋男人死的男丰毒佳时候,那群见了鬼的邻居,柯晨临的母亲和柯晨临自己的奶奶,他们都在指责他。

        指责他不该关门,如果不关门他的父亲就不会死。他们似乎都选择性地遗忘了,柯晨临紧紧关上门的时候,他的母亲和奶奶正在哭泣,正在抱怨自己的命苦。总是在抱怨,从没想过逃离。

        如果不是柯晨临关上了那扇门,那个神经病进来了,他们又得多一身伤。

        他妈的他们有苦衷,凭什么让柯晨临这个小孩来体谅他们?

        伴随着一声尖叫,裁判手里抓着的那个男人又消失了,裁判抬起头,正好看到杨光出来。

        “阿姨。”裁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们聊一聊吧。”

        ……

        最后是安定的奶奶拍响了柯晨临的家门,柯晨临出去的时候,看到安定的奶奶满脸的纠结,显然有很多想说的,不过她还是没忘记最主要的事:“小柯你快去看看!安定把你妈家的房子烧了。”

        “……啊?”柯晨临都愣住了。

        把房子烧了是个什么情况?

        他让裁判先去,他知道裁判有分寸,顶多就是吵起来。裁判是不可能打架的,毕竟自己家里的那群人年纪都大了,裁判最多能揍那个被幻想出来的自己的爹。

        而等柯晨临跟着安定的奶奶跑过去的时候,入目的就是熊熊大火,和大火之外对峙的安定还有自己家里人。

        “你们的家早就毁了,你们自己毁的。”裁判一字一顿道,“丢人的只有你们自己,日子没过好怪自己去,别有事没事扯晨临。”

        安定的爷爷站在一边,拽着安定的奶奶在一旁,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似乎是准备劝架的,一会儿对杨光说:“这事儿是我们先做得不对。”

        一会儿又对裁判说:“安定你消消气,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然而裁判不吃这一套,他没什么尊老爱幼的道德情操:“阿姨过来肯定也有爷爷奶奶在里头添油加醋的一份,我是明白的。”

        “没必要表面装得像个好人。”裁判冷笑。他就这么油盐不进,弄得大家都难看。最后柯晨临爷爷和奶奶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看样子裁判对柯晨临的家人积怨已深,这样子压根就不像是演出来的。

        柯晨临赶忙上前,二话不说将裁判护在身后。

        这是原先就商量好的,现在柯晨临挡的格外真情实感,因为他看得出来裁判语气凶我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自己家里人可就不一定了。

        他们要是上来想要揍裁判,裁判碍于双方之间的力量差距不动手,那可就是吃了大亏了。

        柯晨临皱着眉头质问他们:“你们想要对他做什么?”

        “我们想对他做什么?”杨光被自己儿子这一问给整震惊了,她指向依旧在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房子,“是我们想做什么,还是他想做什么!”

        “这里的房子不会真被烧坏。”柯晨临没有看那房子,“但你要是动手打人的话,安定可是会疼的。”

        “你知道他对我们说了什么吗?”这次说话的是之前一直和和善善的爷爷。

        “我知道。”柯晨临深吸了一口气,“他说的不是实话吗?”

        在自己爷爷震惊的目光中,柯晨临继续道:“你们自己日子都没过清楚就来干扰我了?”

        “我几时干扰你了!”柯晨临的爷爷拔高了声音。

        “我妈那个性格,要是背后没人给她撑腰,她不可能来找我说这些。”柯晨临把想要出来的裁判又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别闹了,我爸长成那样,爷爷你和我奶也脱不了干系。”柯晨临家庭最大的矛盾大概就是他的父亲那个废物。

        柯晨临的爷爷奶奶不能被称之为坏人,但确实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儿子极尽宠溺,教育方式相当不健康。

        奶奶懦弱,爷爷倒是在自己父亲极其不听话的时候揍过他几回,不过那人本身就从根上烂透了,轻轻拍几下哪儿能把一团烂泥拍成好苗子呢?

        在自己母亲嫁过来之后,被打,被吸血,他们不曾做声。他们会说自己母亲是个苦命的人,嫁了这么个货色,却绝口不提还有离婚这么个选择。

        柯晨临的爷爷某种意义上确实称得上是好人,毕竟家族里头许多的小辈都是他出钱供出去读书的,这只是对外。对内他却依旧是自私的那个,当然,他自己并不这么想。

        柯晨临无法将自己家这群人往好个坏两种选项里头硬塞,所以他才会觉得无奈,所以他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试图远离这一切。

        他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啪的一声。

        那是一巴掌扇在柯晨临脸上的声音,打巴掌的人是柯晨临的母亲。

        她应该是可怜的那个,她是被欺负被压榨的那个,可某些见了鬼的扭曲的不正常的思想却在她心里头深深扎根下去,她痛苦,却以自己从未抛弃自己那混账一样的老公,没有选择离婚为荣。

        她认为那是一种对她坚强的夸赞,就像古时候的女人会为了毫无意义的贞节牌坊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一样。

        柯晨临的脸被打的偏向了一边。

        这一巴掌其实并不痛,他的母亲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你做什么!”裁判想要扒开柯晨临,结果却再次被摁了回去。

        “妈。”柯晨临重新看向自己的母亲,“杨女士,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话挺迟的,但就算是死后,就算摆脱了那一切,你也不打算把自己当成一个彻头彻尾完完整整的人去看待么?”

        他这句话估计又触犯到了晚辈和长辈说话的“禁忌”。

        因为柯晨临能看到,自己的母亲和爷爷奶奶看起来更愤怒了。

        “就这样吧。”柯晨临领着裁判往后退了一步:“别再来打扰我们,这算是我的警告,我也不想再跟你们玩什么孝顺的游戏了,挺没意思的。”

        他搂着裁判转身离开,还不忘记朝安定的奶奶说声谢谢。

        “喂,你……”

        “我很好。”柯晨临冲着裁判笑了一下,截断了他的话头,“亲爱的,分清表演和现实,这次咱们做得不错,之后他们肯定还会过来找麻烦的,亲爱的你只要记住别被幻境迷惑就成。”

        柯晨临说完之后,发现裁判看起来特别难过,像是要哭了似的。

        他知道裁判大概是因为自己妈妈给自己的那一巴掌,柯晨临有些无奈:“亲爱的你能别这么看着我么?你这怜悯的眼神让我觉得你是在看个将死之人,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没问题就是了。”

        裁判拽住了柯晨临,他伸手,在柯晨临的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而后将指腹的水滴递向柯晨临:“你知道你在流眼泪么?”

        柯晨临眼睛微微睁大,他伸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一下,真蹭到了水渍。

        等等,是自己在哭吗?为什么?

        裁判握着他的那只手在颤,他又问:“你知道你现在是难受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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