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花花与果果

晃神的一莲忽然警惕回头，牛小西那副海国的旧方，除了让他从枯槁中恢复，还让他的六感发达不少，他隐约感觉有东西靠近自己。

        “出来。”一莲低声威胁，只见一个满脸毫无血色的人从自己影子里浮现。

        一莲回忆了一下，影法是血族某一脉特有的法术，很古老，在与阙氏联盟前，是血族抵御正午炎阳的唯一方法，掌握此法者白天可以隐藏于影子之中，黑夜里则可以隐匿踪迹，四处畅行，但却极其损耗元气。

        一莲看出他是血族，却没有继续搭理他，自顾不暇的时候，哪有精力招呼别人？那个人在影子里划着水一般，不紧不慢跟着一莲，“不会是一莲吧？”

        “你认得我？”一莲脚步不停，倒是对这人有了点兴趣。

        “能在正阳之下行走的血族，只有长老和混血。”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长老？”

        “五部那一战，长老就剩仨，流放的那两没你这年纪，还有个和你差不多，却是个女娃子。而且你在目送的那个赤鬼长使，他是慕府二公子…”

        “知道的挺多呀？”一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用自己超人的六感探索着他。一莲盯着那个人，忽然好奇地问着他，“为什么要来沟焰？你在找什么？舅舅？”

        人说外甥像舅，一莲与橙果两人站在对面，均是瘦削、苍白、黑眼圈的模样，仿佛就是在照镜子。橙果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他是橙花的儿子，想知道自己长相并不难。

        “那你来这又是为什么？”橙果踏出影子，走到房门的背阴地中，“不要告诉我只是专门来看一眼慕天蓝。”

        一莲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橙果就是讨厌这副样子，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橙花一模一样。

        “几个部族联合攻打冥地，没有百次也有九十九次，偏偏这回成功了。”橙果从水缸里捧出水，擦了把脸，“沟焰的火术忽然那么厉害，甚至可以媲美正午之光，里头肯定有猫腻。我这几个月查了下，原来，这沟焰人上战场前，身上涂满了一种油脂，应该取自高山国特有川濑。高山国都没了，川濑居然还在。”

        “是吗？”一莲已经悄无声息伸出了指甲，慢慢走近橙果。

        “川濑之油不除，再多的准备都是白费。”橙果似乎没发现一莲的意图，继续背对着他，“哎，你母亲休眠了多少？她的血族森林在哪？要不要我去唤醒她？”

        “不太清楚，我并不打算打扰她，这点事我还是想靠自己。”

        “真是固执。”橙果和橙花本就是死对头，橙果自然不会对这个外甥掉以轻心，如此客气，不过是在等待与试探。

        在冥地时，橙花、橙果两姐弟都很出色，不论在经济、政治还是其他方面，姐弟俩对冥地的贡献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这让老血王很是惆怅，子女太优秀，的确无法选择，一个不小心还会引发战争，老血王甚至能想象到姐弟俩中胜利一方啃食另一方的场景。

        最后几轮较量中，橙花略微领先，搞定了几轮贸易谈判，大获臣工赞赏。以为胜券在握就会得意洋洋、不思进取，橙果逮着自己出访各国的机会，“透露”了橙花将出来和亲的消息，一时间各国纷纷提出结亲的提议，这让一直头疼的老血王看到了一丝解决问题的希望。

        橙花这样的身份，不论到哪都是说得上话的待遇，让她去和亲绝对可以霸占对方一半的权利，比起大动干戈的武斗，和亲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果不其然，几个部族里有机会上位的王子夫人，一时间是重病的重病、犯罪的犯罪、和离的和离，明眼人不经感叹这就是血族分崩离析的计谋，一个个居然都中了靶子！贵族的脑路，真是让人汗颜。

        其实，几个部族中老血王最看重富庶的岛耕，他们有着不可预测的财富，还有血族沉睡需要的神木，如果成为姻亲，倒是可以省去一笔不菲的费用，就在老血王要回复众人的时候，橙花居然自己做出了选择。

        “阙城那老头都要老死了，你嫁他？”老血王诧异地问着女儿，看似是为女儿不值，其实是觉得橙花有些打扰到他攻打阙城的计划。

        “父王，你也这般年纪了也没见后宫少了谁。”橙花瞪着老血王，希望从他脸上找到些破绽，“我要嫁的是阙城太子。”

        “那老头还没定谁呢！”

        “我嫁给谁，谁就是将来的王上。”

        听着如此霸气的话，老血王一时间居然有些得意自己又如此两个能力卓然的儿女，不由得笑了笑，“随你，随你，但只有一条，你要立誓。”

        “不用立，我不屑于杀他。”他自然是橙果。

        最终，橙花选择了风评一般的阙城六王子，似乎是想让外人领教一下她将一手烂牌打得透亮的本事，这种赌气般的行为让橙果笑了半个月，甚至在送行的时候还失了仪态，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注意一点言行，太子。”橙花咬着牙瞪着橙果，“别让我再看见你。”

        “哈哈哈哈！”橙果掐着腰站起来，“少费口舌，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我这当弟弟的已经做到本分了，走吧走吧。”

        阙城的六王子得知自己和亲的消息时还在宿醉，美姬歌妾尚在怀中，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惊得周围姬妾以为他要抗旨撒泼，纷纷作出防御动作。

        “他是来赐婚的？”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浮现在六王子脸上，“我还以为是这半年没出门，父王骂我来的，站那儿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贴身侍卫说，“这幸亏他的马夫我认识，要不然，您这还不知道要晾他到什么时候。”

        由于六王子跋扈，传旨的官员在中庭站了很久，不喝水不吃茶，估计是报复心作祟，那官员见六王子出来了，也随着性子不宣旨，毕竟耽误的不是自己不是吗？

        “六王子。”官员拿着锦盒，以极其罕见的慢动作揭开羊皮。六王子的母亲并没有强大的娘家，甚至于不是什么入流的门户，所以朝野也没人看得起他，即使给他配了血族公主又怎样？还不只是个没有封爵的纨绔子弟。

        “大人，宣旨。”六王子阴鸷地盯着官员，那冷冷的眼神令人心头一颤。他一直以声色犬马的方式隐匿着自己，装了一辈子，连他都分不清自己是真纨绔还是假正经的时候，居然就来了这么一个喜讯，难道还能让这些东西踩在自己头上吗？

        “这狗东西居然故意做小！”六王子的贴身侍卫伺候着主子收拾官服。

        “你打听到什么了？”

        “橙花公主…”

        “有话说。”

        “我奶奶说，她见过公主。”

        六王子虽然知道血族的和亲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在此之前，他没想过要娶一个世俗历练比自己高出那么多的人，不经愣了愣，“既来之则安之，走吧。”六王子连焚香沐浴的时间都没有，便匆匆赶到阙城大殿，迎接自己的夫人。

        “这就是六王子。”老阙氏是个透亮的人，他知道橙花和老血王打什么主意，他指着趴在地上的六王子，嘲讽道，“你选他，不怕两国关系紧张吗？”

        “两国要是因为个人而冷落对方，冥地与阙城早就两败俱伤了吧？”

        “阙城需要冥地的武力帮助，冥地需要阙城的时刻庇护，你倒是明白这一点，不像你父亲，天天想着怎么霸占我这块地。”

        “我父亲性子古怪，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总认为努力一把便可以登顶，殊不知两个强者之间合作，才可以互补劣势，镇压其他部族。”

        “我这儿子性子也古怪，年幼时尚且算天资聪颖，十岁一过便放肆不已，你若是能辅佐他回到正轨…”老阙氏顿了顿，叹了口气，似乎在叹这六王子的命运。“我不管你是来搞短线还是长线，若是让我逮住把柄，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橙花耐住性子，恭敬地行礼，老阙氏一时之间挑不出她的错，便离开了大殿。

        老阙氏没免六王子的礼，未来的大阙氏就这么趴在地上听着自己父亲与夫人的对话，样子谦卑又懦弱。

        “人走了。”橙花瞥着眼看着六王子，“若是你不肯以真面目示我，我也帮不了你。”

        “你帮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六王子慢悠悠站起来，余晖照应着他的背，看不清他的脸，当然，橙花也没意愿去看这男人长什么样。

        “不过，血族公主的确好看。”六王子没由头的一句话，让橙花眉头一挑，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话半真半假，但却让人听着舒心，这六王子果然如探子所说，有着不一般的圆滑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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