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沟焰公的长篇大论
“可是你能飞去哪呢？”元将军眉头微皱，悠悠地为灰毛整理羽毛，“还是那句话，你生于望族，成长于王室，失踪于战场，归来时毫发无伤，只会让翗这个字和逃兵的相关联，现在哪个公国会接受你？”
“……”
“隐姓埋名？可你又以何生存呢？据我所知你们这些公侯伯子男十指不沾阳春水，习惯了人前人后，一旦落入市井，你能干什么呢？”
“难道你认为我什么都干不了？”
“你当然可以，但你会落入无止尽的辛苦劳作之中，而那种劳累却只是为最基本的求生，就如同在这里当仔子。”
“可我改变了这里，这就证明我有能力。”
“是吗？”元将军笑了笑，“我可不是为你或者慕天蓝来的，即便是，也只有一小部分原因，你不会以为仅凭你的力量就废弃了仔子制度吧？”
灰毛不做声，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若不是赤鬼派人来收拾老鬼，事情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运气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元将军？”
元将军看着灰毛，感叹灰毛真的是白长这一身腱子肉，“瞎猫碰上死耗子，你总不能一直耗费运气吧？现实会让你脑袋里那些治国方略会成为空中楼阁，你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自知地用公子的身份和我说话，当你没了母族这后台，你什么都不是，遇上个里长也要恭敬顶礼，这种生活你受不了。”
灰毛与慕天蓝同时皱起眉头，这元将军虽是武将，但说起道理来很是中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有着毫无意义的自尊感与天生高贵的自豪感，可一旦背后的势力瓦解了，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说了这么多，不就想让我去沟焰宫吗？”
“对你有什么坏处吗？”元将军眨巴着眼睛，指引着灰毛看着远方，“如果十三公子才是逃兵，你就可以安然回蓝羽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如果不是，还有我呢。”
灰毛看了一会天空，转脸对元将军说，“没有如果，我不是逃兵。”
“噢。”
通往沟焰大殿的石板路上，三只轿子依次进入。燎辅臣蜷缩着，坐在轿子里，直到侍从叫醒她。她昨夜处理公务，一点休息都没有，累得很，但心里却为解决了一件事而舒畅，嘴角都在上扬。
“燎大人？”沟焰公摸着肚子，呼唤着发呆却满含微笑的燎辅臣。
“我主，何事？”
“你们杀了我多少孩子？”沟焰公语气很轻，像是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燎辅臣听后瞪着双眼，面露惊恐，什么时候这种话也可以在厅堂上问了？难道她要杀我？
“燎大人，醒醒。”灼辅臣的声音露出些烦闷，燎辅臣立刻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身旁的烬辅臣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灼大人，何事？”
“你都在干什么呢？居然放赤鬼进来？我不是说了，老鬼的事交给烬去做吗？”灼皱着眉头很是担心，“本来我就不待见外乡人来管我们的事！”
你能做什么呢？马上就要死的人了，燎辅臣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说出来的却是些冠冕堂皇的话，“灼公，修路是和张跹的合作条件之一，当时您也是同意的。此次修路过程中遇到些阻碍，元将军会解决，出手的不是我们，不会有闲言碎语。”
灼辅臣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样，“这样倒也是不错。”
燎看着灼后知后觉的样子，心里讥笑，这种笨人若不是承蒙祖荫，哪能登上高堂？三辅臣中灼公为大，可她生性保守，做事古板，与张跹合作的事，若不是自己从中斡旋，哪能达成？烬公自幼多病不成气候，一直碍于面子不肯直接拿下老鬼，也不知道灼公什么想法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等着她收拾这帮老鬼，坟头都要长草。
“燎大人做事一向稳准狠，不知磕了多少药才想到这些周全办法。”烬嘲弄燎的小爱好，她的脸色惨白，厚厚的粉也没法遮盖住她的病态。
“怎样？”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对烬辅臣翻了个白眼。
“燎大人，你比烬大了二十岁，和她见识干什么？”沟焰公此刻撑腰走上高台，坐上自己的王位。
“我主。”灼烬燎三辅臣起身行礼。
“老鬼的事情如何了？”沟焰公问着烬辅臣。
“……”灼辅臣不太清楚，看了看身后燎，想让她回答，但燎此刻有些抵不住药力，微微发抖，没有看到灼的示意。
“没有进展。”说话的是烬，燎十分气愤，她怎么敢越过自己讲话？还说得如此不屑？只见燎一个健步冲上去，狠狠地捏住烬的左手手腕，将她压在地上，像是要杀掉她一般，卡住烬的脖子。
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一个劲在后面拉扯燎，三个辅臣一时扭打在一起。
沟焰公仿佛知道会发生如此滑稽之事一般，静静地看着他们，“够了。”
三人还是没有停下来。
“都够了！”沟焰公将盘蛇印推下高台，巨大的声响让三人停了下来，随即一起捧起盘蛇印跪了下来。
“我主赐罪。”
沟焰公看着衣冠不整的三辅臣，恨铁不成钢，“你们做到辅臣的样子了吗？这两三年除了内斗，你们还干什么了？”这三位灼烬燎继位不足五年，比起之前的三辅臣的差距，沟焰公可谓懂得最多。
“我……”灼辅臣还想争辩。
“你们的祖辈花尽心思把王权瓦解，就是为了不专权论政，他们兢兢业业治理国家，你们要是如同母辈一般，我也就放心把国家会给你们，结果呢？”
“灼！你自小两耳不闻窗外事，遇事能推就推，推不掉就让我给你扫后，你当我不知道那个大胡子使臣是你养的小白脸吗？他弄丢了赤鬼长使本就是死罪，你居然还替他来求我？你究竟知不知道辅臣之首该干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母亲做辅臣时候都干了什么？”
“烬！刚登位就搞得满城风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三辅臣吗？身体不好就赶紧让位！好好保命！你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还有！最近你又干什么了？冒着我的名号送信给各国追杀一个骗子，你的辅臣气度在哪？”
“燎！你倒是点子最多、胆子最大，可你分得清谁是王谁是臣吗？！谁准许你瞒着上下与张跹达成协议？你知道这场仗死了多少人吗？还有！谁准许你放赤鬼进来的？！他们自先祖开始打过什么正经主意吗？你是要把沟焰拱手让人才开心吗？”
“我主赐罪。”三人虽然说着赐罪的话，但语调却很平静，似乎这只是一句问候。
“你们把官印给我交上来。”
“这……”官印是三辅臣行使职权的印章，交出无异于断送前程。
“我主这是要夺权吗？”燎站起来，“我主，我可是忠心耿耿，一心为沟焰…”
“你是一心为自己，不是一心为沟焰。”沟焰公冷着脸，“为不为沟焰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没有为我。你和你的母亲都自诩为纯臣，只为国家不为私利，可是呢？我登基第五年边界防沙，我提倡种树，你母亲要筑高墙…”
“有错吗？高墙可解燃眉之急，植被十年后才会奏效…”
“怎么没错？千里迢迢从岛耕运来砖块，请的是阙城的工匠，你们燎家牟利了多少你不知道？！沟焰的边界因为沙化又损失了多少你不知道？！”
“……”
“隔一年天灾，你们没有搜完废墟就匆匆掩埋，造成上百人死亡，民生哀怨，你当我不知道那废墟里藏着你们燎家的秘密？”
“……”
沟焰公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身后出现了十几个年纪不一的男女，“按着与你们母亲的约定，三辅臣若败坏德行，便是归还大权的时候。”
灼烬燎三辅臣看着沟焰公身后的人，神色大变，他们有的是灼辅臣家里的男丁，有的是给烬辅臣治病的大夫，还有一些则是给燎辅臣作伴的伶人。
三人一下就明白了，沟焰公登基后一直被前任三辅臣制约，蛰伏了四五十年，盼到了辅臣更替，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安插这些人在继任三辅臣身边，一步步瓦解着她们。
“灼，你私德败坏，安插许些姘头在宫中担任要职，这些人德不配位，弄丢赤鬼长使，暗杀牛大夫，认不认？”
“我认。”
“烬，你为活命本无过错，但侵占公孥，肆意用权，你认不认？”
“我认。”
“燎…”
“我不认！”燎深呼吸，“我自问秉公办事，这些小诱惑怎么可能伤了我！？”
“燎，你们燎家私藏仔药，控制宫中众人，很多年了，我与我祖上默认你燎家是功臣，本不想说破，你们匆忙掩盖废墟，是因为那里你燎家炼药的地方，你们慌张掩埋，不就是想毁掉那些仔药中毒、神志不清、无法行动的半人吗？”
燎惊讶地看着沟焰公，似乎觉得自己眼前是一个白眼狼，“我母亲是为了沟焰宫内外安定！没有仔药，王室早被害死了！血族、赤鬼、阙氏哪个不是心怀鬼胎！”
“那下令中了仔药的宫人，谋害王家子嗣，也是为了安定吗？”
燎走上高台，她晃动着手，指着沟焰公，“怎么不是？你与我母亲意见相左，这本来就是对辅臣不敬。要不是我们燎家，沟焰能有今天昌平？你以为你坐上王位就真是真龙了？没有我燎家的支持，你们这些仔子能翻身？”
“燎，你完全忘了。”沟焰公摆正自己，“我们的胜利是因我们不想再被欺压，你们的胜利是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如果你硬是要恢复以往，那么你就是逆天。”
“哈哈哈哈哈。”燎辅臣不理会沟焰公，召唤出自己的部下，“你以为我们燎家愿意和仔子合作吗？这几百年，要不是灼、烬两家制约，我们早灭了你们。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让我看着都恶心！给我杀了她们！”
“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跪下来，我就饶了你。”燎踏上龙台，着魔一般站到王位之上，她疯了。
燎知道沟焰公没有亲卫队，也知道灼、烬忠臣孝子不会带兵入内宫，如今沟焰公逼迫辅臣，不反必死！
“燎，我本不想…”
“不想你还这样！”燎张开双臂作势袭击沟焰公，如此近的距离，她一个不惑之人，怎能反抗？
刀光剑影，燎带来的部下一齐将手中的剑刺进了燎的身体。
“你们！”燎不可置信地看着部下，这些人明明是中了仔药的，为什么会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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