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卑微
“不是奴才护着他，是因为奴才他才会被牵连进来，陛下，奴才恳请您饶他一条性命，放他一条活路。”
盛瑾蹲下身子，捏住何苗的下巴抬了起来，“你竟为了他来求朕？”
盛瑾神色哀然，曾经她多次身处险境都不曾开口求过他。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工匠来求他。
他，在她的心里究竟算得了什么？
何苗望着盛瑾薄怒的神色，依旧倔强道：“陛下，奴才求你……”
话还没说完，盛瑾就松了她的一把将她的脸甩到一侧。
盛瑾咬牙切齿，“你护他，他就必须得死！”
话音落，盛瑾愤然离去。
“不，不要！陛下——”
何苗踉跄地追了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盛瑾的衣角。
“陛下，奴才求您，饶他一命，奴才求您……”
何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卑微过，可是她不想让无辜之人因为她而丢了性命。
她突然好狠，好恨这无常的世道，好恨这帝王制度。
只要君王勾一勾小手指，就能够轻易地夺走别人的性命，真的是太可怕了。
“放手！”
何苗越是这样盛瑾的心里越是不是滋味，就越想将那个工匠给碎尸万段！
“陛下，奴才求您，求您放他一条生路，他只是想救奴才，并没有其他的企图。奴才与他也是清清白白，陛下，奴才求您了……”
盛瑾拳头越握越紧，不停地忍耐下翻卷而上的情绪。
“朕再说一遍，放手！”
盛瑾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吓得守卫的内官们跪在地上头都磕在地上，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陛下……”何苗拽了拽盛瑾的黄袍，双目里泛红泪花莹莹，“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陛下饶他一命好吗？”
这是何苗最后的希望。在她的心中，她不愿将伊瑾和眼前的九五之尊联系到一起，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不得不联系到一起。
她要讨一个往日的情分，讨一个能让武子良活下去的情分。
或许，她有点高估了自己。
盛瑾不知道还笑还是该怒，望着跪在他面前极度卑微的女子，他冷笑两声，用力抽掉女人手中的黄袍快步走下台阶。
没了依靠，何苗趴在地上，地砖很凉，她的心更凉，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砖上，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是她不自量力，高估了自己。
盛瑾方走下台阶就见着盛裕延正朝他走来，很快将情绪收敛。
“臣给陛下请安。”
盛裕延拱手作揖，目光不偏不倚越过盛瑾落在殿台上趴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皇叔怎么来了？”
盛瑾挥了挥袖子，双手背在身后。
盛裕延起身，抬眼打量着盛瑾，“陛下身子近来看起来大有好转。”
“有劳皇叔挂念，朕的咳疾是因天时而变，天冷时重，天暖时轻。如果阳春三月，天气晴朗暖和，朕的身子自是大有好转。”
“如此真是黎民之福，社稷之福。”
盛裕延客套几句，便进入正题，“臣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盛瑾看不透盛裕延的心思，不过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
既然盛裕延都开了口，他也不能佛了面，只好转身又走上台阶朝着含象殿走去。路过何苗身边时，盛瑾强忍着才没有停下脚步，做出出格的事情，径直走进殿中。
盛裕延看了一眼何苗，望着地砖上的泪水眉头一皱迈步也走进殿中。
“皇叔想跟朕说什么事情？”
盛瑾挥手，殿中伺候的内官都退了下去。
“宫中近日不太平，臣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用得到臣的地方。”
盛裕延打打茶碗里的热气，端起来抿了一口。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关怀，但是让盛瑾听起来特别像是在‘看热闹’。
“让皇叔忧心了，后宫之事多由母后做主，如今也都已经处理好了。”
“哦？”
盛裕延轻飘飘一声让盛瑾提起戒备之心。
“当真都处理好了吗？”盛裕延意味深长地看向窗户，“那这外面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盛瑾转动佛珠的动作一顿，“皇叔似乎格外在意殿外的宫人。怎么，皇叔认识？”
盛裕延放下茶杯，眉梢微抬，“不瞒陛下，外面的宫人臣倒是真的认识。”
盛瑾紧紧捏着佛珠，从脸上挤出一点笑意，“这宫人一直在宫中，皇叔是怎么认得的？”
盛裕延淡然一笑，“这个就要从春猎的时候说起，臣无意之中救过这个宫人一命，故而认识。”
盛瑾想起，当时在春猎场试的时候，乱箭射向何苗，最后被一根羽箭给救下。
果然，是他。
“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盛瑾牵强一笑，垂眸掩盖眼神中的冷光。
今日的盛裕延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像是有备而来地要抢他的东西！
“是啊。”盛裕延倒是承下盛瑾的话，“若是按照民间的话本来说，英雄救美的下一出就是以身相许。”
盛裕延微微一顿，见着盛瑾脸色越发的难看，眉梢微抬，目光冷了几分。
看来他猜的没错，跟这个女人有关系的不是甫微而是眼前的这个小皇帝。
“民间的话本听一听就好，哪里能当真。皇叔贵为亲王又怎么能娶一个宫人，岂不是让人耻笑。对了，今日皇叔前来所为何事？”
盛瑾不想在继续缠绕下去赶紧转移话题。
“臣今日来，是和陛下做一个交易。”盛裕延弹了弹衣上的褶皱，云淡风轻道：“对于陛下来说是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若是这话出自别人之口盛瑾或许还能信上几分，可是出于眼前之人之口他是半点都不信，不过还是要附和问道：“皇叔想跟朕做什么交易？”
“用鲍家换一场平息。”
盛裕延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放在桌上，葱指敲了敲，“这里面的内容我相信陛下一定很感兴趣。”
盛瑾望着桌上的折子，起了戒备之心。
他的这位皇叔一向都是不愿吃亏的人，这次公然拿鲍家的事情来与他做交易，只怕其目的不简单。
“皇叔说笑了，鲍家世代忠贞，能有什么事情。”盛瑾不紧不慢地转动着佛珠，对于桌上的折子视而不见。
盛裕延瞧着盛瑾淡然的模样，嘴角微扬。看来，小皇帝是真的长大了，已经不相信他的这位皇叔了。
“鲍家世代忠贞不假，可是究竟有没有犯事那就难说。”盛裕延打开折子，往盛瑾的面前推了推。
做交易嘛，总得让人验验货，不然这交易还怎么做下去呢。
盛瑾只是瞥了一眼，只一眼便让他眉头皱了起来。
折子翻开的这一页上记载的是鲍和东倒卖火药之事。
自从他登基以来，就严禁私卖火药，却没有想到真正的贪腐之风竟然是从他的朝堂之中开始盛行的。
一个国家的太尉都开始倒卖火药了，那么下面的那些走私者岂不是更加的猖狂！
盛瑾将折子合起，看向盛裕延，“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盛裕延笑笑，“陛下虽已登基有多日，不过朝廷之中的事情恐怕陛下还不了解。可是有了这个，陛下行事起来也会方便许多。这就是我与陛下交易的筹码，若是陛下中意我这个筹码那么我们就接着往下谈。”
“皇叔想和朕谈什么？”盛瑾警惕，在他眼中，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老猎人，而他就是陷进边缘徘徊的猎物，稍有不慎就会落到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盛裕延目光瞥向窗外，嘴角微扬，“就谈一谈殿外之人。”
……
何苗跪在殿门外，一动不动，两眼没有焦点地望着地砖。眼泪早就干了，脸上尽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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