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可一游

孔雀见那二人这一来一往，只也专门凑过去道一声：“幼稚！”

        才慢慢悠悠向前走去。

        唐僧与青牛见那几人又开始玩闹，便已经转过头自己前面走去了。

        被称幼稚的杨戬与孙悟空，默契朝对方冷哼一声，便也继续赶路了。

        有青牛在，他们几人的确也无需太操心。

        要淌河时，青牛麻利背起唐僧，一边道：“唐长老，您若是不舒服了可同我说。”其手上动作轻巧，脚下走得又极为平稳，唐僧实在没有什么不适。

        只是连忙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或是“青牛施主辛苦辛苦。”之类。

        杨戬几人如此自然也乐得轻松，他们赶路很快，到晚上时便已经离青牛洞府不远了，不过为照顾唐僧，大家还是准备先休息一夜。

        大家围坐于篝火，哮天犬绕着大家转圈，正停在孙悟空身后，杨戬见了便道：“孙悟空，你往过坐些，给哮天犬留个座位。”

        青牛本想再给几人变出椅榻来，孔雀微微拦住道：“你先不用管那俩，那二人现在不过是故意玩耍罢了。”

        这话说的极为自信又习以为常，他余光暼一眼，便看到杨戬刚刚坐下，孙悟空便拔几个毫毛，围坐一圈，又是朝杨戬道：“小圣，你瞧，我这里实在太挤，你往过坐些。”

        杨戬冷哼一声，拿折扇一转旁边一个“孙悟空”便立刻消失，然后朝那边道：“孙悟空，不必客气，如此便宽松了些吧！”

        孙悟空皮笑肉不笑道：“好！好！”然后把那几个毫毛收回来。

        没料到这没一下，小圣的小狗竟是也来了，刚才他要气气小圣，特地挤在其旁边，另一旁是棵大树，哮天犬大概要去寻主人，便转了几圈停在孙悟空身后。

        孙悟空暗想，他如今若是乖乖让开，岂非很没有面子，只是哮天犬一直待在他后面，也不是个办法。

        想了想，他便“唰”一下转过身，抱起哮天犬，一边让其趴在自己腿上，一边弯起嘴角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俺老孙勉为其难抱着你。”

        孙悟空如此一番行动，一边觉得自己极为机智，一边又觉得自己做了莫大牺牲。

        想他堂堂齐天大圣，主动怀中抱着一只狗，实在是生平头一遭。

        哮天犬在孙悟空怀里却是坐不住，只龇牙咧嘴汪汪叫着，好似要与孙悟空大吵一场般。

        孙悟空便看向旁边杨戬道：“小圣，你这小狗实在过分，俺老孙……”

        他说到一半，却忽的噤了声，小圣神神秘秘举起食指置于嘴边，眼珠极快转动几下，看起来好像这里有什么怪异般。

        他便也没说话，只是火眼金睛转动几下，递出个疑惑的眼神来，顺便放开神识周边打探。

        另一边孔雀见二人如此动作，只疑惑问道：“你们二人如何突然哑巴了？还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不得不承认，虽然吵起来是略微有点儿烦人，只是突然没人说话了，反倒有些不习惯。

        孔雀如此问题，自然收获那边二人白眼一个，孙悟空道：“鸟人，连眼神交流都不懂的吗？”

        被质疑能力的孔雀，冷哼一声变出那座椅来，只道：“你俩也不嫌麻烦，我还是这样坐着看热闹舒服些。”

        如此行为，莫名激起了孙悟空的好胜心，便也马上反手变出自己的石凳来，坐于上面半是感叹，半是怀念道：“若是回到俺老孙花果山……”

        变化只在一瞬，再睁开眼睛，几人只见周围植被灵动，远处月光下水波粼粼，唐僧被孔雀扶着，看看天空，看看脚下，再看看周边，只疑惑道：“不知此处是？”

        他本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面前篝火跳动，耳边是几位爱徒玩闹之声，刚刚用过食物，又可休息一阵，此刻他也只感叹岁月静好。

        却不知如何忽然一阵风吹来，再回过神便是到了这一个莫名的地方，好在身边几位爱徒都在，虽是奇怪他也不大担心。

        孙悟空先是微微一愣，此地于他实在太过熟悉，每寸土地都好似与他契合，那些过去的事情走马灯般他脑中飞快闪过，本以为重回此地不知要何年，未料今日阴差阳错却是到了。

        此地正是花果山。

        杨戬于此地也不算陌生，因此很快他也得知到了花果山，虽是莫名其妙，不过他心中又莫名好似放下一块石头，如此异常大概才是正常的。

        孙悟空愣神这一阵，旁边已经冒出好些猴头来，毛茸茸的身体，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他还熟悉，有些微微陌生，大概是这几百年新出生的小猴儿吧，如此他便又有些开心。

        那些小猴子开始还只是小心翼翼看着，见孙悟空一笑，露出当年一般熟悉的模样来，只连忙迎上去，嘴中长啸不断，直把整座山都带得热闹起来。

        “大王，大王，您回来了？”一个猴子跑到孙悟空跟前，面上尽是不可置信的喜悦，两只前爪上下飞快舞动着。

        孙悟空看此猴一眼点点头，又看这满山猴子猴孙，爽朗大笑来，只道：“回来了，回来了，俺老孙回来了！”

        群猴见此更是手舞足蹈欢呼起来，很快几人便被猴群包围。

        这些小猴儿待孙悟空热情并不奇怪，孔雀却发现群猴待清源也极为热情。

        小猴子凑上去唤几声“真君”，杨戬偶而伸出手摸摸其脑袋，而小猴子们也很讲规矩，又或是知道清源喜好，看起来井然有序，并无乱作一团。

        孔雀这边还正分析缘由，孙悟空只招呼群猴先安静下来，又是带着几人去水帘洞内，只道：“今日先休息，明日俺老孙再好好尽这地主之谊。”

        此举正得唐长老心意，因此只念着“阿弥陀佛”便去休息了。

        其余人物无需休息，便只随意行动。

        青牛做客有些拘谨，只也跟着唐长老去休息了，孔雀则是道，要去试试孙悟空的石凳如何，便去了那处作耍。

        杨戬带着哮天犬不知去了何处，估计又是去遛狗了。

        孙悟空独自躺在树上，看天上圆月，脑中不由想到。

        其实，自出了五指山，此次并非他第一次来，那时他与杨戬两人护送师父时，他便只留了个分丨身跟着，自己来这花果山一看。

        不说他山下思虑良久，那些时日路上也遇到不少妖怪，又想自己当年大闹天宫被捉了去，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那些猴子猴孙怕是也都不在了。

        说不定，连那山头都被踏平……

        只是，毕竟此处于他特别，就算已经想到最坏打算，他也想去再看看。

        去了地方，入目正是葱绿却不掩疮痍，环视一周未见一只活物，犹记当时此地群猴来去，热闹非凡……

        阳光照在此地，却叫他心中忽的悲凉起来，如此物是人非，教他如何好再看下去，不由唤了几声。

        却是忽听草丛中窸窸窣窣，猛地冒出两个猴子脑袋来，“大王，大王，可是您此日归家？”

        孙悟空眼眶犹含热泪，看小猴儿一身毛发晶亮，眼神清澈可爱，只重重一点头，过了半晌又问：“你二人如何躲过一劫？”

        那小猴儿亲近孙悟空，早已经跑到其身边，听其疑问，先是张大嘴巴叫了一阵，直把山中群猴都叫出来。

        然后才道：“大王不知，自您那时离开，二郎菩萨便此地放了一把火，我们藏于井底或是山涧、板桥下，这才躲过一劫！”

        孙悟空记得自己当时又问了些别的问题，如今花果山猴子数量自是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只是毕竟还留下一些，也叫他心中安慰。

        他这些年看天庭行事，只道是待妖物毫不留情，若非当日杨戬一把大火，或许全部剿灭也并非难事儿。

        他于那处先是安置他猴子猴孙一番，又水帘洞中躺了半宿才回到队伍，他回去时，唐僧还在休息，小圣摸着昏昏欲睡的哮天犬看了自己一眼。

        “你去花果山了？”

        杨戬自来时便知，孙悟空定然是会去花果山的，当日自己放了一把火，如今不知情况如何，总归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这边还在思考，孙悟空却是几步过来道：“显圣大哥，向蒙莫大之恩，未展斯须之报……”1

        月光如练，照得二人均是身披华光，杨戬见孙悟空一双火眼金睛真诚晶莹，眼皮上方金色眼影闪闪发光，他其实极少透过双眼去看一个人的心思，只是此刻，无需他费心，好似只需轻轻一瞥，便已知其心意。

        杨戬在看孙悟空，孙悟空自然也在看杨戬，那桃花眼也是眸光闪动，其中蕴含的情感那样多，他一时也看不过来，只是心中确定其中并无恶意。

        两人既均是心思玲珑，又眉眼清明，便只对视一眼便心照不宣，各自露出个笑脸来。

        次日杨戬本还想着，昨日忘了同孙悟空说，什么“显圣大哥”一类还是无需称呼，心意得知便好。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孙悟空正前面招招手，又挤眉弄眼一番，对唐僧道：“师父，你瞧，小圣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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