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现在你可以和我说了吗？"宋珵美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姥姥的饭很好吃，但是那时的他根本无心饭局，他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吻到唐子舟，又在疑惑宋景究竟隐瞒了自己多少。整个晚饭，他都心事重重，此刻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一个人的饭通常是比较难做的，做多了一个人吃不完，做少了又犯不上起一次火，即使习惯了独居的宋珵美，也还是不喜欢做饭，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

        "没法说，你没法理解我的感受，不仅是因为你没有过我的经历，你也没有办法相信我说的话，既然这样，又何必说出来，两厢为难呢？"宋景的声音要比宋珵美沉稳许多，听起来也更可靠。

        "你说你的。至于我信不信那是我的事。"宋程美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交叠的长腿能让他放松很多，"你不能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乖乖听你的话，跟你走。"

        如果不是再次遇见唐子舟，宋珵美很难发现他和宋景之间的隔阂，他以为他们是一个共同体，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至少在一些事情上他们并不相通。

        "不是这样，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傻子。"

        "可你不是照样把我耍的团团转？"

        宋珵美在安静的房间里自言自语，画面实在诡异，饭饭趴在沙发上，毛色与沙发完美融合，看到这样发疯的宋珵美也并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己主人偶尔发疯并不稀奇。

        "别这样，珵美，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个人，不是吗？"宋景言辞恳切，可是宋珵美却并没有听信他的这一套说辞，"你就是我？你是哪一个我？你所求到底是什么？"

        宋珵美心里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宋景能图什么呢？他们相处时间并不短，如果他真的图他们什么，早就图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宋珵美能想到的，只有唐子舟。

        而关于那个人，宋珵美不会轻易退让，更不会轻易放弃。

        "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安度过这一生。"

        "平安一生？"宋珵美僵硬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简单的四个字已经暗示了很多，宋程美还记得他们初识的那一天。那个伶牙俐齿的宋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年桂花飘香传出十里长街，午后灼热的太阳依然能将地面烧的滚烫，学校图书馆中空调的噪音被耳机隔绝在外面，宋珵美的目光始终放在研究生调剂页面。

        他是保送生，本硕博连读，专业是一开始就选好了的，但是学校为了适应学生发展，还是给了学生一次调到机会，学生可以在大三的上学期重新选择自己的专业。

        其实这项提议原本并不被学校领导认可，对于本硕博连读的学生来说，大之只是他们在校读书生涯的其中一环，但在学校的角度却是不一样的，学校在一个学生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绝不仅是短暂的教育，所以当时宋珵美在各位校领导面前据理力争的艰难处境，和此刻坐在电脑前因为激动而略微颤抖的手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是一个心理学的高材生，在进入淮大之前，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就已经很高了，进入淮大的学习，其实也只是让他更自由。

        而在他找到了那个人的行踪后，宋珵美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产生一些联系。所以他做了一个提议，想让那些已经保研保博的人有一些选择。

        他们这些人，其实多半是理性大于感性的，很少会有人在已经学习了三年的领域里后悔，当然，也确实会有一部分在真正认识了自己的专业后，萌生了后悔的念头。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人生某一时段所做出的选择后悔，只是有些人甘愿承担选择的后果，一往无前。有些人宁为玉碎，努力改变曾经，也有些人在人生长河中做落花，逐水飘零。

        他们中有人会说，"人生不必事事顺遂，尽管努力就好，结果不会负你。"也有人说，"人活一世，乐在当下。"生活本就是场修行，自得其乐，自知其苦。而宋珵美，他不是这三种人，他也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年选择心理学的这件事。

        只是，如果他的人生可以在某一方面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交集，那该有多好？

        所以，曾经代表学校各地争光的天之骄子，在那年仲夏独身一人，与学校的各位领导争辩。剖析利害关系，从学生发展角度，学校声誉方向，以及利益牵绊，多方面，全方位指出这些提议的优势，以及其他学校中类似的规定。

        摆事实讲道理，宋珵美之前所有掩藏的光亮在那次尽数奉献在人前，这件事不仅在淮大引起轩然大波，也因为这件事，宋珵美这个名字又一次走进了大众视野。

        历时三个月，此刻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写了小五千字的调剂申请书，感谢所有学院老师的培育，也说明了自己调剂并不是一时兴起，此刻看着淮大所有关于法律刑侦的专业，他又一次犹豫了，哪一个专业可以让他尽快见到那个人呢？

        "别换专业。"空灵的声音在脑内响起，起初以为是灵光一现，可这话却不是他的本意，宋珵美没有在意，继续选择自己接下来要去的专业。

        “你不能去。”当那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再次响起的时候，宋珵美心中警铃大作，作为一个心理专业的学生，他很清楚一次可能是错觉，但是这一次他很清楚的留意了自己的周围和此时的状态。

        因为性格和家世的原因，他周围一向没有什么人，更别说朋友了，所以他确定这不是人为的恶作剧，能出现在他这里的声音，只会来自他自己。

        “你是谁？”宋珵美的声音很小，但处处透露着警惕，一个人很难想象会在自己身体里出现另一种意识，就像绝大多数精神分裂患者，都没有办法直接接自己患病的事实，并且配合治疗。他也不过是个平凡人，面对这样诡异的事情时，自身的防御系统也会警惕起来。

        宋珵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的阳光撒下来，刚好照在他的书本上，阳光四散，心理学的教材就沐浴在这样柔和的阳光，室内格外安静，整张桌子只有他一个人，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可是宋珵美心中的不安却久久不能散去。

        当他在此看想自己的电脑时，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要换专业。”他很清楚的听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然后反驳到，“理由。”

        几次开口都是阻止自己转专业，他的目的非常明显，可做一件事总要有一个理由，不让他做一件事也要给出理由，仅仅只是这样干扰，他又怎么会听从呢？

        “你为什么要换专业？”在宋珵美的一再坚持下，那人终于开口，但是等来的却不是宋珵美想要的答案，而是另外的问题。以问题回答问题，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宋珵美的问题，但也让宋珵美抓到了一点线索——这个人真的很在乎他换专业这件事。

        既然这样，他就完全可以利用他的这个心理，了解他。

        “我换不换专业和你有什么关系？”宋珵美满不在乎的说。

        “没关系，只不过不想看一个恋爱脑飞蛾扑火罢了。”那人的语气和刚刚也有些不同，话语里更多的是讽刺。

        恋爱脑？宋珵美？

        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评价他，好像有些问题，又好像也蛮合理的。但是这让宋珵美更加确信了一件事，这个人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他很了解自己，至少在喜欢那个人这件事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秘密，是他这些年来从不敢表露的心思。

        “飞蛾扑火？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飞蛾扑火？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两个人不会日久生情，水到渠成？是不是飞蛾扑火，那也要试了才知道。”宋珵美辩驳到，他这样说，他也是真的这样想的，本以为会得到那个人强烈的反击和嘲笑，却只有出乎意料的一声叹息，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宋珵美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那个嘲笑自己的人好像并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出那句话的，而刚刚的那声叹息更让宋珵美觉得，那好像是父亲一般无奈的叹息。

        “你知道这个机会是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换来的吧。”宋珵美不想深究他为了这个换专业的事情到底付出了什么，他的手机到现在都不敢开机，他每天到学校来的路上都要处处小心，曾经好不容易度过的那段时间仿佛有一次回来了，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一次，他有能力与那种力量对抗了。

        “我不能看你往火坑里跳。”

        火坑？宋珵美不太能理解这个人对于这件事的比喻，为什么好像在他看来，他辛辛苦苦做的这一切，就是在自寻死路？那个他找了这么多年才只是得到这样一个消息的人，难不成会害他？即使是这样，宋珵美也认了。

        “你就当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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