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当我置身黑暗时

宋昱钦在深深鞠了一躬后，从舞台的左侧下台。当主持人又重新站到台上时，姜岁阑才从观众席的最后方离开。

        两个人隔着一列一列的观众席，平行又交错的走着，宋昱钦从左侧的窗往后走，姜岁阑从右侧的门往舞台后方的后台走，两个人在某一时刻交汇着，彼此不在意，也并不知道，姜岁阑在路过门时，宋昱钦刚好路过窗。两个人向相反的方向侧头，都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门或窗。在嘈杂的鼓掌声和喇叭内主持人激情的演讲，只有这两个人看到了外面安静的世界。这一刻仿佛所有人的耳朵里都是嘈嘈切切的，，只有这两个人置身于表演厅外的极乐世界。

        外面又飘起了雪，如同前些日子那场雪如同狂热一般的雪不太一样，这场雪仿佛在安抚大家躁动的心似的，下的格外的温柔，雪花比那日的大，却不如那日下的急切，就那样在空中像秋季被风吹起的棉花一样，转过来又转过去后才落在地上。

        姜岁阑将脸趴在门上往外看，可能是自己从小也喜欢这样纯洁无暇的东西，自己对雪的向往从来不是从韩剧中讨来的，而是自己本能就觉得，世间所有的美好无暇的形容词，都该来形容雪。

        呆了有一会儿，姜岁阑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自己拍了两下。自己转头一看，身边不知道站着不知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宋昱钦。

        姜岁阑不说话，宋昱钦也不说话，两个人也并不对视，两个人分别站在两扇门的后方，透着玻璃看向门外。节目还在热烈的进行着，仿佛节目的热闹与这两人无关，这两人沉静在这方净土里，不被打扰。

        “下的真大啊。”宋昱钦侧过头，笑着看着姜岁阑说到：“下的很突然呢，今天也一定没带伞吧。”

        姜岁阑听到这句调侃，也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出去了，节目加油。”宋昱钦把门打开一点点缝隙，外面的冷风趁机挤进了半个身子进来，似乎穿进了姜岁阑的衣服，姜岁阑瞬间打了个寒碜。宋昱钦隔着门笑了笑。姜岁阑气的用手隔着玻璃朝着宋昱钦的头使劲敲了敲。宋昱钦也隔着门用手对着姜岁阑的头敲了敲。冲着姜岁阑摆了摆手，向厕所的那条小路走去了。

        姜岁阑目光追随者宋昱钦，雪大概下了也有半个小时了，厚厚的雪积攒在那条小路上，随着宋昱钦不紧不慢的脚步，踩下等距离的脚印。姜岁阑那样数着，在宋昱钦的背影消失在那个拐角前，一共走了72步。

        姜岁阑把目光收了回来，转身走进了没有灯光，环境昏暗的后台。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姜岁阑在后台听了几个节目后，决定出去看看雪。

        姜岁阑从后台走向门口，望着门外，仅不到十分钟，宋昱钦走出来的那条路就已经被埋没了，姜岁阑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站在表演厅门口，雪洋洋洒洒的落到她的头发上，衣服上，肩膀上，姜岁阑把手揣进了兜里，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静。

        有人用手掌拍了姜岁阑的脸两下，那绝不是亲昵的抚摸，而是挑衅的拍打。姜岁阑猛地睁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孙颖茹和狄秋。

        “去树林那边说。”孙颖茹向树林那边瞥了瞥头。

        “为什么，有事这里说，我还有节目。”姜岁阑用手拍掉了放在自己脸颊山的手，

        “知道你爱惜你的节目，所以趁现在我还决定和你好好说的时候就过来啊。”孙颖茹看着姜岁阑不为所动，又看了看门内，突然轻蔑地笑了一下说到：“你知道要说什么吧，还是说待会你节目开始了我找许诺说说？”孙颖茹的透过玻璃指向了节目表演结束后，许诺坐下来的位置。

        姜岁阑皱了皱眉，把下巴抬起，朝着树林哪个方向扬了扬，示意同意了去那边说的建议。

        孙颖茹走在前面，姜岁阑在中间，狄秋在后面，两个人夹着姜岁阑，仿佛认为姜岁阑会跑一样，三个人的脚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响。

        刚走进那片林子，孙颖茹猛地转过头朝着姜岁阑的腹部狠狠的来了一拳，狄秋在后面锁住姜岁阑的两根手臂，一只脚别着姜岁阑的腿，孙颖茹的手紧握着，不断地向姜岁阑的腹部锤去。

        姜岁阑挣扎着，试图挣脱狄秋的桎梏，她把自己的重量往后倒，狄秋的身高并不高，一个重心不稳，手上的力量松了松，姜岁阑趁机挣开，猛地往前冲去，一只手攥着孙颖茹的衣领，狠狠的往孙颖茹后面的那棵树摔去，另一只手也握成拳头，她并没有选择向腹部打，而是卯足了劲朝着孙颖茹的脸来了一拳。

        “□□妈的。”孙颖茹也用手扯着姜岁阑的衣领，两人的力气差不多大，但是孙颖茹还有帮手狄秋，孙颖茹和姜岁阑在正面撕扯着，狄秋在后面狠狠的朝着姜岁阑的小腿肚子来了两脚。

        姜岁阑小腿一阵剧痛，重心不稳的狠狠的向后倒在了地上，这时雪已经下的有一些厚度了，姜岁阑并没有感受到落地的疼痛感，只是一阵眩晕，刚要站起来，孙颖茹就骑在了自己身上，姜岁阑动弹不得，刚要狠狠的踢一下膝盖，就被孙颖茹狄秋从前面拽住了头发。两面夹击之势，姜岁阑还是决定先抬膝盖把孙颖茹从自己的身上顶下去。

        “你在踢一下试试。”孙颖茹感受到姜岁阑腿上蠢蠢欲动的力量，又朝着姜岁阑的腹部来了一拳，没有用力的掐着姜岁阑的脖子说到：“你再反抗一下试试，那以后挨打的可不止你一个人了，别把别人拉下水。”

        姜岁阑意识到孙颖茹在说是自己把许诺扯进这场纠纷，姜岁阑也把手伸向孙颖茹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慈悲极了？你真恶心，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也太恶心了，你听说我那些家中的落魄，你是不是就觉得高我一等了，你是不是觉得初一你救了我一样，你是不是觉得你好优越，成绩也好，不乐意跟人讲话，你的优越感到底哪里来的，从抢了我的节目来的吗，从盗窃了所有人半个多月的努力得来的吗？你看着大家伤心失落，自己却可以闪闪发光你得意极了吧？”孙颖茹手上用力了起来，姜岁阑脖子上的手掌周围已经泛了红，孙颖茹继续说着：“我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我现在就像掐死你。”

        身后的狄秋仿佛也被孙颖茹的这话惊到了似的，手上的力气松了一点点，但或许是觉得孙颖茹是气话，便又攥紧了起来。

        “我们他妈才多大，你个变态，你个疯子。”姜岁阑也被她的口无遮拦给吓到。

        “你在我家里或十年，你比我还疯。”孙颖茹松开了双手，她把手放在姜岁阑的脸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并不疼，甚至没什么感觉，但也属实算不上温柔那一卦，她捏着姜岁阑额前的一缕头发说道：“我给你留最后一个面子，你把节目表演完，放了学，宿舍楼后面的停车场见，我不叫别人，咱们自己解决，我要是没等到你或者等到了老师，许诺可有的受。”

        孙颖茹看着姜岁阑，又扯着嘴角，非常虚伪的笑了笑，说到：“你这么假装高傲的人，一定也不会叫别人吧，那不是你的风格。”

        孙颖茹从姜岁阑身上慢慢站起来，朝着门口摆了摆手，示意姜岁阑节目马上开始了，姜岁阑也想到不能因为一时愤怒鸽了陈老师的努力，也不能鸽了表演厅里四百多人的等待。

        姜岁阑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向表演厅方向走去。

        “我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哦。”孙颖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岁阑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强烈的不适感，并不是刚刚孙颖茹打的，而是从内部发出的，让自己想剧烈呕吐的不适感。像是一把利刃，划开自己的腹部，撕扯开自己的肚皮，用手不断地搅乱着自己的肠胃一般。

        姜岁阑打开门走了进去，耳边传来节目哄哄吵闹的声音，彩排的时候也有这么吵吗，姜岁阑仿佛置身于鼓风机内部一般，出去前还没注意，再回来节目的声音仿佛尖啸一般。是麦克风声音调大了吗，姜岁阑不知道，她只觉得现在聒噪的仿佛在自己耳边点了一卷爆竹，耳边仿佛还传来了孙颖茹和狄秋在外面嬉笑的声音。姜岁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幻听了，只觉得一阵强烈的不适，呕吐感冲上了头顶，节目声敲打着自己的耳膜。

        她干呕了一下，由于来了大姨妈且有些小感冒，这一干呕仿佛扯着喉咙也有火烧般的痛感，意识也随着这一声干呕变得有些混沌模糊。

        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天。

        节目表演的很顺利，可能是练的时间很长，姜岁阑并没有因为着一场意外而让节目有任何的问题。许诺在表演台的另一侧等着自己下来，姜岁阑看许诺的眼神中仿佛带有一丝丝的苦涩，但舞台的灯光把姜岁阑照的很亮，谁也看不出来那眼神里蕴含了什么。

        闭幕姜岁阑也没等下去，许诺也仿佛看出姜岁阑很不舒适，拉着姜岁阑就要回教室。

        “待会放学一起走到校门口吗？你也是家长来接把。”许诺扶着姜岁阑问道。

        “算了，我妈晚点来，我在教室等着就好。”这句是真话，只是真话后面的假话，姜岁阑无法诉说。

        “好吧。”许诺的眼睛瞬间像个小狗一样失落了起来。“那你在教室趴会吧，回家早点睡觉啊，明年见。”

        姜岁阑愣了愣，想到元旦回来之后确实是新的一年了于是附和道：“明年见。”

        两人在教学楼道了别，表演厅大概也结束了，学生们大多都带着书包去的那里，所以很少有人再回教室拿东西，等到车棚彻底没人也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姜岁阑没有地方去，于是选择回教室呆一会。

        姜岁阑进了教室后就趴在了桌子上，脑袋很乱，但身体的不适和疲惫让她顾不得这份乱，教室很安静，教学楼传来初四级部下课的声音，大家吵闹的下着楼，门口传来接孩子的父母汽车的喇叭声，还有刚从表演厅出来的学生们走向门口，讨论节目的吵闹声。这些声音在十分钟后，归于平静，外面还有零零散散的几辆车还亮着灯，学生也几乎都离了校，准备回家过快乐的三天假期，这个并没有人回来的教室还是之有姜岁阑一个人，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钟表在滴答滴答转着。

        姜岁阑算着差不多的时候，起身走出了教室。

        来到停车场时，孙颖茹和狄秋早在那里等着了。车棚有遮挡着的屋檐，雪并没有落进来，只有车棚外的两侧，还能看到雪的迹象。

        “眼熟吗，你见证我被打的地方。今天它也会见证你的落魄了。”孙颖茹对着姜岁阑说着。

        “我不想扯了，你想怎么解决，就快一点。”

        “不急。”孙颖茹无所谓的坐在了她身后的电动车上说到：“等个人。”

        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车棚外传来了声音。

        “所以说叫我来干什么啊，孙颖茹你在里面吗，我就帮你这一次啊，卖狄秋表哥一个人情。”外面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当宋昱钦的身影从那拐角出现时，姜岁阑愣住了，宋昱钦看到里面站着的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姜岁阑时，也愣住了。

        这一刻，姜岁阑似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似的，她撕下了她那个似乎永远平淡的外表，脸上抑制不住的怒气，朝着孙颖茹冲过去，用力一推，孙颖茹和狄秋都没反应过来，就连人带车的倒了，姜岁阑顺势狠狠的向孙颖茹踢了两脚，并不觉得过瘾，从旁边顺手拿了个不知道哪个班的卫生工具，拿着那个扫把就向孙颖茹的腰部狠狠的砸了几下。

        “我□□妈的。”姜岁阑平生的第一句爆粗口，自己之前不屑于把这些话挂在嘴上，总觉得有些不妥当，现在这时骂出来也并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

        她又狠狠的连着拳头带扫把的朝着孙颖茹的腹部狠狠的来了两拳后，在这几人都还处于震惊的时刻，姜岁阑把扫把往孙颖茹脸上一扔，跑了。

        没错，是跑了，姜岁阑内心也并不淡定，也自知如果真打起来也并不占优势，于是就跑了。

        孙颖茹在姜岁阑出车棚前站了起来，拉着狄秋就要追赶，到了车门门口时，宋昱钦拦住了她们。

        “你们没有跟我说是这个情况啊。”宋昱钦笑了笑，任谁都能看出来，那是皮笑肉不笑，那是人在有些怒气时，才会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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