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泉

“到家啦！”走在前面的阿灵欢呼起来，突然有了精神，甩开阿海的手向前跑去。等阿灵进去之后，阿海回头望向了杨夕两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阿海的语气里满是警告：“是为了龙泉剑吗？我再说一次，龙泉剑已经被毁了”

        二人知道自己被误会了，秋海棠连忙解释道：“我们只是凑巧路过，并没有加害你们的意思。”

        阿海明显不信，还想说什么，“阿海我还要吃桂花糕。”但是阿灵突然从他背后出现，打断了她们接下来的谈话。见她的手里还捧着所剩无几的桂花糕，阿海连忙回头笑道：“阿灵乖，马上给你拿。”说完瞪了杨夕她们一眼，转身拉着阿灵进去了。

        阿灵的家很是精致。四进五的小院子，大门口到正房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院子墙上爬满了紫藤，院子里则种了一大片的海棠花，正是海棠盛开的时候，院子里繁花似锦。

        秋海棠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院子里的海棠花，阿灵看她喜欢说道：“你也喜欢海棠花吗？我可喜欢了，所以阿海他就给我种了好多好多。”

        “喜欢。”海棠看着阿灵答道。

        “是吧，嘿嘿。对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们都叫什么呀。”阿灵睁大自己水灵灵的眼睛问道。

        “她叫阿秋，秋天的秋。”杨夕抢答道。“我叫阿夕，夕阳的夕。”

        阿海刚好端着桂花糕出来了，听见三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眼神暗了暗，他将桂花糕递给阿灵。“阿灵来，吃点桂花糕。”

        阿灵拿到桂花糕后却献宝似的递给了秋海棠，“阿秋你吃吗，桂花糕。”

        “吃。”海棠也伸手拿了一块尝了一口，“真好吃。”

        听到秋海棠的夸奖，阿灵也笑了起来，露出和秋海棠一样的三个酒窝。

        阿海看着其乐融融的二人，眼神中明暗闪烁，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一口气道：“阿灵你先吃，我去做饭。”

        阿灵和她们边吃边聊，虽然没聊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杨夕看的出来她们二人聊的十分投机。吃完东西，秋海棠还捡起一根树枝给阿灵比划了一会儿剑招，阿灵看起来更开心了。

        趁阿灵也低头去捡树枝的时候，杨夕开口向秋海棠问道，“你觉得她有危险吗？”

        “没有。”秋海棠摇头道，“我觉得我很喜欢她，就仿佛是她就是我。放心，她对我们没有恶意的。”

        “你怎么知道。”杨夕有些好奇。

        “直觉，我直觉一向很准的。”秋海棠向杨夕眨眼道。

        此时，厨房里的阿海招呼着开饭了，秋海棠拽着阿灵去吃饭。阿海的手艺很好，几样小菜虽不名贵但都色香味俱全。杨夕和海棠虽早已辟谷，但仍吃了不少，阿海则一直着给阿灵布菜，阿灵嘴里几乎没有停过。看得出她胃口极好，饭量很大，只可惜看起来依旧骨瘦如柴。

        等几人吃饱喝足之后差不多已经是酉时了，阿海去收拾碗筷，阿灵直接跑出去了说要看花，杨夕和秋海棠在阿灵后面跟着。院子里，海棠花开的正艳，傍晚的阳光洒在上面，连枝干映的有几分鲜红。

        秋海棠不由得走到了海棠花旁，红衣红花，几种不同深度的红参杂在了一起，居然显得分外的和谐。

        原本蹦蹦跳跳的阿灵被秋海棠吸引了所有目光，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她站在原地，仿佛也想和海棠花融为一体。

        但是杨夕敏锐的发现阿灵有些不对，她突然变得十分虚弱，几乎快要站不稳，杨夕连忙扶住快要倒下的阿灵，秋海棠见状也连忙过来查看。阿灵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捂住自己的嘴想要止住咳声，但是不断有血痕从她的指缝中滑落。

        此时的阿海闻声赶了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两颗白色的药丸塞到阿灵嘴里，吃了药的阿灵慢慢安静了下来。见阿灵不再咳嗽，阿海就顺势坐下扶起她的头熟练的安抚起来，阿灵在他怀里缓缓的睡去了。

        看着怀里睡过去的阿灵，阿海突然开口道：“你们是来救她的，还是来害她的？”

        “我不是来害她的。”沉吟了一会儿，秋海棠坚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此地，但是我并没有害她的意思。”

        “那你们能救她吗，你们应该看的出来，她很虚弱，已经时日无多了。”阿灵的声音依旧冰冷。

        “对不起”秋海棠犹豫道。

        阿海低头苦笑了一声，抱着昏迷的阿灵离开了。

        夜晚，杨夕和海棠在阿灵家的客房内小憩。

        “要是我还能用灵气。”秋海棠在房间里咬牙道。“要是我肯定能救她。”

        杨夕拍了拍她的背，“前辈们都说问心路上苦难重重，要是能用灵气还叫什么困难，别太烦恼了，会有办法的。”

        说着说着，杨夕二人感觉到了一阵陌生的困意，这很不正常，早已褪凡的她们根本不需要睡眠。但是来不及想太多，秋海棠早已抵抗不住合上了双眼。杨夕伸出手想拍醒秋海棠，却在手触摸到秋海棠的瞬间也被困意吞噬。

        等杨夕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变了个场景，看起来，仿佛是某个家族的祠堂。

        “父亲父亲，这就是我们家的龙泉剑吗。”一个声音响起，杨夕一愣，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缩小版的秋海棠。

        这是海棠的问心路里的问心境？为什么我能进到她的问心境，可从来没有进别人的问心境的记载啊。

        杨夕正纠结的时候。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是啊，不过这把剑可是很危险的，我们阿灵可要小心了。”

        杨夕扭头看向旁边的人，这是一个身披盔甲的中年男人，左眼边有一道不浅的刀疤，看起来已经是旧伤了。这两人好像都看不见杨夕。

        这是阿灵的从前？

        “可是，它好帅。”幼年版的阿灵踮起脚尖，伸手摸向前方。杨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把重剑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这把剑剑身看起来十分笨重，没有开刃，但是闪着嗜血的光芒。

        “危险。”杨夕伸出手急忙想拉住阿灵，她自然看得出这剑要以精血驱使，修士供养它并无大碍，凡人供养它却极度危险。可是杨夕的手直接穿过了阿灵，还好最后一刻，阿灵的父亲伸手挡住了阿灵。

        杨夕这时才发现在这里自己仿佛一片虚影，不能触碰也不会被发现，只能安静的旁观着。

        “爹爹，人家就是想要嘛。”年幼的阿灵嘟着嘴道。

        “好好好。”中年人抱起阿灵道：“等我们阿灵长大了，这把剑就归我们阿灵。”

        “什么身后才算长大啊。”阿灵问道。

        “等你什么时候和爹爹一样高了，就算长大了。”中年人捏捏阿灵的鼻子答道。

        “那我要多吃点，快点长高。”阿灵欢呼道。男人也笑了：“这就对了，以后啊，少吃点桂花糕，多吃点饭，才能长得高啊。走，我们吃饭去。”

        男人抱着阿灵离开了，杨夕这时看到了毕恭毕敬站在他们身后的少年阿海。当她还想看的更仔细的时候，眼前的风景急剧变换，等停下来的时候又是另外的情景。

        阿灵长大了不少，满面哀愁但是目光坚定，她双手握住龙泉剑，但此时她身旁满眼泪花的中年妇人死死的按住了她的手，语气温柔透着绝望，“阿灵，我不许”

        “母亲，我为人女，安能坐视父亲被奸人所害，自己苟且偷生？我要我们秋家重归巅峰，我要那奸人以命抵命！”阿灵没有立刻拔出剑，但是也没有松手。“母亲，你就忍心看着害死父亲的仇人逍遥法外吗？”

        “那你呢，阿灵，那你呢？”妇人眼泪不止，手却依旧不肯松开“阿灵，我只有你了。”

        “母亲，外祖家前日已经与安家握手言和了。”妇人听到这句话愣住了，阿灵便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十分平淡，“外祖家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我们还有谁可以依靠。”

        “母亲，如果我真的只是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大小姐，便真的能过一个好日子吗？”

        妇人缓缓松开了手，掩面哭泣，阿灵拔出了龙泉剑，这真的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剑。杨夕感慨道，但是，华丽的外表下是掩藏不住的危险。

        此时阿海冲了进来：“夫人，大小姐，不好了，安家又来闹事了。”

        妇人止住了哭腔，两眼含泪往阿灵的方向看去，阿灵整了整衣冠，拿着剑站了起来。妇人深吸一口气，擦掉眼角的眼泪，连忙跟了上去，她不能让女儿独自面对这风风雨雨。

        阿灵推开门，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杨夕眨了一下眼睛，瞬间就来到了屋外。

        此时阿灵正与一位中年人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两人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分不清是阿灵的血，还是对方的血。

        “龙泉剑，龙泉剑”对面的中年人贪婪的看着阿灵手中的剑，“你居然真的敢动用龙泉剑，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我会死的。”阿灵的声音毫无波动：“但是你肯定会死在我前面。”

        “你你这杂”中年人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龙泉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阿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收剑入鞘，中年人轰然倒地。

        烟尘飘起，转眼杨夕的视角来到了悬崖边。

        悬崖边是一身戎装的阿灵，看起来仪态不凡，但是杨夕明显感觉得出来，阿灵的身体已经非常差了，龙泉剑已经吸干了她的精血，可惜了，这种嗜血的剑，凡人之躯注定承受不久。阿灵手中剑的的剑身被白布缠绕，身后不远处是牵着马的阿海。

        阿灵在悬崖边站了很久，解开缠绕手中剑的白色布条，望着龙泉剑，眼神里全是不舍。

        但她还是松开了手，龙泉剑落入万丈悬崖。

        “这种魔剑，还是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阿灵对阿海说道。

        两人下山不久，一群人围住了她们，“把龙泉剑交出来！”众人叫嚣道。

        “龙泉剑已经被我毁了。”

        众人明显不信，“你会愿意毁了自家的传家之宝？别骗人了。”众人明显不信。

        “你们信不信，与我何干。”阿灵满不在乎的说道。

        “兄弟们，这魔女现在手里没有武器，我们上啊，逼她交出龙泉剑。”有人提议道。众人纷纷附和，阿灵从扑上来的一个人手中夺去兵器，与众人厮打在了一起。

        最后一幕是在一个村庄，阿海扶着浑身是血的阿灵向村口的大爷问路，阿灵的身上满身伤痕，脑后更是血肉模糊。看到二人的惨状，大爷轻抚胡须道，“去东边的天涯城吧，去天涯城，就再也没人能找得到你们了。”

        等杨夕眨眨眼还想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眼前风云变换，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回到了天涯城，身边是还在沉睡的秋海棠，但是她们睡之前明明是在房间内，现在却来到了院子里。秋海棠正躺在海棠树下，应该是在做噩梦，她的脸色非常不好。

        杨夕伸手想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一阵脚步声传来，杨夕谨慎的抬头，是阿灵。

        不是虚弱的阿灵，是一身戎装，精神焕发的阿灵。

        阿灵从远传信步走来，这时周围的一切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开始消散，门口的街道，茂盛的紫藤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都随着阿灵的走进一点点化为云烟。

        等到阿灵走到秋海棠身边时，便只剩了她们身边的海棠花。

        杨夕紧盯着阿灵。虽然她们二人一直长的一模一样，但是杨夕却觉得，这时的阿灵，更加绝代风华。

        阿灵并没有在乎杨夕的目光，或者说她根本看不到杨夕，阿灵伸手抚摸了一下秋海棠的额头，温柔的笑了。

        不一会儿，阿灵的身影开始逐渐变淡。秋海棠周围的海棠花也开始从根部开始慢慢消散，很快，就跟阿灵一样变得只剩下一丝虚影。

        杨夕见阿灵的身影越来越淡，连忙伸出手想拉住阿灵的手，但还是从阿灵的身影中穿过，阿灵的身影散去后在空中又汇成了龙泉剑的模样，杨夕一时有些震惊。

        突然风云变换，一阵狂风吹过，所有的虚影都被尽数吹散，只留红色的花瓣飘落在二人身旁，绚丽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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