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78)三合一(客从何来(78)可如今,...)
客从何来(78)
可如今, 最紧要的一方,其实是第四方!
谢流云说,第四方是云影卫的主人。
谁是它的主人?
没说!没露面!就只出现在谢流云的言谈里。而突然从皇宫冒出来, 突然封锁了皇宫甚至控制了京城的这么些黑衣人, 就说明此人又不只是活在言谈里。
真的确确实实的有这么一个人。
而天下择主这么大的事情,对方都不现身。不现身, 是不是证明对方是支持庙学所择之主的。可若是如此, 对方有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太过神秘, 信息不对等,林雨桐无法判断对方的想法和诉求。
但既然四方之间有默契,那这一切不过是个流程罢了。
谢流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毅国公对天庙为天下择主之事的看法,就是要让大家做个见证, 她怕毅国公过后翻脸不认人。
毅国公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否定的话,不过那话是怎么说的, 时过境迁, 事在人为, 一步一步走而已。如今这一步,就得借着天庙踏上去。
他坦然道:“当然!只要天庙有为天下择主之能,便可为天下择主。”
谢流云也不在意这话里的暗套,人家说的是实话。你有这个能耐你就说了算,这话放在哪里都合适。
她点头, 朗声道:“诸位大人, 天庙为天下择主,可有人有意见?”
刀架在脖子上,敢有意见吗?
良久, 无人应答。谢流云这才笑了:“看来,都是赞成的。那我有几句话要说在前头……”说着, 就看向坐在皇位上的人,“废皇帝位,但继位者须得善待前皇族……”
北燕帝呵呵冷笑,“无须如此!胜者为王败者寇,由人中皇落为阶下囚,这份辱,朕不受!”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尺长的短剑,却无人过去阻拦。
北燕帝没有看皇后,也没有看杨氏,他的视线从永安的脸上滑到那个拿着烧鸡正啃的女孩脸上,然后笑了笑,“你叫镇安,朕本打算为你取名为镇安。”
这女孩眼睑没有抬起,只是咀嚼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北燕帝也不以为意,看向郑王,“你要是听我的,就不用去北狄。留下来,留下来帮我看看,这个位子上换了人之后,别人到底比我强在哪儿?”
若是换一个不如我的,我希望你还有一争之力!
郑王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这些年他太累了。顾了这头顾那头,到头来,哪头都没顾好。
北燕帝又看向长公主,叹了一声,“母后把你宠坏了!今儿你斩了你自己的亲侄儿一条臂膀,那是个老实孩子。你不能可着老实人欺负!”
长公主看着这个长兄,看着不曾回头的二哥,她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她抬起双手看看,又看看那个落在地上的,属于侄儿的臂膀,直愣愣的朝后退去,好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干出这般疯狂的事来。
她有很多不解,脑子里混沌一片,只知道这是有人算计好的。那么驸马的死呢,“也是你谢流云算计的?”
谢流云沉默了一瞬,“大驸马这个选择,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这是他知道真相后自己的选择……”
“就为了刺激我?那为什么是我?这个人是不是我对于你们今天所作所为……有意义吗?”
怎么会没意义呢?
你不在群臣面前这么疯狂,那谢流云的所作所为就是谋逆。
而你这般疯狂在前,谢流云的所作所为才是拨乱反正,才是叫人无可指摘的。
非从你们皇室内部下手不可,不是你,也会是皇后,是杨氏。勉强皇后不容易,释放皇后心里的欲望不容易,但是叫杨氏在背后打配合,疯狂一回,想来杨氏是愿意的。
所以,这事是有意义的,能是你,当然最好。因为,你的表演和状态,是最真实的!你的野心,给了对方利用你的机会。
仅此而已。
长公主像是突然明白了这一点,她呵呵的笑,“因为是我,所以,我母后看着,却一直没动。”
是的!那位在出了皇宫在皇家寺庙的太后,一直没动。原因无他,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女儿闹一闹,她这个做娘的,不掺和儿女们的争执。
长公主苦笑摇头,“我家老二……在谁手里?”
谢流云叹了一声,“哪里也没去,一直为他的父亲守孝。”
也就是说,两个儿子主动配合的谢流云,诓骗了自己。
长公主不住的笑,不住的摇头,而后拼尽全力朝围栏杆跑去,这般高的观星台,跳下去必死。
那个被北燕帝取名镇安的姑娘,一手拽住了长公主,一手捡起了地上的刀,她拉着没叫长公主跳楼,却抬手举刀砍下了长公主一条臂膀,顺手扔给郑王妃:“两清了!”
然后将还在飙血疼晕的长公主往林雨桐这边推来,“救人!”
止住血而已,疼还是疼的,死不了。
镇安终于看向坐在上首的一对夫妻了,她先说北燕帝,“死吧!不死不足以谢罪。帝王又如何,帝王也不能滥杀无辜。你走吧,放心,不管谁做皇帝。若是不如你,我都杀!”
北燕帝朗然而笑,从来不曾后悔的他,这一刻有些后悔。得此一女,也算是后继有人!她――比自己强!
他抬腕以剑抹脖,一代帝王便命殒当场。
嵇康伯率先站起身来,而后缓缓跪下。那么多大臣,这一刻都起身了,他们跪下,他们叩首,他们呜咽出声。这便是跟庙学出身之人的不同了,他们忠君,便是帝王有不对,可那到底是帝王。在这一刻,他们拿出了臣子的本分,虔诚的跪下。
谢流云的眼眶红了,她坐着没动,而后微微抬起脸,收起了那一抹哀伤。
而此刻,在一处瞧着素朴的寺庙里,范学监将一杯酒递给太后,而后退后两步,做出一副恭送的架势。
太后手颤抖着端着酒杯,“乌家后人,你们也敢这般对待?你们不怕太||祖有灵……”
“喝吧!”范学监的身上还沾着血,“你知道我们的,我们最不信的就是有灵没灵了。若真是有灵,我也敢问一句,当年太||祖的初衷究竟为何?若他当真有灵,为何看着他的后人屠杀天庙学生而置之不理。太后,天庙退,是为了大局。而今,天庙出,也是为了大局。如今的大局就是,天下不要这般不仁不慈之君,何错之有!你母仪天下,可当真将子民当做子民?不!你没有!你骄纵女儿!只因你的女儿,叫数千人家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女卫那么些姑娘,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你――可曾悔?既然不悔,那便别悔。天庙选才,天庙择主,天庙来主持这天下的公道!”
说着,就见京城中,一束巨大的红色烟花冲天而起,她仰头朝上看,良久之后才又看向怔愣的太后,“要再不走,只怕追不上北燕末帝了。”
北燕末帝?
皇儿驾崩了?!
她呵呵冷笑,“天庙选才,天庙择主,天庙为天下主持公道!说的好不冠冕堂皇!乌家不容天庙,那你们以为换了别人做皇帝就能容的下天庙?一样!都是一样的,一样一样的!今日,你们能逼死我们母子,来日,别人怕有提防!到那时,再被逼死的是谁,且难说的很。哀家先走一步,在那边等着你们,倒是要看看你们和谢流云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她利索的将这杯du酒喝了下去,面容安详。
范学监停了片刻,直到探了对方鼻息,确认对方死亡之后,才喊外面的人,“点起信号弹,告诉先生,事了了。再来两个人,帮太后洗漱更衣,要走,也走的体面一些。”
观星楼上,看着东北方那白光照亮了半边天空,这一刻,所有人都懂了。那位太后――没了!
一直没哭的郑王,终是哀恸出声,好似这所有的打击一下子铺面而来,整个人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不止。
谢流云缓缓的起身,“今日,天庙为天下废帝,亦为天下择主。”说着,她伸出手,宫里的大总管太监,北燕帝的第一亲信之人,亲手将玉玺交到了谢流云的手中。
谢流云低头看了一眼,别的什么话也没说,只转身郑重的交给毅国公。
玉玺在手,众人尽皆抬头往上看。
谢流云亲手将毅国公摁在了最高处的椅子上,“此处事已了,剩下的不与我相干。我把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其余的,是天下之主的事。”
说完,广袖一甩,大踏步离去,不带走一人。
从上至下,无人敢拦,无人敢出声,甚至跪下下面的官员和家眷,无人敢抬头去看。
毅国公手持玉玺,端坐其上。随着谢流云的离开,空气一度凝固。
何二郎眼珠子转了转,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噗通一下跪下,“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终是将人给惊醒了。
毅国公世子一家,恍若身在梦中。孙重山推了父亲一把,率先跪下,“孙儿叩见皇祖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雨桐跟四爷看孙氏和林嘉锦,这两人满脸的复杂,但还是缓缓的跪下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喊。
得!那也跪吧!别管现在是谁,老爷子疼她是真的。
她这边膝盖都落地了,下面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孙安平,你就是乱臣贼……”
‘子’还没说出口,便已人头落下。
这些黑衣人不是摆设,他们真的会砍人的。
林雨桐叹气,谁还没几个忠臣呢?有人明知是死,还挺身而出,这样的人,也算是难得。
就听毅国公长叹一声,“准他为北燕帝殉葬。人虽迂了些,然忠心当赏。”他看向北燕帝的大太监,“赏其功勋田千亩,其后人亦以本朝功勋之后待之。暂从西北之例。”
西北之地,但凡将士殉国,其父母子女将享受功勋亲眷待遇,谁弱欺辱这些人,定斩不饶。
也因此,西北被经营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这话才落下,便有人又站出来,这位是个身形矮小,有些佝偻的老者,看那位置,偏下,正四品里只怕都没他,是从四品的什么官吧!
这人站出来,呵呵冷笑,“不外是假惺惺的邀买人心……”
蠢货!
林雨桐闭眼,果然,一颗人头顷刻落地。这回可就不会那么轻轻放过了,你以为的仁慈,那得换个时间才能给你。第一次是恩,是宽厚。你以为靠着这个能搏一把,那可就算错了。
果然,上面的老头儿呵呵出声,“老夫镇守西北多年,为北燕出生入死几十年。从未曾听谁说过老夫假仁假义!”他的表情越发冷冽,“……一家九族,发往岭南,五代之内不许归……”
发配过去,生活自由,但就是不能离开当地。
五代呀!
林家大爷慢慢的跪下,不是自己不要名声,实在是毅国公是自家的亲家公,毅国公的嫡亲血脉,都姓林。他惶恐,他不安,但隐隐的,又有一丝兴奋。
他这一跪,科举出身之人纷纷起身,跪下三呼万岁。至于军中将领,原本戍守京城的都是北燕帝亲信,可这不是营州战事胶着,全都调过去了吗?当初征调女卫,不就是为了戍守京城的吗?
而女卫后来,被长公主亲手送给了庙学。
如今,女卫仍在城中。可却不知道,西北已经有一支劲旅,分批潜在京城附近。信号一起,他们变换装交接京城防卫。
至于这禁卫军,里面一半出身影卫。早已不是威胁。
宫门开了关关了开,脚步声整齐划一,乌黑到发亮的铠甲披在身上,乌泱泱的将观星台彻底的给围住了。一个头顶红缨的将军一步步走来,佩甲胄见礼,“主上,京城防卫已交接,皇宫防卫已交接。”
他的话一落,这些黑衣人迅速的集结撤退,好似功成身退一般。
林雨桐此刻却浑身紧绷,这种情况下,身边的人是不是可信,尤其要紧。
四爷拍了拍她,那个云影卫神出鬼没,看似退了,可谁能放心。真要有这心,也不敢动作。与其冒险,就不如要这个从龙之功。
况且,不是把林雨柳许配给蒋家了吗?
要是没错,这位就该是蒋家的某一位了。
毅国公在上面,将场中的情况看了个清楚明白。他先说女婿,“你亲自送郑亲王回府,之后何去何从,再做商议便是。”他很诚恳的跟郑亲王道,“这些年,您所作所为,都看在大家眼里。因此,您有决定权。不管是要离开,还是要在燕京,或是是回乌头山,都无人阻拦。只要下了决定,我派人亲自去送。”
郑亲王毫不犹豫,“回乌头山,我想带我母亲和兄长的棺椁回去,从此封山,无召不出。”
毅国公轻叹一声,“准!”
郑亲王看向皇后,“嫂子,您呢?”
皇后闭上眼睛,“皇家寺庙,不缺我一碗饭吃。”她留在外面,还能见见女儿。
毅国公就看孙氏,“雀儿,你去安排。”
至于杨氏,“你这孩子,怕是想回天庙。去吧!永安和重山的婚事,不变!事情定下,便赐婚,择日完婚。永安以公主之名下嫁!”
杨氏皱眉,“只怕不妥……”
“母妃!”永安抢过话头,“世人皆知,父皇将我许配给毅国公府嗣孙孙重山。若是毅国公不认,岂不是有负诺言!”
杨氏狠狠的闭上眼,侄女随姑姑,她真觉得女儿犯蠢的时候,跟长公主如出一辙。
她的视线落在昏迷中的长公主身上,“之前李寿年求过先生,想等事了之后,接长公主回去奉养。当然,李家祖地,修坟建庙,长公主会在那里陪驸马。”
“先交给你,养好伤你看着安置。”毅国公在此事上半点不纠结。
转眼间,皇族安置完了,便只剩下那位叫镇安的姑娘,她叫镇安,却不曾被册封公主。毅国公特恩赏她如庙学就学。
没有给她公主的封号,皇后心里多有感激。看似有公主之尊,可前朝的公主在本朝,尤其尴尬。与其要此华而不实的东西,倒不如找一棵大树绑着好乘凉。
至少,如今的庙学,如今的谢流云,能庇护这个孩子。
因此,她跟孙氏走的格外放心。
哗啦啦走完了,剩下的中小官员与所有的家眷,都可以被放回去了。
林雨桐不觉得自己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她还是那句话――不掺和!因为毅国公没有亲子嗣,瞧着吧,这之后且有的乱呢。
孙重山爱留下就留下,自己也不呆着了,省的叫人多想。
于是,她打了哈欠,一幅瞌睡的不行的样子,“外祖父,我困了。”
“那找个地方去睡吧。”一只大手伸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地方我可睡不知道,谁知道哪里会钻出个人来。”她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外祖父也别多留,这地方邪性。”
毅国公就笑,“别怕,伤了谁也伤不了你。既然不愿意呆,就先回去。”他指了指找个将军,“这是蒋京山,蒋将军的长子,你们平辈相交即可。”然后由跟蒋京山道,“这就是你们口中传的那个力拔山兮的姑娘……也就是力气大些,憨直的很!”然后又介绍四爷,“这小子就好个金石之道,在家做两手木工活还行,别的,不提也罢。瞧瞧,天大的事情也扛不住她要睡觉。打发人去送送去吧,安全的送到家。燕京城,还是不如咱们西北那般安全呀!”
是!
这一晚,后序的事情她完全不知。她和四爷是被护送回家的!回来她也没法跟金家人细说其中的是非,有些话,人家当着自家的面也不好说。她就一幅真累了的样子,进门就困,困了就要睡,直接给躲了。
金家人确实是不知道宫里怎么着了,这会子听四爷一说,都懵了。
周氏先想的是:“你大姐……侯府那边可怎么办?”
四爷忙道:“无碍。不外乎是侯府没了爵位,但一家子还得过活。”
周氏皱眉,“那这得过的多憋屈!”
那怎么办呢?回老家去?那些人更不讲究什么体面,落井下石比京中还厉害。与其如此,倒不如在京中过活,日子还安泰些。
况且,他怀疑这个京城不是久居之地。地下交通纵横,谁也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别管那云影卫的主人是谁,此一时彼一时,叫毅国公在住那样的地方,睡的着吗?
迁都,怕是新朝要做的头一件事。
但这事不是现在说的事。担心完了承恩侯府,然后大家突然意识到,自家的儿媳妇,其实是皇位上那位的嫡脉。
这代表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毅国公没有儿子,庙学选毅国公,很大程度上应该都是认为,毅国公会将位子传给亲生女儿。若是如此,林雨桐的身份就更加了不得了。便是将来,她未尝没有……机会!
看!都会这么想!
金家啥也没有都敢这么想,那么打算娶林雨柳的蒋家会怎么想?孙氏进了林家的门,林家人怎么想?还有毅国公府的世子,他又会怎么想?
四爷警告,“别管别人怎么想,咱家就是一没出息的莽汉人家。朝堂跟咱们无关,别的一切都无关。安心的过日子便是了。”
这里面还掺和着天庙,复杂了去了。扎着猛子往里冲,是嫌弃死的慢吗?
那老爷子身体棒着呢,再活三十年都稀松平常,折腾的毛线!
林雨桐待在家里,不用出去也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风起云涌。今儿金家大门紧闭,谁来也不接待。外面投递帖子的人差点没把门槛给踏破了。
林雨桐和四爷比之前更低调了。
林雨桐甚至收起了名贵的衣裳首饰,在家中布衣木钗。刚好,家中也能自给自足,周氏都觉得在这边吃的饭菜,比之以前更简朴了。
她也不是笨人,慢慢的也咂摸出一点味道了。回头把老二媳妇好好的敲打了一顿,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北燕帝驾崩的消息是延后公布的,给了谥号,定了葬礼规格。然后第九日,郑王府上下带着两个棺椁,回乌头山去了。林雨桐和四爷偷偷的出门,亲自去送了。
如今,也没几个人敢来送一送了。
林嘉锦和孙氏在,林雨桐和四爷在,就四个人,递给郑亲王两份拜帖,有为难之处,只管叫人递帖子。
短短几天,郑王两鬓斑白,指了指十里亭,“过去坐。”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四爷跟过去了,但林雨桐没有。林雨桐跟王妃站在马车边上说话,许多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林雨桐把药方子给王妃,“世子的伤需得调理,一路上这般颠簸,怕伤了根本。这方子拿着,着可靠之人抓药熬药,这一路山高水长,定要善自保重。”
王妃将方子接了,一时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话。
乌守疆曾是一块在庙学共患难之人,林雨桐又单独递了一份,银票和信物,“若是在山上呆的闷了,你叫人给我捎话。天下之大,不独北燕而已。”
“你不怕我拿回乌家的江山?”
林雨桐只笑笑没言语,小年轻的豪言壮语,但愿再过十年,二十年,你还记得。
除了郑王和王妃,其他人多是不忿的,委屈的,甚至是愤恨的,丝毫都不掩饰,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护卫都是西北军出身,听那么一言半语,眼神冷冰冰的话扫过来。
天潢贵胄一朝落难,还没适应身份呀。
林雨桐单独交代灰衣人,这是毅国公的亲卫,“便是路上有一二言语上的冲撞,还请您宽容一二。北燕一朝,郑王在西北之事上,多有支持国公爷之举。今日,地位颠倒,但昔日恩情不可忘。否则,外祖与那北燕末帝有何不同。”
灰衣人郑重的应着林雨桐的话,抬头却朝路边的树上瞅了瞅。林雨桐抬眼过去,只见树杈上坐着个姑娘,不是镇安又是哪个?
见都看她,她就跳下来落在地上,“我会在暗中护送,谁想背后暗算人,那都不成。”
林雨桐也笑,朝后喊了一声,“白姐姐。”
白灵从后面闪过来,林雨桐这才跟镇安道:“你一个人,到底不安全。叫白灵跟着你,相互有个照应。”
镇安皱眉,“你叫人监视我?”
是保护还是监视,你自己思量。
她没言语,朝路边退了几步。郑王跟孙氏和林嘉锦说什么了,这个回去问问四爷就知道了。
一行人站在路边,目送郑王离开。没有欢喜,只有淡淡的怅然。
回去的马车上,林雨桐问孙氏,“我哥和我姐也该回来了吧?”
“暂时不了,我叫你大哥直接去了长安先安顿。”孙氏这么说。
那就是迁都之事已经提上日程了。
她没问这个,只道:“我大哥的安全……”
孙氏叹气,每个人都会这么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包括自己,都成了香饽饽。她也不想这样。
“你大哥有庙学乾部护送,安全勿用担心。”
这话一出,林雨桐就看孙氏。孙氏轻笑,“谢流云选你外祖,也不独独是你外祖手里有兵。她难道不怕你外租手里的刀返过去杀她?她也怕,但她更知道,你外祖会最大程度上容忍庙学,因为你外祖有用庙学的地方。比如,你外祖没儿子,当年存心叫唯一的女儿承袭爵位。可女子掌权,谈何容易?谁能支持我呢?非庙学不可。可是,从长远来看,庙学的存在,对天下并非幸事。因此……”她郑重的看向小女儿,“你娘我,宁肯不要那个位子,也不想成了庙学的棋子……桐儿,这个意思,你懂?”
懂。
林雨桐好整以暇的坐着,“怎么不懂?从此以后,我相夫教子,织布种菜,侍奉公婆,和睦妯娌。没事了,也办个赏花宴品茶会的,可成?”
孙氏抬手摸了摸闺女的脑门,“对!就是如此!”她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一年中秋,北燕覆灭。
同一年初冬,大汉国建立,孙安平登基为帝,年号天元。
登基伊始,册立乔氏北衡为后,也就是当年的安阳郡主为后。
后宫空虚,除去世多年的原配发妻之外,再无一人。随后,册封孙雀儿为安国公主,享亲王双俸。另外赏赐了多少这都没法去记,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记不过来。
就连这位公主的长子林雨权,也给了安阳侯的爵位。只这安阳两个字,便知道这位对这个外孙的重视程度。小外孙才是个会走路能说话的孩子,给了正阳侯的爵位,并叫人在长安改建公主府驸马府,连同两个侯府,这些连成一片,能占一条巷子。
长外孙女给了平阳郡主的封号,赐婚给蒋家嫡幼子。
至于那个小外孙女,升为郡主,沿用寿安二字。
这些册封完之后,又高调的召见孙氏族人进京,暂且安置在毅国公府。
好端端的召了族人进京,这是什么意思?
等了几日,宫里都没有再传旨意,更是对于嗣子一家只字不提。如今这一家子住在国公府,毅国公府的招牌挂着,就是个笑话。毅国公是前朝给的封号,挂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儿。
去茶馆走一走,听一听议论就知道了。一个个的都说这一朝要出个太女了!
可没两天,安国公主府频传太医,好些人都打听了,都想知道这位金蛋蛋到底怎么了?
孙氏能怎么了?
吃嘛嘛香,正追着小儿子满院子的跑呢。孙安平是从密道里过来的,一瞧这样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张口就骂:“你个混账东西,装病都不知道提前告诉你老子一声。”
孙氏撇嘴,“满朝大臣都喊着您充盈后宫,以您这身板,再给我生十数八个弟弟怕也是行的。您听听外面,都说的是什么?我都成了太女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吗?你要老子现在就给你!”
“不要!”孙氏顶嘴,跑累了,把小儿子拎起来给亲爹塞怀里,自己端了果汁灌了一大杯,“外面话都成那样了,我不躲成吗?”
孙安平也觉得自家闺女委屈呀,这弄的想出去转转都不成。他特慷慨,“长安城外的翠云山知道吗?”
知道!
“回头把翠云山给你,山上有几家富商建的别院,很是不错。后来都给献上来了,留着也没人住,你跟女婿两个人带着孩子住便是了。”
“这是真不叫我见人了?!”孙氏瘪嘴,很不乐意的样子。
老爷子给气的,“混账东西。叫你出来你不出来,叫你好好呆着又说老子不疼你。就没见过比你更混账的。”
孙氏一眼一眼的看他,“那还不是被气的,人家带着姑娘拜访,都上了我这边的门了。”“谁家的敢带着姑娘叫你相看?这么没眼色?”孙平安气哼哼的,“回头你把名单为老子,老子全给调到西北挖煤去!”他一边扒拉着不叫小外孙揪他的胡子,一边半跟闺女解释的语气,“我跟你娘……和别人不同。这辈子,就你娘了,没别人!这后宫……更是无稽之谈!迁都必须得迁,也不光是嫌弃安全不安全的,关键是这里距离天庙太近了。老子把燕京给天庙留着,她们自己经营去。咱们撤,咱们坐镇西北,守住关中而望天下,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晚上睡觉,咱也睡的踏实。这到了长安,皇宫在哪?西北说起建什么,都怕了。你老子能不长眼色的再大兴土木吗?也不能!早前大陈朝在长安有一处行宫,虽然破败了一些,但位置还不错,基础也不错。叫人慢慢修葺便是了。老子随便找个别院,当临时的行营就好。那玩意,十年八年修不好,老子就在行营呆十年八年。有时候,皇宫什么模样不重要,手里的权柄实在,才是最重要的,可懂?”
孙氏有些讶异,虽然别扭吧,但也做好了亲老子纳妃的心理准备了。可人家现在说,跟你娘的感情太深了,没这么打算。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呀!
他在城外还有别院,可别告诉我说,里面没女人。
行吧!只要没名分不生育的女人,她也懒得去问,只当不知道就完了。可这么直接的表态,还是叫她一时有些怔愣。
随即就听着老爷子说,“这话,你老子也就跟你说说。但对外,这话咱可是只字不会提。纳妃的事,老子不接受,但嘴上不会拒绝。你放心,这事有人比咱们爷俩要着急。”
是说嗣子那一房,怕生出亲儿子来。
“废了嗣子就等于把你推到了人前,可承认嗣子将来又会很麻烦。因此,那一家子还得用……这些事你老子心里有数着呢。当皇帝没比管着西北更艰难。”说着,就又道,“当然了,你老子这么说,不是说这位子肯定给你。你这几个孩子,甚至是孩子的孩子……老子都要看看。狗r的!老子才不纳妃呢!少了女人,老子才好保养身体。再活四十年,一个个的都熬死过去了,老子还活蹦乱跳的!别管谁想算计老子,准叫他一场空。”
不知道是说庙学还是别的什么人。
反正孙氏觉得:从今往后,不知道得多少人暗地里盼着这老头早点完蛋。但是吧,以老头儿现在这心态,还真说不来谁活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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