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13)三合一(客从何来(13)林雨桐没...)
客从何来(13)
林雨桐没想着在这里长待的, 只要找到四爷,我就往死里作。作到这些人忍受不了,把自己扔出来完事。
禁足了三天, 其实只是不出院子。所谓的改掉不能挑食的毛病, 呵呵!祸祸了一匣子首饰,换了三天的饭食。这三天吃的比较顺口, 黄三妞能被选上来, 证明其聪明不输给任何人。她甚至知道她自身的见识不够, 点菜从不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来。而是先问乔茉儿点了什么,芍药点了什么,这两个一个出身大家,一个是在国公府里见过世面的, 点菜再不济也不会走大样子。点的好了,合了林雨桐这个大家小姐的胃口了, 才能换更多的珠宝首饰。
反正是黄三妞把自己玩出去了, 林雨桐为了继续保持没心没肺的状态, 真就是吃了赖着,赖着吃着,该肉肉的的还是肉肉的样子。
三天一过,局部解禁。就是能出住的院子了,但顶多是往前一进的院子里走一走, 而且, 方嬷嬷和伺候的人都在更前一进住着,想出去?那是别想了。就这三进院子,你们随意。没有具体的任务, 你们就随意好了。
可这随意却叫聪明人就想的多了。像是红娘,知道她出身怡红楼, 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且不会跟她一块。所以特别自觉,缩回去看书练字去了,这总不会被人说轻浮不知本分的吧。
像是芍药,之前就说了,她腰板不直。其实在不面对主子的时候,她的腰板是直的。林雨桐虽然不是国公府的人,但却是国公爷的血脉。只要国公爷还活着,县主及其县主家的小主子们,那是得比对府里的少爷小姐更重视的存在。
所以,叫她不自觉弯腰觉得卑谦的只林雨桐一人。于是,她就刻意避开林雨桐的。至少现在这样做,是有效的。
那么,能跟林雨桐搭话的,也就乔茉儿了。
可林雨桐又不喜欢乔茉儿过来跟她作伴,她自己的事儿多着呢,需要藏着的秘密也多,于是,在乔茉儿连着两次过来作陪,说着说着,林雨桐就偷着摁了自己的睡穴彻底的睡过去之后,乔茉儿再不提过来的话了。
然后林雨桐就自由了,把这三进的小院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然后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个了小门。这门隐在花木丛后面,是进来打扫的杂役走的。像是每天这马桶,有人拎出去但绝对不可能提着这个从大门大大咧咧的过,一定有专供她们走的地方,转了一遍被找到了。这地方锁的没那么严实,差不多估摸了这些人进出的时间,她就溜出去了。
这一出来,入眼的除了颜料渲染过一般的山景,其他的基本看不到。整个建筑的全貌的,怎么转角度瞧,都不成。那要想知道的多一些:像是现在所住的院子究竟有多少个,除了这样的院子还有什么样的建筑等等。
这个角度是看不见的。那就选个能看出全貌的地方看。抬眼远眺就瞧见几根柱子,隐隐约约,仿佛插|入云端,下不见底,上不见顶。这要不是现在确实是脚踏实地呢,她真以为这是上了天庭了。天上的南天门是不是也像这个一样,有这样的擎天大柱。
于是,她顺着这些杂役经常走的小道走,偶尔间断的能看见一些铺着青石板的路,这些青石板路都是通向哪里她也不知道,随便的选了一条,知道方向是对的,她就穿过去,结果就上了大路。地面就是青石的,洗刷的一尘不染。路面宽阔的那个程度,感觉十辆马车可并行。而且这路面不是铺出来的,更像铲出来的。从这里回望,雾气里能看见一个个建筑的飞檐。但地势有高有低,有多少建筑,还是看不见。她继续往柱子的方向走,谁知道路的尽头是一面大石,那石头跟个小山似得,挡住了去路,也挡住了看向外面的视线。她只得绕过这个大石,结果一绕出来,想跑都没地跑了,青衣管事就在这里站着呢。她瞧见了管事,也才看见外面等着的乱糟糟的人群。
这些人个个都是兴奋的,甚至还有些跪下,以膜拜的姿势紧紧的贴着地面。
青衣管事袖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雨桐。林雨桐就站在他边上,一本正经的看外面的热闹。
他不出声,林雨桐也不搭理。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林雨桐朝外看,他盯着林雨桐打量。
林雨桐也没想到能碰见四爷的,但眼下这个情况,这不是尬住了吗?她只能这么淡定的看着,然后还试图跟管事一块探讨,“您说这些人怎么到的京城,一个个的怎么看着跟从腌菜坛子里捞出来似得……”
管事嗯哼了一声。
林雨桐假装不懂,继续找话题,“这些人跟我一样倒霉,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看上我们啥了,被这么弄来。他们现在挺高兴,这是还不知道有什么罪等着他们受呢。现在没进门,跑怕是还来得及,别跟我似得,想出去您估计也不让。”
管事斜眼看她,“难为你还知道这个。”
这个我是知道的。林雨桐只能这么跟人家说。
“知道你还跑出来?”话说,“你从哪个堂出来的?打算干嘛呀?”
“不是说了,我想出去,想回家,不想在这里呆着了,还问?”林雨桐的语气比他还不耐烦,“问我是从哪个堂出来的?这里是你们的地方,我被你们关着的,我哪知道哪里是哪里?也没人告诉我呀!”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呀!要不然呢?”
“从哪走出来的?”
“从门里走出来的!”
嘿!说不通了是不?故意打马虎眼是不?
管事都快恼了,“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管教嬷嬷姓?”问完了,以为这姑娘还得杠,结果却见这姑娘盯着门外的某个地方看,他顺着这视线看过去,乱七八糟的都是转悠的人,哪里知道她这是看哪个?
林雨桐瞧见四爷了,且确定四爷也看见她了。她几乎本能的就想奔过去,因为四爷真太惨了,说是从腌菜坛子里出来的一点都不过分。身上的衣服皱巴的,估计到跟前闻闻,那身上也是一股子腌菜味儿。
当然了,我家的这位便是腌菜味,那也必是顶级酱菜作坊里出的老酱菜!
她一脚都踩出去了,可四爷赶紧摇头,出来不是好主意,过来更不是好主意。
这倒也是!既然人都来了,那总能见到的。指不定还要比在其他地方方便见面呢。心里有了决断,谁还管什么管事。扭脸见他这会子也朝人群里看着呢,她就悄悄的退两步,然后撒丫子就跑,一转过大石,直接窜入边上的林子里,管它里面有没有小路通过去,先藏进去再说。
管事就觉得一眨眼的工夫,然后不见人。想追吧,门口这还等着维持秩序,然后分拨进门呢。他这会子没工夫管那丫头,只要没出大门就没事。想跑?肯定是跑不了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这庙学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看着畅通无阻,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藏着呢。
林雨桐当时是真不知道有人跟着她,可以到林子里瞎窜之后,她就知道了,她被人跟上了。原本想着趁着今儿乱,能把庙学里熟悉一遍,可现在看显然是不行了。她假装不认识路,结果任何一个岔路口,好像通过去的地方都有些响动,叫她不能走。她只能‘被逼’走正确的路,然后一直通到出来的那一扇小门门口。
门已经锁上了,林雨桐没犹豫,理直气壮的绕到大门外,然后自己敲响了门,等里面的人开了门见到是林雨桐,就跟见鬼了似得。
她谁也不理,进去就要回房间呢,结果被方嬷嬷带着人挡住了去路。方嬷嬷早得了消息了,只在后门等着,等着她敲门呢,结果人家倒是好,堂而皇之的从大大门进来了。“我说过,不要出院子!”方嬷嬷看着林雨桐,“你这第二次犯了。”
“我没要出院子,但你也没告诉我那扇门是通到外面的。”林雨桐朝那边指了指,“我就在院子里转,然后看见一扇门,门开着,我就出去了。门外都是花木,我以为是院子里带的花园,就转了转,找不见回来的路了,我才发现我出来了。我这不是又找回来了吗?干嘛那么凶?这根本就是嬷嬷的话没说清楚,怎么能赖我呢?要因为这个罚我,我不服!这么庙学,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她说着,就朝这些人瞪眼,“凶什么凶,你们害的我一个人在外面,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你们赔的起吗?”
方嬷嬷脸都青了,但却没再跟林雨桐发火,也没提惩罚的事,只说跟着的一个婆子,“以后杂役进出,你专门盯着,守在门处,寸步都不许离开。”说完就对着林雨桐,说话的语调虽然僵硬,但也想尽量表达温和,“你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该到吃饭时间了。最近在屋里把甲子号的书都多读一读,各地所选之人,都陆陆续续到了,距离考试也不远了,不可再荒废时光。”
行啊!
怎么说都行。
四爷已经来了,到底在一个地方,心里安稳了,更坦然了。今儿跑了半天,只觉得体力是真的跟不上了。想练起来吧,又怕被发现。只有浴池里,这里是每天能安心放松一会子的地方,也能在水里试着练练,别的不求,体能跟上来就行。
至于说要考试了,叫看书去。没打算考上,我看个什么书。
四爷进来之后情况跟林雨桐这边稍微不同。许是男女的差异吧!两到三个人被分到一间屋子。屋子里除了床之外,大部分东西都是共用的。衣服也不多,一黑一白两套,就挂在各自的床柜里,再就是属于各自的洗漱用具,一人一份,放在浴室更进门的位置。
四爷跟书生连同补丁小伙分在了一起,彼此在路上结识,有信任基础。
其他两人进来就稀罕,补丁小伙子看见什么都稀奇,书生是对着书架恨不能把它背在身上。四爷趁着这两人没反应过来,先去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头发随意的散着,还没梳理呢,就有人过来收走了脏衣服,等另外两个洗出来,之前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且已经熨烫好送过来了。
四爷吃了东西,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他随便找了张床放下帐子睡他的去了。
暗室里有人关上了一小扇窗,“这个是沧州选上来的?”
对!“此人是沧州人,出事的时候他人在营州。”
“多留意此人。”
“此人有何特别?”
“家里有些家底,对里面的东西能克制住好奇这不奇怪……可此人身上……”总有叫人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又说不上来违和在哪?
“可是我们要找的人?”
“不是!”这人说的笃定,“他……有些异人之相!”
哦?
这人低头,将沧州来的这个小子的姓名和编号都摘抄下来……
许是每天都有人赶来,要安置这些人会很忙,所以不管是林雨桐和四爷,被管的都特别的严厉。
林雨桐是除了话本都不去碰,四爷是连书架都没碰,就是看床的做工,上面的雕花,看书架的构造,甚至去研究床垫子,也一样,从不碰书。两人的目的是一样,一旦开考,就直接白卷,踢出去算完。
书生就不能理解四爷:“真不考?你要知道,早些年庙学出去的,无一不是干吏能臣。”
可结果呢?被关停了不是?那些干吏能臣又去了哪里?
四爷回头了他连个字:“太累!”
补丁小伙子不听两人说话,他对书是如饥似渴,也知道自己缺的多,反正不管懂没懂,囫囵个的先背过再说。
许是规矩,他们必须都没透露彼此的姓名,然后就勉强这么住着吧。
舍友挑灯夜读,四爷睡着。舍友吃饭捧着书,四爷吃的认认真真,津津有味。舍友沉迷书本不能自拔,四爷蹲着看书架,一蹲就是一个下午。两人也不懂四爷到底在看什么。
反正这么一晃悠,小二十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晚上,所有的人被告知,明儿开考,明早辰时初刻开考。
辰时?早上七点就考吗?
这最起码得五点起床,梳洗穿戴,用饭赶路的。林雨桐起的不早不晚,整五点就起来了。考虑到外面地方大着呢,考试还不定在哪考,她把一些繁琐的衣服都摒弃了,选了一套胡服,窄袖,很修身。这种小袖袍小口裤外面基本没见过穿的,林雨桐给穿起来了,选了一双靴子上脚试了试,走山路这个就很合适了。山里风大,她把头发束起来,用丝带缠紧。再挑了个轻|薄的披风,这就可以了。
早上就吃了点扛饿的,也没敢多喝水。憨一点自己能扮演,可再憨,她可没想出丑。临出门,给身上塞上了几个果子,这就能走了。
方嬷嬷在大门口等着,林雨桐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几个人看看林雨桐,都有些愕然。林雨桐对着眼前这三个打扮的恍若神仙妃子的姑娘,也有些无语。怎么想的呀,穿的这么繁琐,这路上能不受罪吗?
方嬷嬷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倒也没多想,更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林雨桐比别人聪明。她觉得是林雨桐偷着溜出去一圈,知道外面有多大,穿着大衣服有多受罪,这才机灵的把衣服给换了。但她啥也没说,没给其他人回去换衣服的时间,只道:“跟我走吧!”
这一跟就是二里路,然后上了大路。大路上人影卓卓,这都是赶路的。
方嬷嬷只道:“跟着人走就行了,等天亮了,就能看见路上的标记。”说着,就把目光落在林雨桐身上,“不管打的什么主意,先去考完。考完了没被录取的就能马上归家了。”
这是告诉林雨桐,别闹妖,听话去考,考完了你就滚蛋。
林雨桐心里一乐,抬脚就走。
一走到大道上,山风就能吹的人直踉跄。身上的斗篷被风鼓起来,几乎能把人带跑。
红娘惊呼一声,若不是芍药扶了一把,她能被吹走。这会子都赶紧把斗篷裹起来,埋着头探着身子顶着风而行。
这一路的小上坡路,本就够呛。结果上了缓坡,路一偏转,又朝下而行。此时风从背后吹来,吹的人只朝前扑!半个时辰,林雨桐就觉得周围的人不多了,一个距离一个可远了。她回头去看,芍药跟在她身后,远远的能看见走几步停一下的红娘和乔茉。
风吹的,脸都缩在斗篷里,也看不清人的脸。林雨桐顾不得了,她只想结束这操蛋的考试,脚下飞快,越过一个又一个,好容易从缓坡上下去了,也确实是风小了很多。此时她才有工夫四下里看。然后意识到,好像走在自己前面的,一个也没有!再有就是,一路上没见男子。那就是说,男子考试,跟女子这边走的不是一条道儿。
这一路只有这一条路,也没有标识牌。再往前走,绕过挡路的巨石,才发现后面是一片茅草屋建筑。到了这里,像是到了一处世外桃源。
四周有几垄地,上面种的应该是药材。沿着小路过去,是篱笆柴门小院。偏偏就是这里,有标识,上面写着‘坤部考场’四个字。
林雨桐推开门进去,正对着的就是开着门的大厅。里面地上放着草编的蒲团和陈旧的小几,也就四十个位子,除了这个啥也没放。反正一行八个,一共五行。
林雨桐找个角落,才要落座,一个面容和蔼的妇人进来,“请按顺序就坐。”
然后林雨桐被领到甲字一号就座。
疾走了一路,渴了,但显然,这里是没水提供的。她从兜里摸出果子,自己吃自己的。又解渴又顶饿,有这玩意,今儿就是在这里耗一天的时间,也无碍的。
她吃她的,然后后面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到了。第二个进来的是个年岁比林雨桐大的多的妇人,穿的也很素淡,头上没有首饰,但此时显得也很狼狈凌乱。她的一半头发挽起来,一半披散着,挽发代表已为人妇,披散代表还是姑娘身。再看看身上这素净的样儿,林雨桐明白了,这是个守望门寡的妇人。这人坐在林雨桐边上,捂着肚子喘着气,显然是赶的狠了。
林雨桐吃果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咬果子也有些咬牙切齿。这次闹不好被方嬷嬷误导了。考试从起床那一刻已经开始了,包括衣服的选择,包括体力的强弱,都在考核之内。
若说这两项,林雨桐估计自己能得满分。
这接下来得怎么折腾,才能叫她们忍无可忍的把自己踢出去呢?
想着这个事,对后面还有谁来,她都没太关注。直到里面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直到芍药的喊声响起,“快点,只剩下一个座位了。”
林雨桐这才看扭头,瞧见芍药坐在中间位置,朝刚进院子的人喊。
一起进来三个姑娘,除了相互搀扶的红娘和乔茉儿之外,还有一个低着头,走路一瘸一拐的姑娘。就听芍药喊完,三个人都赶紧朝里面冲,林雨桐眼睁睁的看着红娘在进门槛的时候是微微落后的。可这姑娘眼看抢不过人家,就猛地将乔茉儿往腿脚受伤的姑娘身上一推,毫不犹豫的踩着两人跳了进来,稳稳的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林雨桐心说,这就是机会呀!
闹!闹的人嫌狗不待见才好呢!她啪的一拍小几,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学馆的人呢?这般恶意伤人,你们瞧不见吗?”
红娘面无异色,缓缓起身,“同场竞技,为的就是赢。我只知道,我赢了,我且必须赢。”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冲着乔茉儿福身,“您回去还是王府小姐,我回去就是万劫不复。为了不万劫不复,我只能对不住您了。”
可她哪里知道乔茉儿的难处。
林雨桐轻哼一声,过去直接拉了乔茉儿进来,摁在自己的位子上,“表姐你坐,我退出,你补位。”说着,不给乔茉儿半点反应的时间,直接就往门口跑,路过的时候扶了那个腿脚受伤的,直接就要走。
结果才出门,两边就出来俩嬷嬷,这两嬷嬷伸手拦了林雨桐,“两位姑娘,先进去吧。以往经常会有这般一起到的情况,虽然严格来说,坤门内门考试到了这一关,只有四十个名额。但为了公平起见,只要一起到的,超额几个也是无碍的。”
林雨桐:“……”你们还挺人性化。但自己这一招又没凑效。
两人被请进去,林雨桐得回自己的位置。乔茉儿起来的时候甚是感激,拉着林雨桐的手重重的用力。
得!白赚一人情。
见外面有人搬了小几和蒲团来放在最后,林雨桐就只得坐下。这一才坐下,就觉得身后有视线盯着她,她扭脸看过去,红娘迅速挪开视线。
哦!这是又白得罪一个。
一赚一亏,我到底是图了个啥。
考试并没有一看就是个人物的人出现,还是这俩嬷嬷,往前面一站,笔墨纸砚小几上就有,题目嘛,没有。你们想写点什么,画点什么都行。
叫自己写字?不行!除了名字这个可以过关以外,其他的字迹留下来就是把柄,不能跟原主的对比,一对比就能瞧出不同来。
那么画画?也不行!笔锋这东西,懂行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怎么办?
她拿着笔,好像在沉思,然后一滴墨水直接掉在了白纸上。画画的纸张就这一份,你要画工笔画,你可以要颜料这些东西。但是画坏了,是不会再给你第二张纸的。
林雨桐下巴贴在小几上,跟玩似得吹那个墨点子,吹的墨珠子在白纸上滚来滚去,留下乱七八糟的墨印子,然后署名林雨桐。
完成!
片刻功夫,她考完了。这回能叫我走了吗?
人家嬷嬷笑眯眯的把她的考卷收了,从侧门招手叫了个人来,把试卷递过去,然后朝林雨桐做了个请的姿势,“跟着去见学监吧。”
在一众愕然的视线下,林雨桐被带出去了,然后直接进了东边的厢房。
厢房里坐着两个妇人,一个衣着素雅,面容老些,坐在正位上,一个面容皱纹不多,却白了头发,穿了一身黑裳,陪坐在下首。林雨桐也不知道这谁是谁,进去福了福就等着人家开口撵人呢。
白发妇人接了卷子,低头瞧了一眼,便不由的笑出了声,然后递给正位上的老妇,“您给瞧瞧。”
这老妇只扫了一眼,然后就叹气,“这是不乐意来庙学呀!”她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的卷起来,拿在手上,看林雨桐,“能告诉我,为什么不乐意来庙学?”
“我不会写,也不会画,你们却选了我,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非得选我吗?”她不答,反问。
这老妇一下子就笑了,“可你知道你今儿出门该选什么衣服合适……”
“这是作弊,我偷跑出来过,知道外面有多大,这个不能算。”
“你体力好,比所有人都到的早。”
“你们要不是神神秘秘,那比我早到的人多了去了。早叫大家知道要走什么样的路,路有多远,那么傻子都知道该选什么衣服。衣服选对了,妆容不累赘,自然就走的快了。但比这个有意义吗?这两项里,富家的小姐怎么比的上贫寒出身的姑娘?你们这个考试本就不公!”故弄玄虚说的就是这样的。
“可她们若是不注重妆容,不在乎容貌,又怎么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在这些上面呢?能赶到考场的,都是半路上反应过来的。如今那路上,依旧有慢慢行,却不愿意有损容颜的人。因此,这所谓的不公,并非完全不公。”这老妇便叹气,“我们要的是能扔开这些不必要的束缚的人。”
林雨桐面露讥讽,“是这样吗?可我听说,你们庙学专门是为了叫出身低的女子能有入嫁高门显贵的机会?你们收她们教她们就是为了这个的,妆容何等重要。你们可别骗我,真拿我当傻子了!你们去听听,谁不知道婢女出身,嫁入王府,做了王妃的程氏?这是天下多少女子的典范?!榜样尤在,勿用言辞。”
白发妇人面色瞬间变了,“你大胆!放肆!”
老妇抬手,制止了白发老妇说话,“不要动怒,叫小丫头把话说完。”
林雨桐梗着脖子,哼了一声,“说就说,有什么了不得的!门户不显,自身艰难的,自然是愿意来的,哪怕是最终没考上,可有能换些银钱归家,也能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那些最后被选上的,更可以嫁入高门显贵之家,一生荣华。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要钱财,我家不缺……”
“那你就不想嫁个高门显贵?”
林雨桐咯咯就笑,“我母亲出身高门显贵,然后呢?”
老妇看白发妇人,白发妇人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这老妇看向林雨桐的视线就带着打量,“你是正阳那丫头家的闺女?”
正阳是县主的封号。
林雨桐点头,很高傲的‘嗯’了一声。
这老妇一时之间有些沉吟,透过林雨桐就像是看另外一个人,良久之后才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雨桐正儿八经的点头,“庙学不过如此!当年的安阳郡主没成了汝南王,当年的正阳县主也没做成毅国公,反倒是安阳郡主的婢女做了汝南王妃,这样的庙学,好在哪里?”
白发妇人几度隐忍,没有发作。
林雨桐知道,这是戳到对方痛处了。
这老妇摆手,“你且去对面厢房等着吧。”
是否要把她踢出去,却没有说。
林雨桐被带去对面,思量着这两人的身份。
这两人中,必有一个是学监。画卷直接交给白发妇人,那此人八成是学监。
如果是这样,那另一个老妇又是谁?
对面的老妇将手里的画握在手里一直没放,脸上却难免的多了几分伤感来。
“娘娘,这姑娘是个憨的。”白发学监站起身来,欠身道,“说话难免大逆不道了一些。”
被称为娘娘的老妇摆摆手。“是啊!是个憨的!看来,正阳这些年,对我颇有怨气呀!你听听,在家必是发了许多牢骚,被这憨丫头学了,还真敢往出说。朝廷上那些老大人们,当年就是这般说庙学的。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正阳也是这么说的,连小小的憨丫头,也敢在庙学里大放厥词了!”
学监叹气,“娘娘,我这就叫人把这小憨子送回去,叫正阳严加管教。”
“你也莫要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正阳必是为了这个孩子,求到你门上了。”老妇哼笑一声,“这是宁肯求你这个对头,也不肯向我低头。”
学监站在原地,头低的低低的,“娘娘,这么些年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怨啊恨的,我们当年不过是理念之争,并无私怨。如今庙学不收她的女儿,这里也不掺杂个人情感,就是她家的女儿确实不合适……”
“你是想卖她一个人情。”这老妇点了点学监,“你们呐,一个个的,想从你们嘴里听实话,难啊!我还就稀罕憨一点的孩子。她是憨,是直,但不是傻。这个孩子……留下!”
学监站着没动,“娘娘,正阳又有孕了,之前咱们的人带了这个小憨子上山,正阳气的动了胎气了,是嘉锦给我捎带的信儿。再则,怕是宫里要动问了,西宫太后那边……”
“太后就太后,哪里分什么东西,注意你的言辞!”
“是!”学监一脸的惶恐,“太后那边怕是要跟咱们要人的。毅国公舍不得外孙女受苦……”
“毅国公……他糊涂!谁会不要点本钱就肯帮他?为了这个小憨子,他倒是真舍得。”
学监低声道,“不值当为这个起冲突的。更何况,最终入学,还得自身心甘情愿。要签下意愿书才能入学。这孩子轴,若是不愿,咱们当如何?宫里要人,那孩子自身又确实不愿意,咱们强留人,怕也不合适。不如给正阳和嘉锦这个面子……”
嗦!这老妇轻哼一声,“索性还无人交卷,把小憨子再带来便是了。”
于是,林雨桐真跟小憨子似得被带来了。
老妇的表情慈和的跟亲祖母似得,“你卷面虽差,然则肯说实话。这自来忠言逆耳,取你一个‘忠直’也不为过。”
林雨桐觉得自己遭报应了,以往自己动心眼的时候,也有这种的。非得把一个坏人往好人堆里推!这老妇此刻,就是生生在一个憨子身上找优点,非把她往聪明人堆里塞。不!真不用!你赶紧把我一脚踢出去得了。
就听这老妇接着道,“庙学有诸多不好的地方,这点我们得承认。但再不好,从没有强迫人入学的道理。选才是圣意!是圣旨!每个北燕人都得参选。选中之后,还得看个人意愿。究竟愿意不愿意在庙学受教,然后为朝廷所用,为皇上尽忠,这个全凭自愿……”
那可太好了!你也别给我道德绑架,好像我不入学就是对朝廷不忠一样。
对不住!我是小憨子,听不懂你这话外音。
这老妇似乎对她的不应答也不失望,继续说她的,问起了她的私事,“我看了你的入档条陈,上面写着,你好似还有一个姐姐?”
对!
“你父亲是秀才功名?”
对!但这又怎么了?
“你不喜高门显贵,怕是你家里也从没想着叫你姐姐入宫做皇子妃……”这老妇说着就笑,“你也确实有不愿意入庙学的资本,别人抢着嫁高门显贵,可高门显贵……贵如皇家,也是想抢了毅国公的嫡亲血脉去做王妃的……”
林雨桐一下子就明白的,口口声声说得自愿,可去她的自愿吧!这分明就是告诉自己,她有权在选妃这事上动手脚!
果然,就听对方继续道:“咱们每个自愿入庙学的内门弟子,都能开口求庙学一件事。只要事情不有违朝廷法度,学里一般都能答应。不仅学里能答应,一旦递上去,皇上也得应下。这是庙学初开时,太|祖和天母娘娘定下的。”
这跟林雨桐和四爷曾经在皇家书院里办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处,要真有这么一码事,也就意味着,很多民间的不平事能通过庙学直达圣听。
这些复杂的暂且不去琢磨,只说眼下,林雨桐能说不愿吗?
家里若是能避开选妃,就不会带着小姐妹俩去营州了。
她成了林家六姑娘,身上就有因果了。事关亲姐姐的一生,她能怎么做?
林雨桐心里骂娘,但还得做出目光灼灼的样子看向人家,带着几分急切的问了一句:“当真?”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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