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化考易对他的“大胆想法”一无所觉，示意他伸出另一只手，专心揉涂。
车顶的灯光被打开了了，撒下一小片白色的光晕，投在两人的身上。
木牌换了一只手打转，柯兰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陡然生出一点陌生感。
“贤惠”是有些浮夸，但是此刻的化考易低垂着头，黑亮的发梢遮住了他的眉眼，也隐去了他身上的锐利。
动作算不上轻柔，也可看得出用心。
木牌在五根手指间转圜，如同他此刻一般摸不到方向。
“抱歉。”
转动的木牌停下，柯兰原抬眸，眼里出奇的平静，如同一汪不会流动的潭水。
化考易从中看出了一眼见不到底的寂静，竟然有一种了然。
柯兰原扯了扯嘴角：“嗨，化先生说的什么话，该是我说谢谢。”
“托了化先生的福才能来寰山游玩呀～”
掌心的手默默抽离，化考易给乳膏旋上了膏，回身正坐。
柯兰原没凑上去再说什么，只是重复的转动木牌。
抱歉？
为什么？
因为不能处理□□他们吗？
手掌骤然收紧，因为木牌的的坚固瞬间泛起了红。
柯兰原也对自己的情绪感到惊讶，自己有什么资格因此和化考易置气呢？
自己也算给了教训，化考易不处理也能理解。
只是……
到底有些不平。
百转千回，想明白后柯兰原想说点话找补，刚才转移得实在太生硬了。
“化先生………”
“柯兰原，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未说完的话被咽了回去，柯兰原一下子回到了那天晚上，那种平平的语气，暗藏着强烈的压迫感。
“您…很好啊，天之骄子，运筹帷幄、雷厉风行、卓尔不群………是名副其实的商界名流。”
“真多，只有’天之骄子’才是你唯一想说的吧。”
“化先生，您怎么这么说啊，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真心话？”
“嗯。”
他没必要糊弄他，这些都是原著里的词，照搬而已。
他虽然是自己的老板，但是自己也不一定要时刻捧着他，突然发难，纯属没事找事，自己还心情不好呢？凭啥时刻伺候着他？
嘴上道“对啊对啊，真心话。”
“你口中的天之骄子是怎样的？□□、赵立那样的也算？”
呸！听到这两个名字柯兰原就觉得晦气，非常上道，上演了娱乐圈常见套路：“他们哪能跟您比，越立、化氏在您的手里才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他们不过是靠着父辈荫蒙才能和您出现在同一地方，不然哪有机会见识到您的风采呢？天囊之别啊完全。”
柯兰原是真心觉得这两人给化考易提鞋都不配，踩一捧一完全没压力。
化考易：“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
柯兰原被他突然的转折给弄懵了，好在化考易也不是非逮着一个问题死磕，继续问道：
“你打岔是因为什么？”
“我………”
柯兰原讷讷，暂时组织不出来，总不能说他对老板不满，觉得他一点世界之子、主角攻的霸气都没有吧？会谢的谢谢。
“呵呵。”
化考易讥笑：“你觉得我是因为不能处理他们而道歉。”
柯兰原心都漏了半拍，无意识的挠抓木牌的牌面，化考易语气笃定，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内心一样。
“有必要吗？你是谁？我怎么做事有你置喙的份吗？向你道歉，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化考易的声音低沉，一字比一字凌厉，说话的时候靠着椅背正视前方，明明没有一点情绪泄露，但句句都让柯兰原觉得颇为压抑。
他原本想说点什么的嘴，因为这句话又闭上了。
“你这么觉得也没错，所以你不就该认了吗？为什么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化考易接着说道：“罗经在成为我的助理前，也对人低头哈腰，委曲求全，你这些算什么？据我所知，□□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事后还进了医院，你呢？咄咄逼人。”
“既然觉得你们有差别，你现在就不该怨，而是要感恩他们没有追究你，更甚至最开始你就不该动手！”
“啪嗒”
木牌突然掉落在地，柯兰原的手一下变得空荡荡。
他动了动嘴，本应点头赞同，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迥然不同的尖锐。
“凭什么呢？”
化考易终于转过头来，眼底一片淡漠。
“不是你这样认为的吗？”
柯兰原：“我没有。”
“化先生，你觉得我处理不当，但是我教训了他们，自己也没有吃亏，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他说得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内心一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当然不够，就算他们受伤了进了医院也不够，他也不是讲什么道理的人，化考易觉得他咄咄逼人，确实，他就是咄咄逼人，但是那天晚上换个人，被咄咄逼人的就是他自己了，他没有错，他们也应该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化考易眼神从他身上划过：“是吗？”
“你既然这样觉得，又为什么非觉得我要做些什么？非觉得我不做就是不公，非觉得我不做就是放纵？”
柯兰原无言，你………是主角啊，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啊，你怎么能视而不见？
柯兰原被自己下意识的答案吓了一跳。
他突然惊觉自己是那么的想当然，因为林管家对他温和有礼，因为化氏集团运行得有条不紊，因为化考易平时表现出来的庄重严肃………
他就觉得化考易应该是个有原则的人，他觉得唯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世界的偏爱。
他这么想错了吗？
没错！
可是他想得太美好了，人是有喜恶的，化考易偏爱的方向就是就是白月光，这就是一本书啊！
就算是现实世界都不可能，他明明也说自己也动手反击了，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化考易必须得做些什么？
化考易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我该庆幸，你把我当成圣人一样，还是该愤怒，你把我想得这么不堪？”
……
……
车厢内的气氛如同外面的夜色一样暗沉。
罗经尽量把心神放在驾驶车辆上，但是耳朵却不由自主的捕捉着信息，心里惊涛骇浪，却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先生没有避开他，他却不得不自省点。
后座毫无动静，他心里也跟着突突的，当初南城项目出问题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化总这副样子，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言语中的气势十分可怖。他忽然觉得这个柯先生也是个神人，这种时候如果是公司里的人都夹着尾巴做人，他倒好，一会儿装傻充愣，一会儿在化总的底线上蹦跶两下。
“化先生，我很抱歉。”
本来被抱歉的人却换了个角色给人道歉，柯兰原内心调侃自己能屈能伸。
但是化考易却没有回应他，似乎在闭目养神。
柯兰原却不能不继续说，他发现自己把化考易看得太高，他以为化考易胸中有丘壑，他以为化考易作为个上位者会顾及自己的脸面，他以为他做个孝顺孙子会在化奶奶面前好好做戏，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轻拿轻放。
他也把自己看得太高，竟然有胆子去质疑化考易，竟然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些都把握在内，却忘了白月光这个最大的变量。
他还把化考易看得太轻，他不是书里的片面人物，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思考、情感，他在他面前的装乖卖傻他都知道，他的愤懑他也能感知。
柯兰原：“是我没有好好完成任务了，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但是我选择了更糟糕的，w……确实有些怨怼，我……只是太气愤了，他们说的话太难听了，真的！还侮辱了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柯兰原觉得，给老板认错？完全ok！但是眼药，他也要上！
“我知道您有您的立场，这件事我也并没有吃亏，我是真的是为您打抱不平，您是什么样的人物啊，他们又算什么呢？当然我本身也比较鲁莽，遇到这类事情也没什么经验，所以比较容易做错事。”
化考易听着听着反而笑了，他从没见过柯兰原这样的人，你说他怂，他却一直惹你生气的，他说他刚，认错挺快的，一边编着不用心的鬼话一边偷偷给自己上眼药。
他把自己当成上司一样，敬着、捧着、糊弄着，但更多的时候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危险的虚拟符号，警惕着、防范着，又不把自己当人看！
“还有呢？”
“还有……”柯兰原绞尽脑汁：“我是您名义上的妻子，他们不尊重我就是在挑衅您啊？我只是把维护化家的面子牢牢记在心里，也是为了能让奶奶相信啊。”
他的理由越编越多，唯有听到“奶奶”化考易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他本不对柯兰原抱有太大的希望，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想听的东西。
他对下属是严苛的，他可以用培养员工的方式教会柯兰原，但是他不想，柯兰原就是柯兰原，他和齐含终究是不同的。
齐含很好，可柯兰原学不会。
他转过头，注视着柯兰原，认真说道：“你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我道歉，只是因为，我不该让你学习齐含的方法，你和齐含，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齐含的家境、身份、个性，以及他接受的教育，都与你不一样，你也很难接触到。”
“我确实很注重过程，但是我也因此忽略了实际，把不可能的事情放在你身上本身就是一种为难，你处理不来或者选择一种极端的方式处理都很正常。”
柯兰原仿佛要被化考易那双认真的乌黑眼眸吸进去了，他没想到化考易的“抱歉”是因为这个，因为一件他觉得最不可能的小事。
同时他有些茫然和空洞，化考易这是把捧一踩一用到了他身上吗？
真是栓q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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