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怎么可能会是苏天霄?
谢安钰定睛一看,对方白发如雪,神情沉郁,双眸猩红,眼底透着一股看破世间虚妄的死气和戾气。
不像情报中器宇轩昂,样貌英俊,性格温厚的绝世天骄,更像历经数百年却无望突破寿元,选择入魔的老朽。
莫非是与苏家兄妹有亲缘关系的长辈?
“拿来吧。”对方喑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谢安钰余光瞥了眼还挂在悬崖上的人,躬身道:“前辈,不知这人是……”
对方闻言停滞,眼皮一抬,忽然表情森冷地嗤笑一声,“没想到居然会是魔尊亲临……不,或者此时应该说是鸣龙才对。”
谢安钰心头一震,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他神色莫测地抽出黑鳞短刀。
“我没心情……打。”伴随着稍显厌世的嗓音,对方漫不经心地将包裹整个丢过来,“拿去,交易。”
苏天霄丢完这个包裹,便不再抬头。
他没想到一枚血麒麟枝居然能引来鸣龙,这位后世中因喜怒无常,坑杀敌对方数百万的魔族,而被三界恐惧的魔域之主。
但……
无所谓,纵然是杀人魔王又如何。
自半个月起,他每日能零碎地看到未来记忆,每夜能感受到妹妹神魂破裂的凌迟痛苦,在发现妹妹命牌已经碎裂后,他就对世间的一切厌倦又无谓。
他厌恶记忆中的自己,优柔寡断,性情凉薄,杀了那些仇人又如何,死不过是一了百了。
真要复仇,必须一刀刀碾碎毁灭他们珍视、期盼与爱护的一切,让他们永生在备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能稍微安抚妹妹在天之灵。
但他更怨恨的是他自身,若他再细致一点,若他能对妹妹再关怀一些,若他没有被将大义摆在一位,若他没有那般愚笨……
这一切本不会发生的。
都是他的错,是他太弱了。
等安排妥当,他会选择身死道消,彻底结束这一切。
思及此,苏天霄神神色淡漠地看着魔化后的手指,手背覆着黑红色的鳞,指甲如刀,指腹带毒,算起来大约有金丹初期的力量,但还是太弱。得前往魔域,尽快提升能力。
他手指猛地一握,周身的魔气涌现,瞬息间,右手骤然化成足有三人大小巨大骨爪,看起来格外骇人。
苏天霄伸手在面上轻轻一挥。
片刻后,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道涌现着魔气的古铜色大门从地面裂缝中挤出来。
铜门渐渐拉开,深渊缝隙里出现无数尖锐的哀嚎惨叫,黑色的虚影幻化成无数手臂,不停地从门缝往外伸展,拍门,仿佛在求助,想不顾一切地逃脱。
苏天霄神色不变,他上前一步,任由黑影如狂欢般地缠绕、撕扯着他的躯体。
他忽然轻笑一声,展开手臂轻轻一迈,自门缝中坠入深渊。
铜门上的铜雕鬼脸居然浮起一抹古怪似笑非哭的表情。
伴随着“砰!”一声,鬼哭狼嚎的铜门关上,地面上除了一道裂缝,再无其他痕迹。
谢安钰蹙起眉。
居然会有人用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以死气锻体,从深渊入魔域。
他反手收回短刀。
——疯子。
随即,谢安钰招来两只传音符,分别写上不同的信息。
……
等传音符幻化成蝴蝶飞走,谢安钰一跃来到悬崖峭壁上,将被捆绑折磨的男子放下来。
在他触碰对方的一瞬间,那人仿佛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看向谢安钰的目光又惧又怕,又是在拼命讨好呐喊。
“……求您,给您了,拘魂幡真的给您了,冯家至宝在这……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啊,不,不要,痛啊!我的命魂,我的二魄灵慧啊……”
对方仿佛陷入无穷无尽的噩梦中,不断重复相同的话,不断地讨饶,始终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滚来滚去,像是发了癔症。
谢安钰捏了个法决强行定住对方,拨开对方凌乱的长发,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冯家?
“……冯俊。”他低声呢喃。
手下男子的身躯一颤,发出比之前凄厉百倍的惨叫。
他鼻涕眼泪横飞,若不是身躯被控,只怕都要跪下来磕头,颤着音不停地否认:“我不是!我不是冯俊!我不是冯俊!……”
谢安钰一个手刀敲晕对方,不过哪怕是在昏迷中,对方面容依旧狰狞,躯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看来这诅咒,多半是下在神魂上。
之前有人说冯家小公子在前往守坟地途中逃亡了,没想到在这里。
他目光冷冽地落在远方,如此心狠手辣,到底是何人?
这时,有数道蕴带着魔气的身影出现在悬崖地。
阴森带着鬼气的领域出现。
“你是敢胆与魔骨大人交易的人?”为首的黑影发出嘎嘎嘎难听的笑声。
苏天霄便是阵眼,在他坠入魔域深渊时,屏蔽法阵自然便破碎了。
是以,原本焦急不安的修士们惊讶的发现,周围浓郁的雾气有了消散的迹象,原本严密得宛如岩石的阵法,现在就好像渔网一样,到处是漏洞。
“快!将这件事报告给大长老……”
“我在这。”
修士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便出现一只巨大的酒葫芦飞过来,上面不光有大长老,还有十来位长老的身影。
大长老眼眸一眯,轻轻地捋了一下胡须,开口道:“阵法已解开?”
修士闻言立刻点头,并补充道:“虽然尚未完全解开,但我们已经可以与被困在里面的修士取得联络,稍后便可进入将其救回。”
所有长老闻言,难免都带上一抹轻快的神色。
王长老心有算计,他呵呵一笑,抬头道:“既如此,不如让考核继续?”
其他几名长老神色莫名地看着他。
唐长老想到了王长老之前来找他说的话,便在旁微微颌首,道貌岸然道:“是极,既少了威胁,倒不好误了少年人的求仙路。”
这话一出,好几位长老脸上若有所思。
“这话也有点道理。”石长老想尽快将苏云湉拉到碗里来,他看向修士道,“投影石,水镜术之类的可以使用吗?”
修士一愣,回首与同伴聊了两句,然后恭敬道:“应是可以。”
石长老满意地笑笑,然后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沉吟片刻,道:“善。”
长老们或用投影石,或用水镜法术,寻找他们在意的考生们,然后“咦”了一声,原来这些考生居然都聚集在差不多一个地方。
淡灰色的迷雾笼罩着宛如两兄弟对拳的山脉,山脉交汇的谷底。
考生们四肢乏力地躺那,呈八卦四象方位。
“他们怎么都在躺在这?”
“看来外围的阵法虽解?但从充沛的灵纹来看,这山谷中的法阵运良好。”
有擅长阵法的长老皱起眉,疑惑道:“这是……聚灵阵?还是变种……”
王长老表情凝重,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女儿非但没有按他的要求去‘资源点’搜查线索,反而正在渐渐靠近危险的谷底。
“咦。”
此时,石长老又轻讶了一声。
好几位长老望过去,表情同样也有些惊讶,一个性格易冲动地忍不住喊道:“居然是妖丹之灵?”
妖丹之灵四个字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只见水镜之术中的苏云湉,在昏暗的洞穴里走走停停,没多会便蹲下,在满是碎石碎沙、半倒的树枝翻找什么。
妖丹之灵缓缓地漂浮过来,又是帮忙运石块,又是帮忙照亮昏暗的阴影处,看起来殷勤得不得了,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卑微的讨好。
长老们的表情有点懵,渐渐变得奇妙。
苏云湉完全不知外界种种,她只是觉得很无语,光球居然带出了一条死路。
光团连连道歉,说几百年前的布局明明是这样,乌金金听完,连连翻白眼,抓狂得差点没疯。
就在苏云湉尝试未果,准备退出去重新找路时,右侧的石块墙壁开始龟裂,亮起一丝丝微光。
苏云湉等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刹那,“轰隆隆”墙壁猛地炸响,随后冲进来几条巨长的黄色尾巴。
苏云湉和乌金金一左一右敏锐地跳开。
这一跃,苏云湉便跳到山洞外。
骤然出现的太阳光过于刺眼,她眯起眼,灵活地用长绸短剑挥开攻击,再翻身时才重新找到视物的感觉,定睛一看,此处竟是四面环山的山谷。
就在距离她不远处,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徐元元。
他被绑得很严实,嘴上塞着布条,正拼命摇头同时“唔唔唔”发声。
苏云湉疑惑地歪头,顺便躲开从身后甩来的长尾巴。
“怎么才抓住一个!”忽然传来男性修士不满的声音,“居然还不是苏云湉。那家伙到底躲到哪里……”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便看见不远处的苏云湉。
气氛一瞬间安静。
秋叶吹落,他忽然裂开嘴角,先是无声的笑,紧接着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你到底是落在我手上了。”苏酒笑得眼泪都出来,
此时,从他的阴影后,走出来两只面目狰狞,流淌着哈喇子的三尾妖兽。
苏酒指挥着妖兽,将乌金金等人的玉牌抢过来,然后得意洋洋地从兜里掏出两枚玉牌。
“妈的,要不是怕唐家怀疑,我一个积分都不分给他!真是便宜唐家那个小畜生了!……不过就算给了分积分又如何,反正是个必死的死人……你们都死了,我就是新一代的积分榜第一,哈哈哈!”
苏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两枚玉牌分配积分。
这时,他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安排得如何?”
苏酒狗腿得不行,跪下行大礼,然后指着是苏云湉,再殷勤地看向身后恭敬道,“仙大人,这便是我给你准备的最佳人祭。主祭,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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