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3章引路者
这一夜或是成了多少修仙修道之人心中的噩梦，他们自诩是这世间的强者，不同于那些血肉铸就的百姓，乃是接近于仙道的特例。
然而不过是魔族的一人，便让他们束手无策、溃不成军。
这修道修仙，究竟是什么。
这仙盟真的算是盛世，如今的世道，难道真是道门昌盛，妖魔道落寞么？
扬州城的莫府暗室内，莫王氏抚着终于平静下来的黑匣子，眸子稍稍往后一撇，看向后方，与身后隐在暗处许久的那人道：“你怎来扬州城了，难道，这事与你有关？”
“这，连接魔族，与他们定下契约的术法是与我有关，乃我三十多年前自创的。可今日之事，却与我无关。我是感到异样，便来扬州城凑个热闹。”
“这最好了，我虽不喜仙盟的这套虚伪的盛世，但生而为人，我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莫王氏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前握拳，宽大的袖子随着她走动而徐徐摇曳，待走近了，她执起一旁的挑针挑着烛心，随着烛火亮堂，将暗处的那人照得清晰后，她继续道，“今日所见，这妖魔道并非衰败，仅仅罗睺一魔便能将我们这个世间搅得天翻地覆。你说，多数妖魔是被困在暮归村的画卷里，难道道门的前人有大成者，是他们将那些妖魔都困入了画都？”
“据我了解并非如此。”假和尚了尘徐徐抬首，在那片昏暗的烛火间，将他鬼魅一般的样貌照得更加妖冶，尤其是他眉心的那颗红痣，在此时此刻更是透着一股诡异。他低下眸子摆弄着自己的衣摆，面上悬着笑意，继续道，“我听那守护画都的上古之神轩辕氏说，上古与众神将力量强大的邪祟魔族有些封印各地，但大多困在名为画都的画卷，是因为这世间上的人啊，太过脆弱，太容易死了。这样做，恰恰是为了保护着世间上的人啊。”
“保护？呵——”莫王氏轻蔑地嗤笑道：“那神看到如今的世间，人才是恶魔般，枉顾他人性命，玩弄人命，再无慈悲，他会降下神罚么？”
“自然会。”
“傅韵诗，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么？若这世间善恶有报，你还会如此这般蒙受不白之冤，以这幅身躯行走世间？”
了尘伸手点了点烛火，周身上下散发着浅浅淡淡的气度，她稍稍抬起眸子，看向那满脸讽刺的莫王氏，徐徐道：“我曾问过我的师傅，这世间待我不公，为何诸天神佛未曾看到，还我公允。他说，那是神睡着了，当他醒来，若看到依旧是如此的世间，定会降下神罚。后来，我想通了，为何我要依仗神佛来还我公允，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世人皆说，我傅韵诗乃一大恶人，修仙修到入魔，杀人如麻，生生劈开枉顾崖，将里头孕满千年不散的怨气，影响了大启的气运。可他们还在我还未十岁时就认定我乃仙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选之子，将是引导一整个仙盟的引路者啊。我究竟如何，他们评判了我三十多年，无数次在变，无数次都不一样，看看那些评判我的讨厌我的，还不是在用着我所自创的道法咒术。如今啊，我信诸天神佛，但我仍是要走我真正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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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渐白，一道朝阳从东边的山坳中投来，将这片凌乱的扬州城镀上星星点点的光芒。不大不小的扬州城，四处的屋舍均有破坏，唯有道观，因昨夜开启四方咒，被安安稳稳护住，并未破损。
扬州城内的百姓官兵在那场战斗后纷纷投入救援，退在城墙边的仙盟众人也加入其中。
顾倾退到墙边，看莫晚正施法搬开落下的屋檐，便也加入其中协助一起搬开。
东边的日头渐渐升高，当两人看到屋檐搬开后，底下躺着那昨日正声声骂他们的妇人时，不由得难受了几分。
这昨日还是活生生的人啊，孩子还未找到呢……
莫晚稍稍别过头，不再看这具已然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躯体。
顾倾站在她身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看着那具尸体被府衙的人搬走，莫晚缓缓转过头，与顾倾，道：“哼，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可她眼睛啊，分明都通红了。
只瞧她也不管不顾袖子有多脏，往脸上随意抹了抹，“我可，我可不是在哭哦。我可是，可是扬州城的小魔头呢……”
“嗯。”顾倾点点头，应道。
“你、你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啊。”莫晚不满顾倾的语气，抬眸看着他说道。
此时此刻的顾倾，身形并没有从前这般挺直，而是背着东升的日光拄着剑微微侧着身子。当看清他的神情后，莫晚只觉得他似乎周身山下透着疲惫。
顾倾解释道：“我、没有什么意思。”
他只不过是应道一声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
“我怎觉得你在嘲笑我呢！”莫晚倒是有些明白了，顾倾其实一直如此，不太会表达心中所想。但她仍是故作生气说道，故意打去他。
这话一出，果真将顾倾听急了。只见他连忙提剑朝着莫晚而来，边是说着：“没有没有，我并非这个意思……”
可他刚是走了几步，兀地一顿，紧接着捂着腹部，整个人直直地便朝着莫晚的方向栽去。他受伤了，且还伤的不轻。方才协助莫晚搬开屋檐，现在还情绪激动未能好好控制，一下子岔了气，使原本可以慢慢复原的内伤一下子崩裂。
莫晚见状，连忙手忙脚乱地将栽倒的顾倾抱住，瘦小的身躯艰难地将顾倾撑住，她能感受到顾倾在靠上她的肩膀后胸腔翻涌呕出几口鲜血，她能感受到，顾倾缓缓抬起手，固执地擦拭着那件原本洁白的昆仑山统一服装被他染出一块块殷红印记。
“抱歉，我将你衣服弄脏了……”
听着他委屈的道歉，莫晚顿时鼻子一酸，正想说着，没事的。
可怀中的人啊，他在这句话后，摇摇欲坠，紧接着整个人靠在莫晚身上，昏死过去。
“……离忧，离忧！”
在这片遍布着石块、瓦片还有残骸的扬州城，东升的旭日将这对从一开始看不惯彼此到现在成为知己的好友照亮。
从东锦城匆匆赶来的顾家几人，落到了莫晚他们的身旁。
莫晚看到师兄顾亦，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流泪说道：“师兄，离忧他吐了好多血。”
顾亦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自家的小弟，伸手探了探他的脉后向身旁的人示意，而后那人便将顾倾背了起来。
“你们？”
“以浅，离忧没事，先让他们带他回东锦。”他看着莫晚紧张担忧的神情，继续道：“真的，我总不会坑害自己的小弟吧。要不这样，待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写封信报平安可好？”
后来莫晚望着那离去的身影消失才放下心来。
顾亦来此是为了援助扬州城的，看到莫晚这般神情不由得说道：“你这个家伙，何时与我家小弟这般要好了？”
莫晚并没回答，倒是说出了心中的话语：“那家伙，现在我认同他了，觉得他与我的表妹还算般配了呢。”
她认认真真地看向师兄顾亦，道：“说真的，师兄。以前我觉得离忧这家伙太过冷淡，会怠慢我的表妹。可如今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倒是发现了，他其实面冷心热，是个不错的人呢。”
“可我倒是觉得，情感之事，还是得看离忧与温家姑娘自己是如何想的，旁人做不了主。”
莫晚点点头，应道：“是该如此。”
“莫公子，莫公子……”急切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是昨夜的骨妖，身旁跟着的是师兄容银。
只瞧现在的容银师兄，青丝散落，脸颊上带着几道结着血痂的划痕，衬在这张宛若女子般的样貌间，别说特别动人。就宛如是春季的桃花瓣开得及其好看，偏偏被不懂情趣的人给打落了一些，带着丝丝衰败却难掩其美丽。
容银向着顾亦点了点头，两人眼神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匆匆而来的骨妖叉着腰，喘着气，道：“莫公子，我想起来了，上次见她是在扬州城下雪的时候。”
“她？”顾亦并不了解，听到这话，随口问道。
骨妖正想好好说道，容银忙一步上前，拉过她的衣袖，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的道盟师兄弟，低语道：“那个被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家伙。”
如今，傅韵诗的名字都成了不可说的禁语。
莫晚听骨妖说我，整个人顿时晕眩起来，她碎碎念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师弟你又怎么了？”顾亦问道。
“因为，江南三城的冬季一般都是下雨，极少下雪。尤其是扬州城，雪更是少之又少。骨妖说，上次下雪见过那人，可在我印象之中上次下雪乃是在十二年前啊。”容银声声道。
他还记得，上次扬州城下雪时他正好随着师傅剑尊来到扬州城，那时他才六岁。虽然关于傅韵诗的事迹书籍皆被烧了，但他还小的时候仍是有听过一些关于那人的传奇。
每个传奇故事都有结局，而关于傅韵诗的结局那是在十五年前的枉顾崖，她死在了那儿。可骨妖说她十二年前曾见过傅韵诗……
难道说——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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