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准备

毕师傅离开的第四天，这天晚上，吕修杰睡到了鸡窝旁的稻草堆里。没错，他已经进不去宿舍了。宋步徐和谭志强不允许他进去，把他的铺盖卷——一床破被子，给扔了出来，说是味道太重了，污染屋内的空气，影响他们睡眠。
  吕修杰抱着被子，无处可去。他被欺负惯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世也不过如此。
  他睡在哪里无所谓，只要还能跟着师傅学艺，学成了，他就不怕了。吕叔说，只要有一门手艺，你就再也不怕吃不上饭了。
  他最怕的就是吃不上饭，只要能吃饱饭，他睡在哪儿都无所谓。
  最终，他抱着被子找到了鸡窝旁的稻草堆，这很像他从前睡的牛棚，也是抱一堆稻草，钻进里面，很暖和，很软和。
  翌日清晨，他被“咯咯哒”“咯咯哒”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原来是老母鸡跑到了他的被子旁边生蛋呢。
  他隐约看到厨房的烟囱正在冒烟，忽然从朦胧中惊醒，是玉妈已经来做饭了。不早了，快点起来，被人看见了，又要嘲笑他。
  吕修杰把被子往稻草堆里塞了塞，又把稻草理了理，怕玉妈嫌他弄乱了草，又理了两下。抓抓头发，来到井边，打水，洗脸刷牙。等他想洗洗头的时候，玉妈喊住了他。
  “小杰，可不能用井水洗头啊，这什么天啦，要生病的啊。你若想洗澡，就烧点热水。我给你烧一点。”
  “不，不……不用。我不用。”吕修杰连忙摆手拒绝，他不喜欢麻烦人，因为他没有底气确认别人是否是真心对他好。
  “我去烧点热水给你用，很快的……”玉妈说着就要去烧水。
  吕修杰眼看着就阻止不了玉妈了，急得舀了一瓢水，低头往上倒，冰凉的水刺激着他的神经，瞬间就清醒了许多。他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想到之前，他好像没怎么洗过头。偶尔才去河里游泳，顺便洗洗澡，再洗洗身上的衣服。
  玉妈吃惊地叫了出来：“哎呦……你这孩子……哎呦，真是倔强。好，我不管你了。”
  唐家大院。
  这天，唐明爱早上起来，发现眼睛又模糊了一些，他用力眨眨眼，想改善一下，发现无果。
  他的视力时好时坏，这意味着他的身体正在急速地坏掉。
  不对啊，不是还有时间吗？还没到他的大限之日，怎么现在就开始坏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么等到那天，他绝对是熬不过去的。
  他得想想办法，再去一次拓灵山？感觉风险很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毕竟前两次都没那么顺利。
  唐明爱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他开始进入元神状态，去感受自己的身体，和身体里存在的那个无形的东西。他听到了来自身体里，又像是来自身体外部的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从记事起，他就能听到它说话。
  “我得走了。我的神元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什么时候？”
  “最近吧。再不回拓灵山，我就会魂飞魄散。你看，你身边的这些小鬼小妖们，他们叽叽喳喳，面目可憎，恶言相向，还不断的撕扯我，啃噬我……我好疼……”
  “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的大限将至，或许……”
  “不要说丧气话，你要记住，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控制，你的情绪就是它们的武器，你要用你的精神来掌控你自己。”
  “你走了，我就更难走出大限了……”
  “你若精神坚韧顽强，还是有可能战胜他们的。我知道的，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你们每个人的大限都差不多，每一个闯过大限的人，他的经历都不比你的轻松，甚至比你更艰难。你要相信自己，精神最重要。到最后，人人都是剩一缕神罢了。”
  “那你回拓灵山之后呢？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一世，我与你的缘分即灭，我回去继续修炼。再等我元神恢复时，你哪一世金身还复，我再回来找你。会见的，不要多虑。”
  “这辈子，我们……”
  “我们已经渡化了许多人，鬼，神，使命基本达成，还算不赖吧。”
  “那接下来，我就没有使命了？”
  “这一世，暂时停了，或许什么时候又会继续，看造化。”
  “或许，我是该走了……”
  “别这么说，你女儿和那个吕姓小子若是有缘，下一世他们的儿女，便是我的金身。”
  “我知道。”
  “还有，接下来，你的日子，他们的日子，也都没那么好过了。运势已过……你们要学会接受。”
  “嗯。”
  “不说了，我的元神又快散去了……哎呦，这些小鬼可真闹心，撕扯的真是疼。你放心吧，我在一天，尽力保你一天，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抛下你……”
  唐明爱醒了，他眨眨眼，发现眼睛又恢复了。起来伸展拳脚，身体状态也还不错。再一想刚才与寄宿在他身上的那个无形生物的对话，不由眉头紧锁。
  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唐明爱来到了后河边上，他知道唐奶奶会来这边洗衣服。果然，远远就看见了唐奶奶消瘦硬朗又麻利的身影。
  他来到唐奶奶身后，唐奶奶就开口了。
  “咋个来看我了？有话跟我说啊。”唐奶奶一边搓洗衣服，一边问。她的身边，是一盆堆了很高的衣服，都已经洗完了。
  唐明爱有些心疼，毕竟，在他家的时候，老太太是不用自己一个人来洗这么多衣服的，那会儿，他家里还有帮忙做事的老妈子。
  而现在，到了唐老二家里，唐奶奶承担起了所有的家事，洗衣做饭，伺候那一大家子。他们不花钱请人帮忙，说是没钱。唐明爱想出钱，他们又说，不是什么大财主，请什么下人帮佣，贫苦老百姓，当然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了。
  唐明爱知道，唐老二这是故意在较劲，想让他难做。
  而唐奶奶更明白，她安慰唐明爱，你妈的身体你还不懂？这金身还在，有东西护着，不用为我操心。我能一直劳动，也是一种修行，总不能每天让我躺着吧？
  老太太说的也没错，唐明爱这才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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