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善良的开始
店里的伙计才笑呵呵地喊道:
“大小姐,那不是来找你的嘛?你看看不是?”
唐舒柔注意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奇怪地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店门的右下角,蹲了个人。
那人头发又长又乱,满脸脏乱的胡渣,蹲在那里,勾着脑袋,双手抱膝,像只猴一样。他那双上下飘忽,闪烁不定的眼睛,时不时抬眼瞟一下唐舒柔,又快速躲闪开。又像极了一只受伤的狗子,害怕人类。
不是吕修杰,又是谁?!
看到这,唐舒柔就气不打一处来。眼中满是厌恶,心中的火像是倒上了酒精的柴堆,忽地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此刻她感觉所有人都站在她的身边,指着她笑。他们的嘲笑声越来越大,把她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唐舒柔把手里的笔一摔,账本一合,转身进了内堂。她得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从后门溜走,不能看,没眼看。
出去就是被笑死。快点走。
唐舒柔才走到后院,就被唐明爱喊住:
“舒柔。你过来。”
唐舒柔知道,唐明爱已经看见了门口那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了。不耐烦地说道:
“我先回家吃饭了。”
“别回去了。过来,一起去吃。”
听唐明爱的语气很坚定,唐舒柔知道自己不能公然违逆他。低眉撇嘴,慢慢地走到大堂。
此刻,吕修杰已经被唐明爱叫进了屋子。
“小杰,坐吧。”
吕修杰不敢抬头,慢慢挪了几步,也不敢坐。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那双炸了线的破布鞋。
唐舒柔看不下去了,扭头看着别处。她同情弱者,但不同情这种一直认定自己很弱,习惯自己就这么弱,不肯改变也不愿思索去改变这种现状,只想借此来博取他人同情的弱。
往深了想,唐舒柔甚至觉得这种人就是一种懒,一种恶,他们在利用周围人的善良去获取自己想要的,简单点说,就是想白嫖。
并且,在他们的思维里,身边的人就应该去同情他们,帮助他们。倘若你不帮助,不体谅,没让他们白嫖到,他们可能还会觉得你这个人不怎么样,不善良,没有同情心。
只有唐明爱这种自诩大善人的冤种,才会理会圣母心泛滥,去关注他们吧。
“小杰,还没吃饭吧?”唐明爱见吕修杰不坐,也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接着道:
“走,吃饭去。”
吕修杰转身就跟着唐明爱走了,毫不推脱,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
唐舒柔气呼呼地,想跺脚,想抗议,然而唐明爱根本就不在乎她怎么想,喊道:
“舒柔,走,一起吃饭去。”
唐舒平在一旁发自内心的嘲笑那个穷小子,可听到大伯喊舒柔他们俩去吃饭,并没有喊他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他转头进了内堂,看到伙计脸上的笑,立马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吓得小伙计立马变脸,干活去了。
唐明爱带着他们俩来到了旁边的小饭馆,饭馆老板笑吟吟地招呼道:
“唐老爷来啦,吃面还是吃饭?”
唐明爱笑容可掬地回应道:
“炒俩小菜,来碗面吧……”
他转头看着身后的吕修杰,问道:
“小杰喜欢吃面的吧?”
吕修杰点点头,很小声地“嗯”了一句。
唐明爱找了个位置坐下,和蔼可亲地招呼吕修杰,“来,坐吧。”
唐舒柔跟在最后,她站在店门口,并不打算进去和他们一起吃饭。看到吕修杰,她这顿饭就吃不下了。
想想唐万倾的身姿仪态,音容笑貌,再想想唐秀玉的相亲对象赵克文,唐舒柔脸上的怒气更甚了,她的未来,不该是这样的。
唐明爱根本就没有为她考虑,居然给她安排了这么个掉价的人来她和她共度一生,开什么玩笑?!
“舒柔,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唐舒柔不情愿的过去坐下。小小的一张四方桌子,唐明爱和吕修杰面对面坐着,唐舒柔无论坐哪一边都会挨着吕修杰,这让她无法接受,她拉开了凳子,坐到了唐明爱的旁边。
唐明爱不悦地道:
“你坐这么远,怎么吃饭?坐好了。我还有话说呢。”
唐舒柔不情愿地把凳子往桌子边拉了拉。
唐明爱知道唐舒柔的叛逆只是一时的,因为他打心底知道唐舒柔的脾性,和他很像,是个会为他人考虑的善良的人。让她接受吕修杰,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也知道,吕修杰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就够了。
再看看吕修杰这一身衣服,确实寒酸。再者,这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简直就是……街角没人管没人问的乞丐,不怪唐舒柔看不下去,连他都觉得邋遢。
但转念一想,这就是孤苦无依的苦孩子,和街角的乞丐本来就没有区别,怎么能因为这个嫌弃他呢?
为了不伤吕修杰的自尊,唐明爱不动声色地道:“小杰,等会儿吃了饭,陪我去修个头发。”
老板很快端上来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盘猪头肉。三碗面条。
吕修杰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卤的猪头肉,但切好的大块肉片淋上了香喷喷的酱汁,看起来就让人流口水,他不由得盯着那一盘肉,视线凝固。
唐明爱看出来了,把猪头肉往吕修杰面前推了推,催促道:“快吃吧。吃完我再说。”
转头又看了看唐舒柔,喊道:
“快吃,等会儿凉了。”
唐舒柔心中更是不平,这一盘炒鸡蛋1毛钱就不说了,这一盘猪头肉得七八毛呢。人均才十几块工资的年代,他们家里都舍不得吃几顿猪头肉,居然带这个臭小子来吃肉。
她不悦地端起碗,闷声吃起面条。
吕修杰一开始不好意思吃菜,唐老爷端起盘子放在了吕修杰的面前,道:
“吃吧,吃完我再说事。这盘菜都吃完,别浪费。”
吕修杰这才一口一口地十分拘束地压制着他的味蕾。等唐舒柔和唐老爷都放下筷子了,唐老爷又说了句,“剩下的小杰你都吃完,别浪费,浪费可耻。”
吕修杰这才开始大快朵颐,呼噜呼噜一盘菜全部干光光。剩下那一点点汤,也直接被吕修杰倒进了面条里,吃得连汤都不剩。
唐舒柔都震惊了,这怕是饿了八辈子了吧?有那么一瞬,她开始同情这个不修边幅的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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