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誓死不嫁

那一天，唐舒柔悄悄跟在唐明爱身后，从头看到尾。虽然她从小见惯了这种场合，也非常清楚唐明爱的本领，但还是被守贞婆婆最后那不甘狠厉的眼神吓到了。仿佛一个厉鬼，冲进了她的视野，钻进了心里，挥之不去。
  现在再看唐明爱，唐舒柔还是觉得唐明爱当时身体微微一震，让他产生了某些变化。唐明爱，有一些不一样了。
  唐舒柔有些担忧，问道：
  “爹，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唐明爱警惕地抬眼看着唐舒柔，又快速若无其事地道：
  “你现在该操心的是你的婚事。”
  “我不嫁，不婚，我还有工作。我每天都过得很好，我为什么要结婚啊？”
  “结了婚，多一个人照顾你……”
  听到这话，唐舒柔心中的火瞬间就升了起来，
  “我要你给我找人照顾我了吗？？？！！！我过得很好，非常好，不需要多一个人来照顾我。更何况！你看看你找的那是什么人啊？穷困潦倒的一个……他能照顾我什么？我现在过得就是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换个地方受苦呢？！”
  唐明爱眉头皱起来的时候，说明他内心的怒火已经要压制不住了，但，他还是决定好好说话，因为他面前的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舒柔，你要知道，人这辈子很短的，什么都是短暂的，所以，什么都不要看重。我们能做的就是修炼自己，帮助他人，你能渡人一程，就能渡己一段。”
  然而，唐舒柔才听不得这些长篇大论，不屑地道：
  “就这些义正言辞的话，就是渡人？不过是在教人忍受痛苦，这就是渡人？你觉得痛苦很值得被歌颂，被赞扬？”
  唐明爱气不过，大手用力地砸在桌子上，气得手指发颤，他慢慢握住拳头，又慢慢松开，叹了口气，对唐舒柔道：
  “谁说人家穷，人家老实本分，勤快肯干，这就是最大的财富。你总觉得你有本事，你比他强在哪儿？你强在有个殷实的家境，如果没有我，你有什么？！你哪来的优越感？”
  唐舒柔顿时哑然，她知道自己这一身的优越感是哪来的，唐明爱说得对，她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诩为唐家的大小姐，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似的追逐，这就是她的骄傲。
  可，这是事实啊？生在优越富足的家庭里，这难道也是她的错？委屈的泪水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哼，你要非得这么说，那我走也可以。大不了，我不做你唐明爱的女儿！”
  看到这一幕，唐明爱愤怒中又带着些怜惜，毕竟，这是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可他又不想退缩改口，只能坚持道：
  “嫁不嫁的，由不得你！”
  唐舒柔气不过，留下一句，“嫁不嫁是我的事，谁说也不行！”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留下唐明爱在屋内拿起了烟袋，抽了起来。屋内渐渐氤氲起撩不开的烟雾，好似把那个人钉在了太师椅上。烟雾中隐隐升腾起了七彩的光，慢慢形成了一个影子，好像是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变幻莫测，缥缈虚无。
  今日赶上逢集，唐巧镇很是热闹。方圆百里的村落都汇集在此，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欢乐的气氛像过年一般。
  唐舒柔从家中跑出来，沿着街道在人群中穿梭。她路过了一家羊肉馆，老板熟稔地跟她打招呼，
  “唐大小姐，今天不来一碗羊肉汤嘛？”
  今天，她甚至觉得老板的笑容里都藏着些什么。他们都知道了唐秀宜和那个穷小子私奔的事情了吧……
  唐舒柔摇摇头，不想多说，径直走了。
  这家店是她从小到大都时常光顾的老店。每每她被唐夫人批评了，便从家中跑出来，到铺子里找唐明爱，唐明爱都会带她来吃一碗加了三两肉的羊肉汤。
  她实在搞不懂，唐明爱如今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不知不觉走到了镇子的西边。这熟悉的街道都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地方，现在，她感觉到处都充满着冰冷的敌意。
  “哎呀，闺女，舒柔！来，快来，来呀，三娘给你拿好吃的。”
  唐舒柔抬眼就见唐三老爷家的宅子大门开着，唐三夫人正招着手从门内摇晃着肥硕的身子走出来。
  唐舒柔有点怕这个三娘，每次她都会被拉住，说一堆话，被塞一抱吃的。
  “不吃了，谢谢三娘。”
  见唐舒柔要走，唐三夫人三步做两步，快步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唐舒柔。嘴里笑呵呵地道：
  “我的舒柔长大了，还有点害羞了。哈哈……你跟三娘怕啥？三娘都当你是亲闺女，你可别见外啊……”
  说着就把唐舒柔拉了进去。
  坐在熟悉的桌子前，唐舒柔看到唐三夫人不停地从屋里端出点心，糖果，还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塞。这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从前。
  从前，唐明爱去谈生意，有时也会抱着唐舒柔，唐舒柔更是乖巧可人，口齿伶俐，从来见到人都是喜笑颜开，唐巧镇的人都甚是喜欢她。
  每每路过镇西的唐三老爷家，都会被唐三老爷的夫人抱过去，笑意盈盈地逗她玩。唐三夫人还几次对唐明爱说道：
  “唐老爷，我可喜欢你家的舒柔啦，我们家万倾也喜欢舒柔，以后给我们家做媳妇吧，唐老爷，你可答应我啊。”
  唐明爱哈哈一笑：
  “等孩子长大再说，长大再说。”
  唐三夫人笑弯了眼睛，胖胖的手，在唐舒柔的脸蛋上又摸了两下，笑道：
  “这孩子看着就这么可喜。三娘可稀罕你啦~以后要到我家来哦。给你拿点心吃，等着。”
  说完，快步跑进去，拿点心去了。
  唐舒柔坐在唐明爱的肩头，吃着点心，笑呵呵地看着这个世界。她那会还不知道，童年，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了。
  从那个小子出现在唐巧镇，她的幸福似乎就戛然而止了。
  越是逼她，她越是想反抗，越是要她嫁，她就越是讨厌他！
  唐三夫人正拉着她说话呢，看见自己儿子回来了，赶忙招手大喊：
  “万倾，万倾，来，过来，舒柔来啦~”
  唐舒柔一听见唐万倾的名字，瞬间脸上就飞起了两片红霞。她看了唐万倾一眼，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
  “我要回去了，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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