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飞逃

方云岐听得明明白白，现下看到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头到尾这人就是在故意激怒归厌，故意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魔身，就是想看这样的局面，看众人惊讶归厌是魔，然后群起而攻之。

        明明可以易如反掌的杀人，却偏偏这么做，此人，用心不可谓不毒。

        方云岐想不通这人用意，但也不想想通了，他站在归厌面前，看着风白真人的脸，满眼都是愤怒。

        偏偏此人像是猜看不懂别人的表情一般，往后退开一步故意躲开他的目光，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小友倒是仗义，我徒儿看人眼光倒是不错。”

        方云岐对这人恨得牙痒痒，但他还是有理智的，刚刚冲过来的时候虽然觉得死了无所谓，可这会儿站到人面前，他还是觉得好好活到他能打得过眼前这人才好。

        以他的实力来说，现在硬上，大概连人家衣服袖子都碰不到。

        他往后退了退，后背几乎贴上了归厌，小声道：“要想办法先离开。”

        归厌四下看了看，弟子们都已经拔了剑，一个个虎视眈眈，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你觉得我们能离开？”归厌声音低低哑哑，紧接着他笑起来，大笑，“师父，我以为这百年情师徒分，你能给我留一条活路。”

        “乖徒儿，我可是给你留了机会的。”风白真人也笑，但只是矜持地提了提嘴角，“我刚刚为你解释了，但你不肯信我，我只好让你相信了。”

        说完，他扫了扫四周，看向那些发现了魔之后就一直谨慎得不能再谨慎的弟子们：“你看看他们，是不是对你除之而后快，正道容不下邪魔，是你们不信。”

        方云岐被他的歪理气得头疼，但又打不过，不敢轻易动手，只能对峙。

        “现在收手，好好当我的乖徒儿，我会给他们解释。”风白真人笑着劝导，“我会告诉他们，是山下的妖魔附身于你，你万不得已，不受控制了。”

        周围的弟子们还在相互议论，但方云岐留意到刚刚他跑过来时就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外面的人自然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两方相对，三人之外有风白真人设下的某种结界。

        方云岐知道风白真人这是在谈判，他想让归厌妥协。方云岐站在前面，看不见归厌的表情，弄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在思考，一时间有些慌乱，想回头看一看。

        归厌低声道：“别动。”

        方云岐一动也不敢动了，不知道归厌要做什么。

        半响，方云岐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巨大的拉力将他拉了过去。归厌瞬间移到他身前去，他全身魔气已经抑制不住地四散开来，像那日在山洞中的情形一样，但和那日不同，他现在理智仍在。

        方云岐被他护到身后的刹那，归厌已经反手打出全力一击，这次，没有阵法，没有心决，而是单纯的用力一击。

        这一击，境界再攀，风白真人为合体巅峰，竟被这一击生生打退了三步，他动了双手，稳稳接住这一击，化在掌心，魔气散在他掌心。

        但这一击之下，三人之外的结界碎裂，刚刚安静得不正常的大殿广场此时人声喧哗，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手中的剑却握得更紧了。

        归厌刚刚的全力一击显然是消耗了不少力气，这会儿有些缓不过气来，方云岐就在身后悄悄帮他撑着。

        风白真人似乎被这一击的力量惊到了，“咦”了一声，道：“没想到进境居然如此之快，既然如此，不要怪为师手下不留情。”

        说完，风白真人飞身暴起，一掌推出去，掌风所过之处立时形成一道厚厚屏障，站在前面的弟子被这掌风扫过，竟然稳不住自己，倒了一片，掌印顷刻之间来至归厌面前。

        归厌全力挡住，那掌风如这掌的主人一般，面上温和，实则凌厉难当，归厌全力难当，苦苦支撑。

        方云岐还没从刚刚那一击中缓过神，见此情景再不犹豫，灵气聚于指尖，冲那掌风挥出一剑。他虽手中无剑，但剑在心里，此剑无形，却堪比仙剑，那掌风终于消散开来，两人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风白真人站在原地，面上依旧笑容不减：“看来就只有这点本领。”

        刚刚让两人为难万分，拼劲全力化解的一掌只是风白真人简简单单的一击而已，但这一击之下，两人已经狼狈不堪。

        境界之差，高下立现。

        风白真人不再故作试探，他凛了神色，掌心托起一个法阵。

        藏锋山只有掌门及弟子不是剑修，而主修法阵，所以对阵之时，法阵才是最后杀招。

        归厌忍住喉间腥甜，一边调动起体内魔气，一边观察那阵。

        他见过那阵，这百年，主峰所有法阵藏书他全都读过，风白真人手里这阵他自然也见过，这阵甚至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攻击法阵。

        归厌以为此人自信过头了，他不再犹豫，汇集魔气与掌心，那阵被推出来的瞬间，他已将飞跃而上，用力攻向阵眼。

        可那阵却没有如他想象一般散开，反而更加坚固，阵心一闪，法阵威压而下，正中归厌前胸。

        他猛地受此一击，再也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方云岐慌忙上前，将人从那余威仍在的法阵中推出来，用身体紧紧护住他。

        风白真人不太满足于此，将那法阵重收于手，缓缓道：“徒儿，你的阵法是我教的，这个应该没见过，此阵为障眼法，阵型最为简单，但你看到的，是我让你看到的。为师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冲动，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如此莽撞。”

        归厌咳了两下没说话，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连方云岐的怀抱也挣脱不开，只能听着此人训诫。

        方云岐把人放在地上躺好，然后掀衣站起，以指为剑，做出一副防卫的姿态：“今天我们要离开藏锋山，请掌门让路。”

        “小友，不知师从何处。”风白真人对他这架势颇有些兴趣，问道。

        方云岐懒得回答他问题，但眼下他还是想拖一拖，给归厌拖一点恢复的时间，还是答了：“小门小派，怕是掌门不知。”

        “说来听听。”风白真人道，“你刚刚那一剑，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方云岐不知道这老头是跟他开玩笑还是套近乎，但无论哪一个都能拖延一会儿，他索性老老实实大了：“青莱山，家师称玄游真人。”

        “玄游？”风白真人思考半响，“倒是，不熟悉。”

        他说完，脸上又敛了那温和的面色，手上法阵光华四起，反手将那法阵毫不怜惜地扔了过去：“既如此，那就一起死。”

        方云岐没想到此人完全不按套路，他虽然一直防着，但没想到杀招来得如此之快。他没归厌的实力，只能躲着，不正面和这法阵撞上，但躲开也极难，他想起之前师父教他打不过要跑，可现在已经跑不掉了，只能迎难而上，硬生生接了那阵。

        下一瞬，他已经和归厌躺一起了。

        这画面有些喜感，但方云岐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早该劝归厌和他一起走，回什么山，见什么师父，这下他俩都走不了了。

        他感觉刚刚用来挡住那阵的两条胳膊此时剧痛难当，灵气滞涩，想必是伤到了经脉，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恢复，他只能看向归厌，希望他刚刚用两条胳膊争取过来的时间让他恢复了一点力气。

        “归厌，”方云岐两只手都使不上力气，只能用身体碰一碰他，“你好点了吗？”

        “没事。”归厌猛地吸了一口气，撑起身体站起来，还不忘嘱咐，“待会我有什么事，你先走。”

        “共进退。”方云岐疼得嘶嘶地吸气，让他这句共进退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归厌没答，侧身喊了一声：“小猫咪！”

        一旁早就被众人忘到角落里的小猫抖了抖身体，瞬间化作一个庞然大物的模样，向着归厌飞扑而去。

        这东西名字和形象严重不符，周围一堆名为斩妖除魔，实则一直看热闹的弟子们见这东西冲出来都吓了一跳，居然给这庞然大物让了一条路出来。

        灵山滋养，小猫咪已经恢复了往日实力，威风凛凛站在归厌身后。

        风白真人皱了皱眉头，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正要再次绘阵，归厌已经先他一步动了。

        体内魔气涌动之处分出一道黑气，那黑气在小猫咪身形四周缠绕翻飞，似乎被炼化了一番，而后回到归厌手心。

        归厌勾唇一笑，将那团魔气重新融入自己体内，手中结印。一霎时魔气再次飞涨，几乎是同时，归厌法印和风白真人阵法相撞，掀起一阵邪风。

        那风所过之处幻出一个个影子，仔细看，像是风白真人的影子一样。这些影子缠住风白真人，让他始终无法使出无法全力攻击。

        小猫咪趁机把方云岐叼起扔在自己背上，又回头看向归厌。

        “带他走！”归厌已经是强撑，根本无暇收手。

        方云岐将体内灵力逼至双手，两只手重又恢复力气，他指尖剑气凌厉飞向风白真人，趁机将归厌拉至小猫咪背上。

        这么一下，方云岐感觉自己胳膊基本废掉了，但人好歹被拉回来了，虽然手臂剧痛，但拉回来了，就绝不放手。

        归厌的手腕被他抓得死死的，一直到小猫咪带他们飞出灵山范围，他依旧没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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