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阵
方云岐要下山，方小小是第一个不愿意的，闹着非要一起去。
一大早方云岐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方小小就开始表达自己有多有用，嘚吧了半天，方云岐终于有时间理她一下，问：“上次御剑都飞不稳，还要跟我下山？”
方小小从腰间把她的小木剑掏了出来，还要打感情牌，委屈道：“我上次明明是因为担心师兄，所以才发挥不好……”
“所以啊，这就是问题所在。”方云岐转过身，神情严肃，他眉眼轮廓清晰漂亮，严肃起来眉头微微皱起来，两只眼睛就跟着一起漏出严肃的神色，非常能唬人，道：“一到紧急关头就飞不好，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师兄我顾不到你就不好了。”
方小小垂下眼，难掩落寞，“说得也是。”
“是吧。”方云岐端起兄长的架子，“正好师父回来了，不如让师父趁这个时间指点你，下次师兄也能放心带你出去。”
方小小点点头，彻底被说服了，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少女从小没被歪理邪说浸淫过，除了闹腾点之外，一点也看不出他师兄正在给她画饼，反而轻信了这人，继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画饼成功的方云岐正在心里盘算他师父的用意。
表面上来看，玄游真人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修士，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懒的情况下成功结丹，而且修至元婴后期的，但也能大致合计出来，他师父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的人。
方云岐跟着玄游一起上山那年刚刚十三岁，生了一场大病，过往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好在小孩子的过往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就忘了。可后来噩梦缠身，方云岐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至于是什么，他没提过，他师父也没说过。
可这次，几十年没提过一次的往事被师父突然提了一句，还说什么‘或许能找到关于你小时候的事。’这话说得暧昧不明，让方云岐更加好奇山下到底有什么，也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东西和他的记忆有关。
这趟山下之行，和他小时候缺失的记忆一定有关系。
方云岐坚信。
不过山下情况还未可知，让师妹跟着不是件好事，方云岐连蒙带骗把少女哄了回去，把思绪缕清，当即就要下山。
师父把布告内容和他详细说了一下，藏锋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最近莫名染上了一种疫病，这种病只感染青壮年，染病之后身体会急速衰弱，目前无法可解。
仙山脚下住民众多，小村子被感染之后邻村也惶惶不安，几百号人靠着山，只好求仙人救命。
最后藏锋山派下来弟子查看情况，本以为仙门弟子引灵气入体百毒不侵，但仙门却发现处于练气期，还没有筑基的弟子也会被感染，于是觉得此事不简单。
因此也就有了藏锋山一边派更高修为的弟子下山，一边广发英雄帖，召集其他修士彻查源头。
方云岐了解完前因后果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什么疫病能如此严重，居然连炼气期的修士都能感染。
他随手拿起佩剑去后院找到了喝茶的师父和练功的师妹，三人短短告别，见天色不早，当即御剑而行。这个时间，估计能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
此时，藏锋山下，几个年轻修士正在布置一道陷阱。
山下的疫病严重，虽然这病找不到大能身上，但一来村民们拿藏锋山上的修士当神仙供奉，神仙偶尔也要发发慈悲。二来，这疫病发病古怪，看着不像是病，倒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一样。
藏锋山几个长老商议了一下，疫病还好，怕真是邪魔外道就不好办了，下山的一批外门弟子相继折损后，仙山派出了修为更高的内门弟子，好好彻查此事。
当然，修士们看到的悬赏布告也不是简简单单求帮忙这么简单，藏锋山家大业大，不缺人，长老们觉得此事若是修士走火入魔，此举算是一个诱饵，能早点找出源头，况且悬赏的那点东西，对于藏锋山来说也不算什么。
布阵的几位年轻修士就是藏锋山内门弟子，村里入口的东西他们都已经检查过，确认没有异常，在村子里的几天也没有见到异样的人，布这个阵则是因为村中几个人的闲话。
老人们说是疫病之前见过一头狮子样的小兽曾在村子周围徘徊过，还偷吃过村民们从山林里挖的一种草药。
几个小弟子检查了草药，这其实是一种仙草，这东西普通的小兽可不会偷吃，可能是借着仙山灵气修炼的妖兽，几人就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这头可疑的小狮子。
仙门中阵法是一门功课，法阵以自身为媒介，注入修士灵力，一但被触动立刻就可以感知阵中情况，弟子们也大多是第一次下山，没有实战经验，阵法也不是修行必修课，所以大多都是半吊子。
因此，这个抓妖兽的法阵是他们大师兄亲手画的。
大师兄归厌是藏锋山掌门座下唯一的弟子，早已金丹大成，是他们弟子一辈中修为最高。
不过归厌师兄平常不和人说话，到哪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厌世脸，这次能请到他们师兄也是巧合，因为掌门闭关了，师兄不用服侍掌门，自然可以帮他们下山料理一点小问题。
归厌穿了一身黑色，腰间绑着一道暗金的束带，没有佩剑，而藏锋山其他人都穿着门派统一服饰，他一个一身黑的站在一群穿着藏蓝色衣服的弟子中倒是显得他这个掌门座下亲传弟子像个外门。
归厌选定了位置，以灵气为笔，在空中随意施展，画出错综纠缠的线条，最后一笔，阵法显现，而后将阵法落在村外林子的一小快空地中。
阵法中心，放着几颗仙草，看起来像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妖兽一般遵循本能，化形之前的心智如幼儿一般，这种小伎俩也会上当，所以虽然妖兽强大，但也好抓。
这种仙草通体橘红，虽然漂亮，但也只是受了仙山泽被的小东西，被凡人拿来入药还有点用处，对修仙之人基本没什么帮助，也不担心会被修士捡走。
大家都觉得万无一失，回去静静等消息。
傍晚，方云岐到了。
藏锋山好找，但山脚下的村子不太好找，他顺着藏锋山绕了半周，最后总算是看到了一处聚拢在一起的小村落。
家家燃着炊烟，正在做饭。
方云岐找地方落了，正在一处林子里，他从上方看的时候还觉得林子和村子泾渭分明，但是一下来就落偏了。
林中枝叶繁多，外面还是大亮，到了这里已经昏暗的看不清了，好在修真人士耳聪目明，倒也不会摸黑碰壁，不过离得很近，方云岐干脆收了剑往前走。
林子四周多了好几处新坟，方云岐边走边看，居然有七八座，想来是和疫病有关，他脚下匆匆，眼睛却一直在四处观察，看到某一处的东西时突然停了下来。
不远处有几颗长成的碧霞草，散在地上，没人看管，像是掉在地上的。
这种草挂了个仙草的名，却是仙草中的下下品，反倒是民间多用于制药，是跌打损伤膏的主要药材，修真界的修士们怕是见了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方云岐一眼就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还觉得扔了可惜，二话不说拿了上前把几颗碧霞草收到了自己的随身小包袱里。
他一动，布在此处的阵法被触动，阵主感应到阵中情形，二话不说带着人奔了过来。
这阵不是伤人的阵，只是想要把进入阵中的灵物留住，因为察觉此人收了东西要走，立刻光华四散，在地面上显出错乱的阵型。
转瞬间，阵法启动，灵气从八个方位化为锁链样式齐齐向着阵中移动。
方云岐一惊，顿觉不妙，他反手抽出剑来，聚气于剑刃，挥了一剑，立刻跳出阵型的范围。
那些锁链被暂时打退，但却毫不灰心，立刻卷土重来，似乎是锁定了方云岐的位置，任他跳脱，全不在意，齐刷刷追着他的方向缠过去。
估计没想到他跳出圈子锁链还会追过来，方云岐此时正收他的草药，小包袱刚刚被解开，刚刚情急之下只是捏住了口，跳出阵法之后他想着先给自己的包袱打了个结。
阵中的锁链估计是觉得此人过于狂妄，黑色的链子悄无声息的，一瞬之间已经到了方云岐的后心，只余半指距离，方云岐终于收好了包裹，反手一剑挥开锁链。
这阵法不算是难对付的，但却莫名的难缠，而且脾气还大，见追了几次都没办法追到，这锁链完全没了刚刚的优雅沉稳，开始无差别攻击。
林中树木被他搅动得如狂风过境，初秋，灵山脚下的树叶受灵气熏染，绿得流翠，愣是被这几条链子甩得扑簌簌落了一地的树叶子。苍天大树像是被人拔了毛的鸡，光秃秃朝天支棱着，显得十分局促。
方云岐趁乱喘了口气，感觉这样也不是办法，他已经动了人家阵法里的东西，本不想把阵法也破坏掉，但阵法不破今天这片林子都要被他拔秃了，没办法，方云岐改了个方向，直冲阵法根源而去。
只要用灵力乱了阵法，这些链子也就停了。
他毕竟是接近金丹的修为，毁掉一个小小的束缚阵法不算难事，他边躲边上前，一剑破了阵法，那些在空中狂舞的链子没了根源，瞬间愣在当场，下一瞬，作烟雾散了。
方云岐还没来得及高兴，正想看看那阵法能不能修复，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
“你，是什么人？”
方云岐回头，见一行五人，刚刚喊话的那个站在最前面，蓝衣服，喊完瞪着他，等他的回答，但他显然不像是带头的。
方云岐一眼看出了这几个人中谁地位最高，应该是那个不说话站在后面的黑衣服，他偏过头冲人眨眨眼，“不好意思了，道友，这阵是你的？”
黑衣服那人天生一双薄情凤眼，眼尾斜斜往上，眼皮微微一耷，看着马上就要和刚刚那几条狂舞的大链子一般发火了，一看就是阵主。
方云岐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树梢们像是有灵性一般，不好意思光秃秃站着，无风自抖了几下，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样，好像要哭了。
黑衣服那人掀了掀眼皮，“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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