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都是空话

林兰娟这么一闹，自己也不好意思与郭浅郁同床睡了，只好跑到她二姐林兰英的床上去了。
  郭浅郁独自躺在床上，眼睛盯着蚊帐的上方，脑子很乱，乱到一片空白。
  越想心越烦。
  越心烦，越理不出头绪来。
  她琢磨着，睡觉吧。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第二天清晨，郭浅郁与往常一样，把牙刷、牙膏、漱口杯、洗脸帕，装进洗脸盆，一手端起洗脸盆，一手提起了冲凉桶，下了楼。
  李师傅正在淘洗青菜，看见郭浅郁走来，笑了笑，“早，浅郁。”
  “李师傅，早。”郭浅郁浅浅笑了笑，好似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洗漱好，从冲凉桶里拿出了昨晚没有洗的衣服，洗了起来。
  李师傅端起淘洗干净的青菜，准备进食堂，看了看郭浅郁，说道：“浅郁，今天早上吃皮蛋瘦肉粥，你早点来吃。”
  “好的，李师傅，谢谢您！”
  洗好衣服，晾晒好，郭浅郁仍然在空坝里跑起了步来。
  不到二十分钟，就大汗淋漓了。
  真爽。
  “浅郁，皮蛋瘦肉粥做好了。”李师傅从食堂向外招手。
  昨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当然知道。
  他也知道，这是郭浅郁在厂里吃的最后一餐饭了，原本计划今天早餐是吃馒头稀饭，可他临时换成了皮蛋瘦肉粥。
  他想让郭浅郁尝尝他做的皮蛋瘦肉粥。
  郭浅郁看了看食堂墙壁上的挂钟，才六点半，走到打菜窗口，“李师傅，还没有到时间，我等会过来。”
  “没事，没事，我早点打给你吃。”李师傅急忙说道。
  “好吧。”
  郭浅郁把碗从窗口递了进去。
  李师傅装了满满的一碗皮蛋瘦肉粥，从打菜窗口递了出来。
  郭浅郁双手接了过来，飘着皮蛋瘦肉香味的粥，热气腾腾，她感激地说道：“谢谢李师傅。”
  “不谢，不谢，吃了不够，又来添。”李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酸酸的。
  昨晚的事情，他相信不是郭浅郁的错，可事情闹得有点大，总要有一个人来背锅。
  郭浅郁无亲无戚无背景，这个锅就甩给她了。
  喝完粥，还不到七点，郭浅郁把碗筷洗干净后，放进了洗脸盆，正准备回宿舍，看见林兰成向她走来。
  她埋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郭浅郁，郭浅郁，你等会。”
  林兰成在她身后大声叫道。
  郭浅郁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小声说道：“林组长，早。”
  “早什么早？昨晚是怎么回事？”林兰成声音放低了很多。
  事情已成定局了，郭浅郁也不想解释什么，淡淡道：“就像你想的那样。”
  “什么这样那样的？你不要想那么多，等会我去找我堂姐夫。”
  一听说他要去找何主任，郭浅郁心里更是来气了，“不用了，谢谢你！”
  说完，端起洗脸盆就上楼去了。
  “浅郁，浅郁。”
  无论林兰成在她身后怎样叫她，她都没有停下脚步。
  她不想给他增添麻烦，本来叫一个生手埋袋就有些不合常规，再加上那些闲言碎语。
  她是无所谓，但他能无所谓吗？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人起床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大家都安静了许多。
  郭浅郁把行李包搬了出来，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蚊帐、被盖，装了进去，手触摸到了八宝粥。
  “逢缘”，又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刚开始，还是一个模糊的名字，久了，竟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前晚才把“逢缘”买给她的吃食，分给了宿舍里人，刚隔了一夜，全都不认人了。
  她都没有舍得吃一点。
  想想当初说到同乡，说到石林县人，那个热情劲多令人感动。
  而一旦关乎到亲情和利益，什么同乡，什么石林县人，什么对人很好，都是空话。
  她从行李包里取出八宝粥，抚摸了一会，又放了进去。
  对“逢缘”，竟然生出了一丝亏欠感。
  “郭浅郁，你出来。”
  是林兰成的声音，郭浅郁怕吵醒到宿舍里其她人，忙走了出去。
  郭浅郁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做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还有人在睡觉。”
  “你跟我来。”
  林兰成走在前面，郭浅郁跟在后面。
  在楼梯口转角处，林兰成停了下来，“刚刚我去找了我堂姐夫，他也不想你走，可老板坚持要整顿厂风。”
  “别说了。”
  郭浅郁马上制止了林兰成往下说，“我会离开这间厂。”
  转身就往宿舍走了。
  林兰成无可奈何地看着郭浅郁，他真的不想她离开。
  他觉得郭浅郁与别的女孩不同，并且埋袋也是个能手。
  上班铃声响了，厂办公室的门开了。
  郭浅郁敲了敲门，才走了进去，把饭卡交给了办公室文员。
  办公室文员接过饭卡，看了眼郭浅郁，说道：“要交五元钱才开放行条。”

  “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货？难道还不值五元钱吗？”
  “这是厂规。”办公室文员面无表情的把饭卡收了起来，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郭浅郁看她根本没有开放行条的意思。
  心里很是着急，她想早点离开这间厂，好去别的厂碰碰运气。
  “真的要交了五元钱才开放行条吗？”
  “是的，这是厂规。”
  “好，那你把这两天我的工资算给我。”郭浅郁说道，“这也是劳动法的规定。”
  “不可能。”
  办公室文员理直气壮地说道。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我去劳动局问问看。”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办公室文员慌了，“我去问问老板。”
  “好，我在这里等你。”
  郭浅郁退出了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看楼下的风景。
  不一会儿，办公室文员转来了，“我马上给你算工资。”
  上一批工人离厂时，就闹到劳动局去了，最后不但把工资结给他们了，还被劳动局罚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款。
  老板心里清楚，昨晚的事是何主任在包庇他老婆的三妹，但他又需要何主任和他带来的工人。
  所以，就随了何主任的决定。
  “两天工资三十八元，另外为你补偿了三天工资六十元，总共一百零三元，除去五元饭卡钱，剩下九十八元。”
  办公室文员边说边递给了郭浅郁十张十元的现金。
  郭浅郁从裤袋里掏出两张一元的零钱递给了办公室文员。
  然后，头也没回地走出来了办公室。
  走到食堂外的空坝上，把早晨洗的衣服收了起来，放进了行李包里。
  郭浅郁一手提起行李包，一手提着袋子。
  走出了厂门口。
  和进厂时一样。
  不一样的是，袋子里的东西。
  进厂时，袋子里提的是“逢缘”给她买的饼干糖果之类的吃食。
  出厂时，袋子里却装的是牙刷牙膏洗脸帕之类的洗漱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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