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取消跳舞

“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蜂拥而出。
  教室内外，好不热闹。
  有的跳绳，有的抓石子，有的斗鸡，有的叠纸飞机，有的追逐着.....
  郭浅郁不敢懈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学们玩耍。
  她必须趁下课时间，把课堂作业写完。
  迅速端起凳子，来到了教室后面的窗下。
  在黑蒙蒙的地方坐久了，一时还适应不了这么亮的光线，她感觉眼睛有些刺痛，急忙抬起右手轻轻地揉了揉。
  过了一会，眼睛才适应。
  郭浅郁打开作业本，蹲在地上，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她是个急性子的孩子，该做的事，做完了心里才踏实。
  周围喧闹的场景，都与她无关。
  “你怎么在这里写作业？”
  郭浅郁听到问话声，马上站了起来，“郭老师，我那座位写作业，看不见。”
  郭爱红并没有搭理郭浅郁的话，而是淡淡地说道：“等会练舞的时候，你不用来了。”
  “郭老师，为什么？”郭浅郁不由追问道。
  郭爱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用来了就是不用来了。”
  “可下周就要去大队礼堂参加比赛了呀，郭老师！”郭浅郁有些着急地说道。
  “你以后都不用来练习跳舞，也就别操心参加比赛的事了。”
  郭爱红说完，头也没回下，直接走开了。
  让他的女儿坐最差的座位，取消她的跳舞资格。
  这下应该算是与郭诚良划清界限了。
  郭爱红松了口气。
  郭诚良虽然没有送去“劳改场”，只是在当地“管制”，但她还是想早点与他家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郭爱红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地道。
  如果没有郭诚良的极力推荐，她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教书，并落户在这里。
  而李竹云不止是她的好朋友，还是她到竹山沟当知青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李竹云父母对她更是照顾有加，有好吃的好喝的，再怎样都要叫上她。
  郭爱红实在不想再回到竹山沟，那里条件实在太差，生活太苦。
  教书和在竹山沟做农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必须这样做，即使违背良心和道义。
  郭浅郁紧紧盯着郭爱红的背影，直到她走到了讲台上。
  她木讷地蹲在凳子旁，忘记了写作业。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觉今天什么都变了。
  同学们远离她不说，连郭老师也如此对她。
  最后一堂课，是自由活动。
  除了练舞的同学要练舞外，其余同学可以回家，也可以在教室里写作业，也可以在晒坝上看他们练舞。
  郭浅郁不敢马上回家，怕爷爷问起为什么没有练舞？
  她依旧把凳子放在教室后窗下，依旧蹲在地上写作业。
  “大呀嘛大肥猪，
  走呀嘛走不动，
  胖胖身体大耳朵，
  走呀嘛走不动，
  大肥猪呀换机器
  换来一架拖拉机，
  耕起地来顶呱呱，
  农民伯伯笑哈哈！”
  窗外的《大肥猪》歌声飘了进来。
  尽管郭浅郁控制自己不去听，可熟悉的旋律总会把她拉进舞蹈的节拍中。
  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落在了作业本上。
  泪痕在本子上蔓延。
  顷刻，本子浸湿了一片，字体也慢慢膨胀起来了。
  郭浅郁回想起刚成立舞蹈队的时候，她并不想参加，想早点回家帮爷爷照看弟弟妹妹，好让爷爷去打理菜地。
  可郭老师说，郭浅郁人长得乖巧，又有一头飘逸的长发，跳起舞来好看。
  无论如何都要郭浅郁参加舞蹈队。
  后来，郭老师去找了她的母亲，她才同意参加舞蹈队。
  郭浅郁确实没有让大家失望。
  她的舞，跳得活泼，欢快！
  一直都是舞蹈队的领舞人。
  他们班的舞蹈不但在大队获过奖，还在公社获过奖。
  可现在，说取消跳舞，就取消了。
  郭浅郁越想越想不通。
  作业也不想写了。
  把本子和书装进了书包，凳子放回到座位。
  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回家。
  路过晒坝时，眼睛故意避开舞蹈队，可余光还是看到了领舞人已经变成了贾金香。
  郭浅郁的心，彻底绝望了。
  “以后再也不跳舞不唱歌了。”她快步地离开了学校。
  “姐姐，姐姐……”
  在院坝上玩耍的弟弟妹妹远远地看见了郭浅郁，不停地叫喊着，并向她跑来。
  书包带子太长，郭浅郁捏住带子，也向弟弟妹妹跑去，边跑边喊道：“浅星，浅月，你们慢点！”
  三子妹终于聚在一起了。
  郭浅郁蹲下身来，抱起了浅月，走在浅星后面。
  郭兴才从堂屋走了出来，看见郭浅郁三子妹，“浅郁，今天没有练舞吗？回来得这么早。”
  “嗯，郭老师要去开会，所以不用练舞。”郭浅郁心惊胆战地说道。

  她知道说谎不对，可她不想让爷爷担心，又不得不说谎。
  郭兴才扛起锄头，对郭浅郁说道：“那你照看弟弟妹妹，我去菜地了。”
  “好的，爷爷。”郭浅郁把妹妹放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书和本子，在门前的凳子上写起了作业。
  暮色渐渐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天快黑了。
  李竹云才从生产队收工回来。
  厨房里。
  郭浅郁已经烧好了热水，在轮流地给弟弟妹妹洗脸洗脚。
  “浅郁，我来吧！”
  李竹云看见郭浅郁如此平静，提心吊胆了一天的担忧，终于放下了不少。
  “妈妈，你先歇会吧！”郭浅郁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你给弟弟妹妹洗漱，我做晚饭了。”李竹云走向灶台。
  “好的，妈妈。”
  看着郭浅郁如此冷静，李竹云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并试探性地问道：“浅郁，今天在学校还好吧？”
  郭浅郁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若无其事说道：“嗯，很好！妈妈。”
  晚饭后，李竹云催促了郭浅郁好几次，早点睡觉。
  可郭浅郁一会儿说作业没有写完，一会儿又说还想看会书。
  李竹云知道，郭浅郁肯定有话想问她。
  李竹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浅郁，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妈妈说？”
  郭浅郁犹豫了一会，还是不想把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转念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春节前一定会回来。”
  李竹云悠悠地说道。
  “真的吗？妈妈。”
  “是真的，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
  郭浅郁安心地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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