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肉吗
左昭会告诉慕容默两样物品的价值压根不对等吗？
她不会。
神色自若地道了句谢，左昭将仅有的家当——一个装满水的水囊收进储物袋。
即使塞进了水囊，蛇皮缝制的储物袋依旧只有手掌大小，悬在腰间轻薄如无物。
幻化出剑光，慕容默带着左昭在森林里穿行。
第一次乘剑飞行，左昭身形不稳，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慕容默的腰。
剑光晃了晃，慕容默忍住推开左昭的冲动，瓮声瓮气地道：“拿开。”
“什么？”正在观察下方地形的左昭漫不经心地问。
“我说你的手拿开。”慕容默耳朵发烫，提高声音掩饰自己的羞怯。
对此，左昭的回应是：“我怕掉下去，要不我拉你的衣裳？”
一说衣裳，慕容默顿时想起自己那根不幸断成两截的腰带。现在他用来绑衣裳的是蛇筋，很有韧性不会断，但又细又有弹性，稍微一扯衣衫就容易散开。
算了，还不如让她抓着腰呢。
慕容默不吭声了，左昭也就继续环着他的腰。她有点惊讶他的腰非常细，让人不禁想起一个词：蜂腰。
蜂腰通常意味着左昭眼神往下瞄了瞄，嗯，名不虚传。
并不知道左昭在想什么，慕容默只是觉得从腰到背哪哪儿都不自在，他催动灵力，加快速度回到树屋。
“这是你建的？”
看着粗壮树枝间坐落着的结实小屋，左昭问道。
“嗯。”慕容默打开门进去，左昭自觉地跟了上去。
进了屋，慕容默随意指了指，让左昭自己休息，他则在靠近门的地方盘腿打坐。
左昭等了一会儿，见慕容默不打算介绍一下他的“家”，左昭想了想，手掌一翻，捏了个法诀。
一向黑漆漆的树屋突然亮起了光，慕容默睁开眼，沉默地看着左昭。
她要干嘛？
大拇指和小指合拢，左昭掐着光明诀，看着周围的环境，同样沉默了。
她以为自己住的已经够简陋了，没想到慕容默真正实现了“家徒四壁”这个词。
在这个由百年上品松木建成的树屋里，除了三面墙和一个门，以及慕容默坐着的那个蒲团之外，空无一物。
白瞎了上品松木丰沛的灵气。
这么多年，生活在这个极品材料遍地的黑渊里，慕容默他就没考虑过添置点什么吗？
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左昭熄了光明诀，走到慕容默对面坐下。
“修炼吗？”
“嗯。”
一问一答之后，屋子陷入了安静，唯有灵气在流转。
这一练就是一整夜，直到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洒进来，左昭才从入定状态醒过来，摸摸空空的肚子。
虽然修为已经快接近练气中期，但是距离可以辟谷的筑基期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若是保持目前的修炼状态，大约只要两到三年时间，她就能筑基了。
放在半个月前，左昭打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三年内从练气突破到筑基，毕竟之前她从练气初期到中期就花了五年时间。
左昭一动，慕容默也睁开眼，见她只是饿了，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饿。
虽然慕容默睁眼闭眼时间很短，但左昭还是察觉到了，见他没有要活动活动的意思，她起身往树屋外走去。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小，慕容默心中挣扎了一下，到底没忍住，站起来好奇地往外张望。
树屋离地几十米，从前他还不会御剑的时候，每次上下都要花费一番功夫，不知道左昭会怎么做。
足有磨盘粗的树枝之间，一道身影灵活的腾挪，一步一步精准又快速地踩着枝丫往下而去，身姿舒展，优雅得像一只豹子。
那从容的样子让慕容默不禁生出疑惑，是他太久没有爬树了吗，他明明记得这棵古树的枝丫东倒西歪，当初他爬的时候都会踩空。
也难怪慕容默不解，左昭可不是像他一样，靠体力实打实地爬上爬下，在慕容默看不到的地方，她放在身侧的手一直变幻着不同的法诀。
减缓下落之势方便找落脚点的落羽诀，能让身体变轻的轻身诀，改变风向配合落羽诀好让落脚点在树枝上的御风诀，为了不踩空特意用灵力“勾”来附近枝条的引木诀。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爬下大树，左昭足足换了四种法诀。
倒不是她故意炫技，虽然的确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练习一下只在书上看过的法诀，但更多是为了安全，毕竟她上次进黑渊就是躲在树上的时候遇到的蛇妖。
这一点也是法修和剑修思维方式最大的不同。
剑修很少会担心安全问题，大多数都是好战分子，巴不得斗天斗地。但法修在安全这一块则相对谨慎得多，出门常常带一堆符咒和法宝，并且会雇佣剑修保护自己。
左昭倒是想叫上慕容默一起，但一来他辟谷了，不需要吃东西，二来她总觉得慕容默有点避着她的意思，还是不要用小事麻烦他。
爹娘教过她，人情禁不起消磨，要用就用在真正重要的地方。
换着法诀下了树，左昭顾不上调息，迅速探索四周。
这里应该距离湖边有一定的距离，四周都是树木，但并不算太密集，除了树屋所在的古树遒劲粗壮，其他的树木都是正常的大小。
这棵古树难不成是个树妖？心里有了猜测，左昭格外留意起老树，还真发现了一点端倪。
古树的树干上有很多剑痕，又深又长，本应该埋在地下的树根都翻到了地面上，且被斩断了许多，断口处的汁液已经干涸，泛着一点死气。
还真是一棵被杀死的树妖。
不用说，左昭也知道是谁杀了树妖。
她并不觉得慕容默残忍，生生弄死了一棵古老大树，因为人人皆知，无论草木还是动物一旦成了妖或者入了魔，那么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掠夺，掠夺灵气、掠夺生命、掠夺它们看到的一切，留为己用或者毁掉，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所以左昭不会去同情一个树妖，不管它活了多少年。即便没有亲眼看见，她也知道树妖见到慕容默的那一刻，它一定会往死里攻击他。
倒是慕容默杀死老树妖这件事让左昭对他的战斗力又有了新的认识，也让她无比庆幸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她果断的钳制了他最大的弱点。
否则她现在已经跟老树妖一样死翘翘了。
但这也让她生出一点困惑。
梦境中的前世，慕容默灭了玄清门之后，她去蓬莱报信路上其实跟慕容默交了不少次的手，若是按照他的实力，杀她轻而易举，可是为什么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杀死她呢？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左昭把那点困惑抛诸脑后，警惕地按住腰间的剑。
一只白色的兔子从草丛里跑出来，跑着跑着一头撞在树干上，“砰”地一声之后，兔子腿一蹬不动了。
守株待兔？
左昭抽出剑，这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是她花了一块灵石找山下的铁匠锻造的。在锻造的时候，她特意加了观妖符的符水，所以这把剑可以辨识妖物。
没有拿剑捅兔子，隔着一射之地，左昭将剑往空中一抛，随后双手结印，用灵力牵引着剑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操纵着铁剑往兔子而去。
如果此时有凡人在场，估计会跪下来喊仙人，若是有其他法修在场，估计要嫉妒得冒酸水。
掐法诀很容易，以特定的手势指引灵力就可以，难得是掐好法诀灵力离开经脉之后如何操控。很多法修用不好法诀就败在这个操控上，持续而稳定的指引灵力就像稚童学用筷子，谁不掉几回筷子才能学会呢。
更何况筷子就两根，手指有十根，结成法诀之后灵力更是缠缠绕绕，想要操纵何其难。
但是这对左昭来说却不是问题，她在梦境中的前世已经练过了很多法诀，一个熟练使用筷子的大人怎么会担心拿不稳筷子呢。
飘在空中的铁剑接近了兔子，剑身发出一点红光，这意味着地上的是兔妖。
一只普通的兔子也许会撞到树死掉，但一只兔妖不会。成了妖是会有灵智的，它们已经懂得了诱捕这种技能。
不过和人类相比，妖魔们有时候还是太单纯了。
左昭手指一动，铁剑由横变竖，“噗嗤”贯穿了兔妖。
藏在操作里的其他三只兔子沮丧地垂下耳朵，在铁剑又一次飞起来之后，傍着地逃走了。
以最快的速度给死去的兔妖用了个洗尘诀，避免血腥味传出去，然后左昭把兔妖收进了储物袋，摘了些树叶子，回到古树旁边，开始爬树。
上树和下来时用的法诀大同小异，只有落羽诀换成了追风诀。
回到树屋，左昭看到慕容默还是在打坐，但是从门边换到了屋子中央。
她识趣地呆在门口，从储物袋里拿出兔妖的尸体，麻利地处理起来。
没有剥皮刀，没关系，用灵力做刀，剥下一张完整的兔皮。
没有火？没关系，她可是天生火灵根，捏个明火诀再来个散风诀，不多时就烤熟了兔腿。
因为法诀的关系，肉香味并未散得很光，不过离得很近的慕容默自然闻到了，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了从前和他爹风餐露宿的日子。
那时候他十二岁，练气后期，还不能辟谷。他爹已经是金丹修士了，并不需要吃饭，但是依旧像个普通人一样打猎，做饭给他吃。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做饭给他吃了，尽管他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
正当慕容默恍神的时候，一条兔腿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拿着兔腿的少女挑眉看着他，额前碎发被汗黏在脸颊上。
“尝尝？”
没等他回答，用树叶包着的兔腿就到了他手里，而少女回到门口，捏法诀弄干净地面，然后依着门框，在天光大亮里一边啃兔腿一边往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里的兔腿热乎乎的，隔着树叶都能闻到阵阵肉香，慕容默拿起兔腿看了半天，迟疑地张开嘴，缓缓地咬了一口。
隐去嘴角的笑意，左昭看着外面乱七八糟的枝丫，假装不经意地道：“咱们今天还去湖那边修炼吧，好像比在这里快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树屋里响起一道轻得几乎听不清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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