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向晚意语气很平，说不上是在阴阳怪气，反而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还未发生但即将发生的事实。
被说中心思，关晚晚没想再反驳。
有人伺候还不好？
她端坐到了椅子上，一条腿弯起，脚后跟踩着椅边，仰面轻微甩了两下头，“那你来吧，你这头发我实在弄不来。”
头顶传来一声很淡的“嗯。”
向晚意的耐心比关晚晚的高太多，面对乱成一团的头发，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纤细手指扶上关晚晚头顶，另一只手拿着梳子，从旁边开始
慢慢梳理。
动作轻柔，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疼痛，插在发间的梳齿和指尖按揉的地方，舒服的像是理发店里托尼老师的手法。
关晚晚有点昏昏欲睡。
不过在想到身后站着的人是向晚意，她又瞬间清醒过来。
生怕向晚意趁她睡着嘎了她。
头脑持续清醒，就连坐姿都“端正”了起来，刚才只是一条腿弯着，现在两条腿全都弯了起来，两只脚都踩在了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
这是向晚意从未做过的姿势，现在关晚晚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突兀。
向晚意将关晚晚的动作收入眼中。
手上的动作不停，她低眸，问：“为什么要剪短发？”
关晚晚抿了下唇，“想剪就剪了。”
向晚意低着眉，看不清眼中情绪，默了几秒后说：“听说湖一中有这个要求。”
湖一中就是关晚晚就读的高中。
“跟你有关系吗？”关晚晚的语气忽然冲了起来。
向晚意对此不以为然，嘴上挂起抹笑，手指扬起一缕头发，梳子慢慢顺着。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芭比公主，长头发是你公主的象征？”
才鼓起的气球瞬间漏了气，以往的童言现在提起，完全可以称之为是黑历史。
关晚晚脸尬红，提高了音量：“都是小时候的事，你现在提起来有意思吗？再说了，谁规定短头发不能当公主的？”
说完关晚晚愣了下，后面那句话说出来，不就承认了自己想当公主吗？
虽然是以前的想法，但此刻说出来就显得自己还有那种想法。
她…哪有这么幼稚？
就在关晚晚试图弥补，身后的人已然附和道：“嗯，可以当。”
谁想当了？
关晚晚放下腿，岔开话题道：“能不能别提以前的事？搞得我跟你很熟似的。”
向晚意动作停顿了下，不过很快恢复自然，声音轻缓：“不熟吗？”
关晚晚没回答，而是反问：“熟吗？”
不等向晚意回答，关晚晚冷笑了声，“那你告诉我，中考结束你去哪了？”
四周的空气在顷刻间凝固。
几秒后，向晚意说：“梳好了。”
她将梳子放回到了筒子中，转身又去收拾她的东西了，半点不提关晚晚的问题。
看着镜子里服帖的发丝，关晚晚脸沉着，有种想再把它弄乱的冲动。
宿舍门被从外推开。
路今圆和许茹背着书包，提着奶茶和可乐走了进来。
路今圆大大咧咧，没感受到宿舍诡异的氛围，倒是许茹见背对着的两人，只觉得空气是刚刚散开，好像在她们进宿舍前，两人进行了一场大战。
“你俩都在啊？”路今圆走到路中间，将冒着水珠的杯子放到向晚意桌上，“晚意，你的快乐水～”
关晚晚在两人进门时就回转了表情，她语气轻松地说道：“谢了，我转钱给你。”
路今圆摇头：“不用，一杯可乐而已，就当我请你的。”
她其实还对向晚意喝可乐持有新奇状。
关晚晚笑了笑没说话，手上已经给路今圆转了钱。
许茹放下书包，见“关晚晚”穿戴整齐，又往电脑包里塞着什么，便问：“关关，你要出去吗？”
听到有关向晚意，关晚晚嘴角的笑意顿了顿。
向晚意不经意地扫了眼旁边人，背上电脑包，“嗯。”
说完向晚意没有再多说话，直接走出了宿舍。
关门声响起，路今圆和许茹对视了眼，最后路今圆走到“向晚意”身边，问：“晚意，中午关关是不是陪你去医院了？”
关晚晚正喝着可乐，她点了下头：“嗯。”
加了冰的可乐气没有那么足，气泡不会在嘴里上蹿下跳，但冰凉的口感却在与炎夏作对，透凉的畅爽让关晚晚心情好了些。
路今圆真实见到向晚意喝可乐后，心里的新奇得到了充分满足，她眨眼问道：“那你的头有事吗？”
对于关晚晚陪向晚意去医院这件事，她们两个不觉得奇怪，毕竟事在关晚晚。
关晚晚摇头：“没事，医生说没摔重。”
“那就好。”路今圆道。
许茹想要问向晚意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到向晚意平时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停了下来。
路今圆也没有再问什么，她转身又跟许茹讨论刚才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
关晚晚得了安静。
安静下来，她才感觉到了失眠加早起遗留下的困倦。
本想上床睡觉，可头发还没有干。
向晚意头发又厚又长，如果自然晒干怕是要等二十多分钟才能干，但要是用吹风机吹头发……刚刚梳顺的头发是不是又就乱了？
导致想要补觉的关晚晚在两者之间犹豫许久，最后抵不住困意，去吹头发了。
她吹头发时小心翼翼，没像想象中弄得一团糟。
吹干头发，关晚晚上|床，拉上|床帘遮住光，太困了导致她早已不在乎床硬还是软，手圈着枕头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关晚晚只知道她是被手机震醒的。
【京大学生会群】
【＠w：会长，晚上开会还是老时间吧？我们现在就过去了。】
还有好几条艾特，不是跟向晚意汇报工作，就是在问什么问题。
关晚晚迷迷糊糊地截图，最后把照片发给了向晚意。
［w：你们还要开会？不会让我去吧？］
［关：嗯，辛苦了。］
［w：辛苦什么辛苦？我哪知道你们开会都说些什么？难道我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说吗？］
［w：要不你登录微信，你们直接线上开会吧？］
［关：是个办法，但是他们现在基本都已经在会议室了，突然改为线上，不太好。］
［关：而且，他们也很熟悉我，能听出来不是我的声音。］
［w：那你跟我一起去。］
［关：堵车，可能来不及，一会儿咱俩通电话，我同步跟你说。］
关晚晚抿唇，只能这样了。
[w：知道了。]
退出与向晚意的聊天界面，关晚晚紧接着点开了那个学生会群，回复了一个嗯字。
－
大一新生从军训基地回来后，学校会举办一场迎新晚会，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放松，为了更好体会到学校对他们的重视。
而组织这场晚会的事，自然交到了学生会的手中，开会的内容讨论的就是这个。
庆新的是她们互换之前，向晚意已经接触过这个工作，并已经跟其他人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这次开会，主要就是确定后面百分之二十。
长桌旁几人讨论着，向晚意的声音在耳机里絮絮响起，认真严谨的声音扰得关晚晚耳朵发麻。
关晚晚跟学生会的人有过接触，大部分都打过照面，也算是认识。所以向晚意在耳机里点名分配任务的时候，关晚晚能一边看向对应的人，一边复述向晚意的话。
只不过关晚晚在复述话前，常常会有几秒的停顿，她是在听清及确认向晚意的话。
停顿丝毫没有引得怀疑，更像是对问题的思考，对事情的认真。
短短半小时的会议，关晚晚感觉开了有三个小时，要不是会议室开着空调，她额头一定会不停出汗。
算是紧张的。
她跟向晚意不同，向晚意遇到事情会很镇定，冷静思考后很快解决问题。
而她只会在慌乱中强装镇定，看似平静却以自乱阵脚，头脑空白到什么都不知道。
关晚晚知道向晚意靠得住，还是小时候听赵勤一遍遍说的。
七岁那年，向妈妈把向晚意送到她家，赵勤外出买菜把她俩锁到家中。
向晚意坐在沙发上看故事书，而她则是抱着洋娃娃围在向晚意身边，吵着让向晚意陪她玩。
但被向晚意忽视了。
央求不得，关晚晚最后自己坐在城堡前，自娱自乐。
玩了没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敲响，关晚晚以为是赵勤回来了，抱着洋娃娃就要去开门。
但人刚绕过茶几，她就被人从后拉住。
小向晚意绷着脸叫住她：“妈妈和阿姨说了，有人敲门要先问是谁，还有，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关晚晚点了头，奶声奶气地转向门问：“你是谁啊？”
门外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是什么叔叔，要进门检查什么。
检查什么关晚晚忘记了，反正那时候她信了，哦了一声后就要给男人开门，但还没有所动就被向晚意拉住。
关晚晚略恼火不解地问：“姐姐，你干嘛一直拉着我？”
当时向晚意说什么来着？
好像板着一张脸，皱着眉说：“他可能是坏人，还是等赵阿姨回来再开门吧。”
然后向晚意就走到门前，跟男人说话去了。
说了什么关晚晚不知道，因为在听到向晚意第一句话后，她完全被唬住了，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导致向晚意一转头，就看见关晚晚两只眼睛红红的，抱着洋娃娃的胳膊收的紧紧的。
看到向晚意转身，关晚晚立刻抱住了她，哭着：“姐姐，我不想被抓走。”
等到赵勤回家，看到就是沙发上，眼睛发红，抱着向晚意不撒手的关晚晚。
而向晚意的另一只手，翻着故事书，给关晚晚讲着故事。
自那天起，向晚意在赵勤心里是赞不绝口，也从那天开始，关晚晚被赵勤灌输了很多面对陌生人该怎么做的办法。
每次学，向晚意的名字不下十遍地传入耳中。
可能是激起了关晚晚奇怪地胜负欲，自那以后，关晚晚遇到事情虽然很慌，但表面却一直装着无所谓。
后面也没有再哭过，直到——
关晚晚抓了抓头发，说了不让向晚意提小时候的事，她怎么莫名其妙地回忆起来了？
还想的是她出糗，向晚意意气风发的事情？
“…”
开会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只有副会长周弦还坐在一旁，看样子是想跟他的会长说话。
向晚意已经挂了电话，关晚晚不想与周弦过多交流，起身说了再见就朝门口走，可刚走一步就被周弦叫住。
“会长，我请你吃晚饭吧。”
关晚晚看向她：“你还有什么不明白，要吃饭的时候聊吗？”
周弦摇头：“不、不是，都明白。”
面对向晚意，周弦总是会紧张，他干咳一声稳了稳心神，但声音还有些颤抖：“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饭，不聊工作。”
关晚晚顿时不紧张了，原来不是工作，是桃花。
没等关晚晚说话，一道柔软却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会开完了吗？”
突然的声音让周弦莫名心虚。
关晚晚也怔了下。
两人循声望去。
会议室门口，身着宽松黑t，休闲运动裤的人站在那里，手提着电脑包，耳朵上的无线耳机还没摘掉。
周弦最先收回视线，他后退一步，对身边人小声说：“会长，那不是跟你作对的那女的吗？”
关晚晚瞥了他一眼：“嗯。”
周弦继续小声：“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她是来找你道歉的？”
关晚晚：“不知道。”
周弦又问：“那用我帮你支开她吗？”
关晚晚视线从周弦身上移开，望向门口的向晚意，唇勾了一下，不知道在笑什么。
她道：“不用，我跟她有事要说，先走了。”
周弦疑惑两人平时不都见面不说话，现在怎么还能私聊在一起？
他没多想，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他又咳嗽了声：“那…吃饭？”
关晚晚挑了下眉，婉拒：“有时间再说，现在还是先把注意放在晚会上。”
说完，关晚晚迈步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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