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居（1）
“少爷，您这次比上次快了一个小时，上次光停车罚单就交了不少，嘿嘿。”
副驾驶的一个年轻男人转头递过来一瓶水。
楚昭衍接过，懒得拧瓶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这次走运，跟我的那人是个回民，我挑了一家菜馆子钻进去，全是大肉那种。”
司机夸张的笑了一声，打了一把方向盘：“厉害啊少爷，那人估计傻逼了哈哈哈。”
汽车汇入了车流。
副驾驶的年轻人问：“咋？回民连猪肉店都不进的？”
司机：“那你开玩笑，讲究的回民都不和咱们汉民用一口锅。”
副驾驶感叹了一番：“你别说，这些回民的民族信仰还挺坚定的，我听说他们有个什么斋，几天几夜不吃饭只喝水，可是真能抗”
前头的俩人聊了起来，楚昭衍将视线瞥向了窗外。
重要涉黑项目谈判的时候楚锦波就会把他藏起来，这样一来，即便楚锦波使诈，或开出不利于对方的条件，对方也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谈判对他来说就会更有利。
楚昭衍已经习惯了，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去严莫坤家那样。
看来这次对方是提前跟踪，以便随时能控制住自己。
只是
楚昭衍捏着的水瓶咔嚓响了一声，他微微蹙了蹙眉，心说，最近楚锦波能有什么重要生意呢？有什么事儿比研究那批毒品的分子式还要重要？
“对了少爷，”副驾驶的小年轻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跟你的那个人是回民的？”
楚昭衍回过神：“蒙的，他戴了一条穆/斯/林图案的项链。”
“我去，少爷你太强了，这细节都能注意的到。”司机一通彩虹屁吹的楚昭衍心里格外舒畅。
楚昭衍：“这次还去浮林寺？”
“是啊少爷，”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学校那边假请好了，行李也都给你拿好了，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楚昭衍抿了抿嘴：“不用。”
随后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浮林寺是楚锦波出资修建的一个寺庙，也许是鬼事儿干多了，建个寺庙自求宽心罢了。
最近这几年有什么事儿他都躲在浮林寺，上次于洋也陪着他一起，天天被他逼着整方丈，什么把少儿不宜的照片塞进方丈被褥里，和尚们念经的时候把小电影的音量调至最大。
楚昭衍猛的想起了什么，问：“我笔记本带了吗？”
“少爷，先生一再强调，断绝一切通信设备。”
楚昭衍一个水瓶子丢了过去：“我他妈不联网不就行了？我提前下了几十个g！”
司机没忍住“噗嗤”一声。
被砸到头的小年轻一脸委屈：“少爷，佛门圣地，咱忍忍成吗？”
楚昭衍想起那几十个g就心疼，真他妈是来清修来了。
车刚驶出闹市区，小年轻接了一通电话，一句话没说，脸色倏地一变。
司机瞥了一眼，紧张的问：“咋了？”
小年轻挂了电话看向二人：“今天寺里来了几个挺奇怪的人到现在都没走。”
“操！”司机猛打了一把方向盘直接掉头：“汇报先生。”
“没用，”小年轻说：“关机了。”
司机眉头都皱紧了：“那咋办？”
后座的楚昭衍弯了弯笑眼：“我知道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对。”
地下室内，严莫坤叼着烟半眯着眼，反复琢磨着眼前的一段文字，心想：这个地方完全不符合逻辑。
就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严莫坤正靠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将桌上的蛋炒饭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一手掌着一本哪儿哪儿都不符合逻辑的书，标题是——《一见钟情后软萌小奶包被黑化老攻宠的无法无天》。
这本书被小雅强行塞进严莫坤手里的时候，他就这个长出天际的书名做了十分钟的阅读理解。
理解不了。
别说“老攻”“奶包”“软萌”这种涉及到他知识盲区的词汇他理解不了，光是断句就断的鸡零狗碎。
所以严莫坤果断放弃研究书名开始全文阅读。
只是几十页翻完了，除了“这儿也不对”和“那儿也不对”以外，他也没看出俩男主人公之间哪儿有什么不对，怎么就一见钟情了？
就在严莫坤决定放弃阅读专心吃饭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多半是尤夏。
严莫坤将书丢在沙发上，塞了一口炒饭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严莫坤愣了几秒。
楚昭衍正双手抱臂笑嘻嘻的靠在门边，脚下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你——”一口炒饭喷了出来。
楚昭衍：“坤叔，收留我几天呗？”
严莫坤二话不说就要关门，楚昭衍赶紧抵住门扇：“坤叔，不要这么绝情嘛～”
“滚蛋。”严莫坤又加了一成力。
楚昭衍赶紧伸出脚卡在了即将关闭的门缝中：“哎哎，疼疼疼！”
严莫坤手上一松，楚昭衍趁机窜了进来，朝着一脸冷漠的严莫坤眨了眨眼：“谢坤叔。”
严莫坤：“”
“你干什么？”严莫坤板着脸。
楚昭衍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我爸谈生意，我没地儿去。”
言简意赅，但严莫坤听懂了。
“你就吃这个啊？”楚昭衍躬下腰凑近蛋炒饭嗅了嗅：“闻着还行。”
严莫坤依旧立在门口：“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大佛。”
楚昭衍溜达到严莫坤身边笑道：“安全就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全就好”这四个字听的严莫坤心中一抽，没来由的再次泛起了怜悯之心。
但想到自己那张仅供一人勉强够睡的床，严莫坤还是按住了正在被楚昭衍往屋里扽的行李箱：“没地儿睡。”
楚昭衍狡黠一笑，示意严莫坤往门外看，严莫坤探出半个身子一瞅，登时惊住，一张折叠床正立在墙边。
这货是打定主意要赖在这儿了？！
“你这床一摆，连站人的地方都没了，”严莫坤没好气的回头，楚昭衍已经蹲在茶几边儿打开行李箱翻腾起了什么。
严莫坤皱眉：“老子跟你说话呢？”
楚昭衍抓了几件衣服出来丢在床上继续翻：“不，那床是给你的，我睡你的床。”
严莫坤眼睛都气大了一圈：“你他妈再说一遍？”
“那什么，折叠床太软了，”楚昭衍抬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喜欢硬的。”
钢铁直男严莫坤没有get到点，一脸不耐烦：“老子也喜欢硬床。”
随后他一手将折叠床拎进来关上了门：“要睡睡，不睡滚蛋，白天把床折起来自己收拾。”
楚昭衍翻出来一个掌上游戏机，这才起身：“也行，反正我晚上起夜有可能就会爬上你的床。”
严莫坤“操”字还没出口，突然想起这货是个喜欢男人的玩意儿，一时间，竟没来由的有些尴尬。
楚昭衍本来都等着严莫坤的破口大骂了，但等了半天都没声音，抬头一看，严莫坤居然一声不响的在收拾折叠床。
楚昭衍立刻丢下游戏机，蹲到严莫坤身边一脸八卦相：“坤叔，你不对劲。”
“滚一边儿去。”严莫坤眼皮都没抬。
楚昭衍乐了半天，起身准备换件宽松点儿的衣服：“坤叔，你呆这儿不闷的慌么？
“嫌闷滚蛋。”严莫坤支好床架。
“不要这么暴躁嘛，”楚昭衍将连体工装的上衣扒拉到腰部，一手拽着裤腰防止下滑，一手在刚丢到床上的衣服里来回翻捡：“嘶，这帮傻缺没给我带睡衣么？”
严莫坤回头瞅了一眼。
他一直觉得楚昭衍宽大的身形应该不至于很瘦，可此刻楚昭衍上身只贴身穿着一件无袖背心，后背几乎没什么肉，肩胛骨撑起的皮肤白的突兀，他甚至能透过布料清晰的看到一节一节的脊椎。
这小崽子看似宽大的身形都是靠着骨架撑着的
“你有宽松点的体恤吗？”楚昭衍突然扭头。
严莫坤来不及回避视线，强行装出一副自己是刚转过头来的神情，嫌弃的问：“你这穿的什么衣服，连体的不费劲么？”
楚昭衍挑了挑眉：“这叫潮流。”
严莫坤不动声色的扭过头继续固定床腿：“衣柜里，自己找。”
楚昭衍很迅捷的打开了衣柜。
严莫坤手下操作的速度逐渐缓慢了下来，他心中有疑问，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怎么问。
楚昭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大到四面不挨的半袖t恤，下身穿着自己的黑白格子睡裤，脚蹬一双蓝色劣质塑料拖鞋，甩着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往沙发上一坐，翘起腿玩起了游戏机。
这副隔壁村二柱子的造型被楚昭衍的气质这么一提，倒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时尚感，主要还是骨架太优秀。
严莫坤叼着烟在折叠床上坐了几下，惆怅，这床的长度硬度和那破沙发几乎并无差别。
楚昭衍抖着脚腕：“坤叔，你去人民公园干嘛了？”
严莫坤眉目一沉，见楚昭衍正一边和游戏机较劲，一边用余光扫着桌上丢着的一张彩纸——那是人民公园内设的游乐场限时半价的宣传单，被人塞进严莫坤手里后他随意装兜里带回来的。
楚昭衍没有注意到严莫坤的不自然，浑然不觉道：“游乐场有啥好玩的，等熬过这几天我带你上电玩城玩去，我给你说现在好玩的东西太他妈多了，摩托车会么，带你下赛道感受一下——哎操，又死了。”
楚昭衍骂了一句，眼神一晃，手又朝着沙发的某个角落伸去：“你还看书呢？”
严莫坤一个回神，登时就从床上弹了起来，长腿直直跨过茶几就要去抢。
楚昭衍对书本来没有多大的兴趣，见严莫坤反应这么大，就近一把拿在手里站起了身。
严莫坤扑了个空，另一只腿也跨过茶几冲着楚昭衍厉声道：“松手。”
卧槽这啥书给我们坤叔吓出这么大情绪？
楚昭衍好奇死了，赶紧低头瞅了一眼书名“被黑化老”
刚看见四个字，一双大手就伸了过来，来不及再看，楚昭衍一把将书按在了胸口憋着笑：“坤叔，啥书啊你这么大反应？莫非比我那几十个g还要刺激？”
严莫坤脸黑成了碳，将叼着的烟夹回指间，伸出另一只胳膊上手就抢：“撒手！”
楚昭衍立刻开溜，奈何这空间着实没有让楚昭衍发挥百米冲刺的余地，两步蹿到床边后无路可逃了，只好背对着严莫坤躬腰将书死死的按在胸前：“坤叔，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啊，我不挑食的。”
严莫坤跟抢篮板似的在楚昭衍身后左右突袭：“小崽子我警告你啊，给我！”
楚昭衍的好奇心都快顶出脑阔了，再次快速低头扫了一眼“无法无天”
严莫坤一个突击抓住了书脊，楚昭衍见状直接按着书扑在了床上，连带着严莫坤也往前一倾，他急忙将夹着烟的手背到身后怕烫到人。
楚昭衍着实无奈：“卧槽，这啥破书书名这么长？！”
严莫坤手心抓着书脊，手背紧贴在楚昭衍后背，完全拔不动，只好耐着性子道：“松手。”
趴在床上的楚昭衍不为所动：“不可能，你让我看我就松手。”
“你滚出去就给你看。”
“成交。”
“”
严莫坤懒得再废话，二话不说又是一顿生拉硬拽，楚昭衍也丝毫不松手，左突右拧的恨不能连书带人把自己嵌进床铺里。
严莫坤的半只小臂被压在楚昭衍胸口，手腕使不上力，索性将背在身后的烟递到嘴边消消停停的砸了一口：“不松？”
楚昭衍脸埋在被褥里：“不！”
“操！”
严莫坤一个弹指将烟屁股送到了门边，双手齐下开始探囊取物，楚昭衍始料未及，急忙加大防守力度，如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左右扑腾的鱼。
楚昭衍喘着粗气：“卧槽严莫坤你他妈至于吗！”
得，又叫上大名了。
严莫坤两只手都已经抓住了书，只是想要拿出来却成了一个问题，并且两人现在的姿势也颇为诡异——书在楚昭衍身下，而楚昭衍在严莫坤身下。
严莫坤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崽子搞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两人就这个奇妙的姿势僵持了许久，皆是精疲力竭。
突然，楚昭衍嗤嗤一阵笑：“坤叔，你喜欢这个姿势啊？”
严莫坤登时火冒三丈，一个大力将楚昭衍翻了个面——终究还是力量至上。
奇妙的姿势被打破，突然的四目相对搞得两人还都有点不太适应。
楚昭衍的大圆领已经被扯成了深v，嶙峋的锁骨袒露在灯光下白的发光，他斜了斜嘴角：“啊，看来是喜欢这种？”
严莫坤意外的好脾气，居然没有骂人，只是一把拽过楚昭衍手里的书就往门外走去，关门前飞给了楚昭衍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楚昭衍看着门的方向，嘴角轻耸，额头和脖颈细微的汗珠在灯下洇着光。
从小他最想得到的就是严莫坤的关注和目光，他只有看见他高大的身影，闻见他身上的浓烈的烟味，听见他或呵斥或平静的声音，才会觉得安全。
他不太能分得清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他只是想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大概是得到越多越不知足，十年的思念与纠葛附骨之疽一样地缠在他骨头里，时间越长越破皮见骨——
他想他一直看着自己，永远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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