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值得
2005的5月要说有什么可以燃爆夏天的，一定是那部电影——
《钢铁侠》
首周末票房过亿，之后票房不降反升，最终疯揽全球票房58亿美元！
疯了！
无数的电影制片人和导演都看和一骑绝尘的票房目瞪口呆，一部没深度、没明星的商业爆米花居然能拿下58亿美元？
文艺先锋类影评不是在唱衰就是不发表任何意见。
商业类报纸的评价反而显得客观很多。
《芝加哥太阳时报》：兼具的娱乐性和故事性都很高，小罗伯特·唐尼饰演的钢铁侠充满魅力，与传统苦大仇深的英雄决然不同，在观众缘上比蝙蝠侠亲民得多。
《看好莱坞今日》：《钢铁侠》拥有一部超级英雄电影所应具备的所有内容，重金属摇滚、机甲武器、爆炸追逐、纸醉金迷……毫无疑问，这部电影的每一个点都精准地戳在观众的寄点上。
《机械世界》：唐尼的演出出乎意料得精彩，但是更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全片的特效，只能说pfw在场景制作上堪称完美，加上没有拖后腿的剧情，难怪死宅们也会去电影院疯狂贡献票房。
钢铁侠一战成神。
58亿美元的票房，几乎毫无疑问地将会问鼎年度北美票房冠军宝座，上个月的星战才拿下不到3亿美元的票房，下半年再无敌手。
这票房成绩就像一巴掌扇在了索尼的脸上，去年索尼花了2亿多美元拍的国民ip《蜘蛛侠》也不过才这点票房。
要知道《钢铁侠》的成本才1亿美元左右。
票房成绩如此漂亮，迪士尼都侧目，紧急召唤了安妮塔，催促她赶紧准备下半年进组拍摄《加勒比海盗2：聚魂棺》。
在进组前，安妮塔去见了小罗伯特·唐尼一面。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咸鱼翻身可以形容，他现在算得上是好莱坞炙手可热的翻红新星，但是让安妮塔意外的是，他依旧是初见时那副谦逊低调的样子。
几乎从他身上看不到上亿票房的影子。
穿着普通，带着墨镜，胡子也没刮，坦言自己最近因为在度假所以对形象不太在意。
在《钢铁侠》长达半年多的后期制作里，唐尼保持着随叫随到，即使在票房大爆后，他也没有向公司提出多要一分的片酬。
50万美金，连票房的零头都没有。
安妮塔在知道他把大部分片酬都捐给慈善组织后，也终于对他改观了。
这次见面很融洽，安妮塔和唐尼顺带把未来几年的合作都敲定了下来。
“只不过我必须要说明的是，一旦你再次吸/毒，所有的协议全部作废。”
“可以。”唐尼挂着轻松的笑意，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
从此，托尼·斯塔克成为了小罗伯特·唐尼的专属角色。
当然片酬是一定要涨的。
安妮塔为续集开出的片酬是1000万美元加全球票房分账。
看，从接不到片子到千万美金片酬也就是一部电影的功夫。
消息漏出去以后，多少同行眼红得夜不成寐，却在《钢铁侠》片头看到硕大的威尔逊logo时，却都突然萌生出一种诡异的情感。
难怪啊——
这位导演经手过的男明星有哪个没火吗？
《致命魔术》杀青后，剧组包下酒吧开趴庆祝。
安妮塔辞掉了服务员的工作，拿着被老板克扣得只剩下两百刀的周薪陷入了对自己能力的深深怀疑。
她用支票扇着小风，扯掉头上厚重的波波头发套，扔进了垃圾桶。
办公室外的酒吧热闹嘈杂，灯光昏暗，角落里的乐队放着轻快的爵士，吧台上堆着在灯光里流光溢彩的鸡尾酒。
安妮塔看到杰克曼和诺兰坐在窗边，正聊得兴起。
她笑了笑，没有过去打扰他们，走到吧台用指节敲了敲木质的桌面。
“嘿，小可爱，给我来一杯金汤力。”
小酒保忙得像是个陀螺，转溜了好几圈才有空来调安妮塔的酒，他晃动着调酒杯，迅速地把底酒和汤力水混合。
“再加一份青柠。”安妮塔托着下巴看他调酒，好整以暇地补充。
小酒保捞出青柠挤出汁水，把玻璃酒杯往她桌前一撂，笑容里冒却语速飞快：“您的酒，请慢用。”
安妮塔托着下巴看他忙得团团转，即使酒吧里冷气充足，他金色的短发依旧一缕缕粘在脸上。
唇色发白，眼睛下一片淡淡的青黑。
“你上次说去试镜，结果怎么样了？”安妮塔抿了一口酒，像是随口问道。
小酒保试镜请假那天还是她顶的班，黑心资本家老板让服务员替调酒师，恨不能一个人掰成几瓣用。
小酒保在吧台里把调酒瓶甩得眼花缭乱，神色平静：“黄了。”
“要不咱换条出路吧？”安妮塔试探性地建议。
小酒保也不多话，没诉苦没抱怨，眼神专注地往杯子里怼柠檬：“行，等我三十还没混出名堂就去当牛郎。”
安妮塔旁敲侧击问过，小酒保十八岁高中毕业以后就来洛杉矶当群演了，演技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在好莱坞就实在是太普通了。
外形勉强过关，不过也就这两年的花期。
或许去当牛郎也比在这儿蹉跎岁月好。
安妮塔看打忙也不忍心再打扰他，将金汤力一饮而尽，又掏出几张二十块，卷了张名片在里面，把卷起来的钱扔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留下杯子在吧台，转身走了。
夜色沉拢，星光没落，酒吧里的气氛却越来越热闹，安妮塔和一波又一波的人聊天，笑到后来脸都有些酸了。
最后借口醒酒，才送走了身边热络的同行们。
安妮塔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后本来想去找杰克曼，视线却意外地落在角落里一张单人小圆桌。
独自落座的青年面前放着一杯还有大半的酒，金发在跳跃的光影里透着几分黯淡，姿态随意，正惬意地听着旁边乐队拉的不知名蓝调。
安妮塔从吧台顺了杯苏打水，坐到了希斯·莱杰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断背山》杀青了？”
希斯·莱杰像是发呆被打断，有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腼腆：“刚杀青不久，休邀请我来的，刚打桌球打得有些累，坐这儿休息会儿。”
“上周收到你的照片了，”安妮塔指尖清凉的杯壁打转，笑容里透着惬意的真诚，“非常好看。”
上周安妮塔为了庆祝生日办了个小小的私人聚会，希斯·莱杰说他在剧组赶不过来，但是礼物却准时到了。
一沓照片不过十来张，每一张都漂亮得可以做明信片。
大部分是小镇山青水绿的景色，还有一些人物抓拍，安妮塔最喜欢的照片是李安导演搂着吉伦哈尔的肩比剪刀手，背面还有导演祝她票房长虹的寄语 。
希斯·莱杰如果没有当演员，做摄影师也是完全够格的。
感光度和构图都处理得很好。
希斯·莱杰摸摸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
“前两天我和梅尔·杰布森聊天的时候他还提起了你。”安妮塔摆出努力回忆的样子，“他说你是个非常有潜力的演员。”
希斯·莱杰轻笑：“他大概用这句话评价了每一个合作过的同事，在好莱坞谁都知道夸别人有潜力就像夸女孩子可爱一样。”
梅尔·吉布森和希斯·莱杰在1999年的时候合作拍摄过《爱国者》。
好莱坞的圈子混开了，也就这么点人。
“相信我，他是真心的，”安妮塔夸张地模仿梅尔低沉的语气，干咳几声开始表演，“希斯长着一张可以和莱奥纳多匹敌的脸，还好没有可以和莱奥纳多匹敌的演技。”
两个人捧腹笑开。
“梅尔可能是喝多了才说得出这样的鬼话，”希斯·莱杰咧着嘴，棕色的瞳孔里落满了笑意，“这我不得不承认，莱奥纳多在《泰坦尼克号》里的脸可是轰动全球。”
“是吗？”安妮塔捧着脸，一脸神往，斩钉截铁地说，“那一定是你没看过《心之全蚀》。”
这部97年的片子才是莱奥纳多的颜值巅峰。
“所以说这就是莱奥纳多和我二十岁时候的差别，”希斯·莱杰耸耸肩，愉悦道，“虽然梅尔前半句说得不对，但是后半句我还是很有信心可以胜任的。”
“美貌在好莱坞从来都不是稀缺资源，”安妮塔轻笑，“也许靠脸可以快速打开局面，但是想要走得长远，还是要看业务能力。”
成熟的工业体系下，就算当花瓶，也是有演技门槛的。
“再者，有时候太好看的脸会让人先入为主地觉得你是个花瓶，”安妮塔慢条斯理地说，“再想打破这种固有印象，就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去磨练演技，扮丑、毁容、增肥……老套路了。”
“我该高兴吗？”希斯·莱杰戏谑道，“李安导演让我自由发挥。”
“那是因为你有足够的灵性，真是喜欢你这样的——”安妮塔弯着眉眼看着眼前颀长的青年，长长地一声喟叹，“体验派的演员用起来真是让人安心的同时又充满了惊喜。”
安妮塔都开始怀念拍文艺片的感觉了，当年在镜头前看阿德里安的表演，真的是种享受。
希斯·莱杰怔愣了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大导都是这么想的吗？”
“体验派吗？”安妮塔疑惑地反问，“如果是凯恩爵士那样的，演技足够炉火纯青，方法派可能会细节更丰满，更经得起推敲，但是年轻演员——就我而言，更推崇体验派。”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角色’这种能力的。”
“所以说体验派是需要天赋的，”安妮塔笑着拨弄手里的剔透的杯子，“理解角色的能力、解放自我的能力和融入情境的能力，拥有这样能力的人，即便是在好莱坞，也是百里挑一。”
希斯·莱杰垂着眼睑无奈地笑了：“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存在这样的天赋。”
安妮塔捧着冰凉的杯子，靠在椅背里，声音在蓝调的音乐里显得很温柔：“希斯，你在《断背山》里演恩尼斯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在开拍前安妮塔帮他对过台词，剧本也是一清二楚。
希斯·莱杰有些意外安妮塔突如其来的问题，思索半晌才开口。
“从小父母双亡，恩尼斯是一个内向沉默的人，而杰克年轻健谈、炙热勇敢，不在乎世俗的枷锁——”
恩尼斯和杰克是《断背山》里两位感情炽烈却为世俗所牵绊的男主人公。
“你爱杰克吗？”安妮塔突然打断了他。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希斯·莱杰在下一秒就肯定地回答：“我爱他。”
说完，他一愣。
安妮塔却笑了：“恩尼斯是个男同，你拍《断背山》的时候，想的是你爱杰克，你会在杰克这个角色身上找到你爱的部分，这足以说明你是个体验派演员了。”
表现派会去模仿男同，而方法派会去把杰克想像成女人。
“你拥有‘成为角色’的能力，”安妮塔看着垂眸的青年，继续说，“希斯，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希斯·莱杰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至少应该是高兴的。
只不过心上总像是有一根紧绷的绳，桎梏着所有情绪，勒得他无法呼吸。
“‘成为角色’是种天赋，”希斯·莱杰犹豫了下，才低沉地开口，干净的瞳孔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走出角色’却不是。”
安妮塔错愕了一瞬，反应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站在导演的立场，自然是希望镜头里的演员付出全部身心。
付出全部的肉/体与灵魂。
但是这样的要求，对于演员从来都是一种负担，她拍完电影可以拍拍手回家，主演们可能还要依靠自己调节情绪才能走出角色。
甚至依靠心理医生这样的外力。
最好的天赋带来的是最沉重的枷锁，这是体验派演员需要面临的问题，相对而言，方法派和表现派可能都不存在走出角色的必要。
但是如果问安妮塔她选择什么，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体验派的演员，因为她是导演，她在乎每一帧镜头的质感。
“一切都是公平的，”安妮塔只能这样说，“你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学院评委的青睐、票房、奖杯还有观众的肯定……都是值得的。”
电影啊，就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投入灵魂，奉献肉/体，为之疯狂。
“对，”希斯·莱杰抬起头，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熹微的笑意，举起酒杯和安妮塔碰了个杯，“敬一切值得。”
清脆的碰杯声，剔透澄澈的酒液在昏暗的灯光下荡出细碎的流光。
喧闹的酒吧并不合适深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挑了个轻松的话题。
“听迈克尔说，你和剧组的威廉姆斯……？”安妮塔揶揄道。
“因戏生情，”希斯·莱杰低头浅笑，抿着唇瓣有些不好意思，“八卦小报上都是这么说的。”
“我可以问下当事人的看法吗？”
“是真的，不过我们都还在冷静期，”希斯·莱杰非常坦然，“两个人都不希望只是移情。”
好莱坞太多剧组情侣，拍戏时因戏生情，出戏后才发现并不合适，最后又是分手离婚，全民吃瓜，一地鸡毛。
安妮塔表示理解和赞同，友情提供了一些避开记者谈恋爱的小诀窍。
两个人正东拉西扯，杰克曼带着诺兰加入了谈话，小小的圆桌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安妮塔和杰克曼看诺兰和希斯·莱杰聊得投缘，两个人溜走去跳舞了。
蓝调的音乐节奏轻快，乐声流畅而悠扬，萨克斯的曲调让人意外的温柔，像是流水一样淌在昏暗的酒吧。
浸没在布鲁斯乐曲里的双人舞是松弛而亲密的。
安妮塔贴在丈夫的肩膀上，鼓膜边传来他隐约却沉稳的心跳，作为跟舞者，她几乎是顺从地把自己的身体依附在他身上。
舒缓的韵律里，肢体和情感的交流不再需要语言。
鼻息间是前调辛辣的木香，闻久了却是一片清新柔软的玲兰花香，安妮塔忍不住微微抬起下巴，靠近他的耳边。
“下次不许你再喷这瓶香水出门。”
霸道又温柔的香气，熏得人小鹿乱撞。
杰克曼没有办法地轻笑，温热的呼吸落在颊边，怀里是她柔软的身体，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金发。
她身上早已经染满了他的味道。
《致命魔术》杀青，安妮塔辞掉酒吧的工作，迎接两个人的可能是未来长达几个月的分离。
《海盗2》的进组时间不能再拖了，杰克曼连续拍了三部电影，后续一连串的宣发活动他也躲不开。
大半年的时间里两个人过得像是正常的夫妻，朝九晚五，偶尔出差也是小别胜新婚。
时间真是快得猝不及防。
“机票买好了？”杰克曼问她。
安妮塔点点头，蹭了蹭他的肩膀，轻轻地一声低叹。
“舍不得你时薪10美元的工作吗？”杰克曼打趣她。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份让人无比绝望的工作，”安妮塔蹙眉，“没有保险、没有工会、超负荷的工作、薪水微薄……白天在剧组跑龙套，晚上还要来卖笑。”
要有多强大的意志才能坚持下去。
“算上小费的话，也不算很少了。”出人意料的一本正经。
夜班的话，小费通常是在订单的百分之二十以上，服务员的主要工资从来不是靠固定的薪水。
安妮塔斜了他一眼：“这位金刚狼先生，没有干过10美元时薪的人说这种话是要被围殴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干过？”
“唉？！”
安妮塔震惊地看着她的丈夫，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妮塔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出道，虽然没有成名，但是温饱肯定不成问题，成名之前，在澳大利亚演电视剧，也算是稳定的职业。
——不至于去端盘子糊口吧？
杰克曼很少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此刻提起来也只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我扮过小丑，一场生日聚会可以赚50澳元，大学的时候，为了赚学费。”
安妮塔维持着自己几乎空白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也不算辛苦，学费不贵的，”他摸摸她的头发，看她怔愣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大概是因为有想做的事情，所以不会觉得难熬。”
他从新闻系转到表演学院，肯定也是因为‘想做的事情’。
安妮塔突然发现，她自己才是那个没有立场说端盘子是‘无比绝望’的人，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
“我很抱歉。”安妮塔抬头在他的下巴落了个安慰的轻吻。
“这没什么值得抱歉的。”杰克曼失笑。
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大概率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划好，有的人注定就是走鲜花锦簇的坦途，也有人在坎坷崎岖的舛途上挣扎。
她偶尔串道体验了下人生，想到的看到的依然摆脱不了原生阶层带来的影响。
底层奔波的人是没有空去想商业保险和劳工权益的。
他们想的是下个月的房租在哪里，明天有哪个剧组需要群演，演员工会或者经济公司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
“愿意去做10美元时薪工作的人，是不会觉得绝望的。因为他们相信，终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杰克曼把她抱在怀里，放在心口的位置，低头望进她琥珀色湿润的瞳孔，声音里浸润着音乐，低沉而温柔。
“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遇到一个人，让你觉得过去的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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