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奉明受伤
关于禁地,云来有明文规定不许弟子前去的宗律。早期时有人偏不信邪,非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闯进去,被发现后,第五齐名全都给了重罚。之后,宗门的弟子就老实了不少。
结果昨夜又有人闯进了禁地。
幸好他们发现得早,提前阻止了。可对方狡诈,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了。第五齐名得到消息后,立刻下令封锁全宗上下所有出口,暗中差人多加防范宗门内出现的生面孔。可惜,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排查出到底是谁闯了禁地。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第五齐名大清早地就通知各峰峰主前来议事。魔族天性残忍狡猾,还得注意下身边弟子的异样。他们可能会借宗门弟子的身份在云来行走,便于行事。万事留心,莫要让他们钻了空子。
待众人都离开后,堂内只剩下了裴凌与云起。云起活动了下筋骨,侧身看向身旁仍然端正坐着的裴凌,“你觉得来的会是谁?寂空,还是其他三大护法?”
裴凌摆弄着棋盘上混乱不已的棋子,慢悠悠回道,“寂空前些日子身受重伤,还在南渊疗伤。”
啧!云起用手撑着头,语气慵懒,“我们从未和佛子交手过。”
佛子身份特殊,即使现身人前,也是讲经布道,而云来扎堆的是剑修。他们道不同,自然往来也甚少。彼此陌生,也在常理之中。
可现在,陌生的佛子成了敌人,不了解也就成了掣肘己方的缺陷。
也不知云亭到底和佛子有什么关系,能惹得他堕魔投敌。
此事说来也诡异。裴凌一手培养的继承人本该匡扶正道,作修界下一代正道魁首,结果出去历练一次便轻易投了敌。紧接着,本是禅宗佛门几百年里最具佛性慧根的南华寺前任佛子寂空也跟着堕魔投敌,震惊修界。
两件事加在一起,各宗人人自危。前辈终会逝去,也终会陨落,庇护苍生的责任迟早会落到新一代弟子的肩上。可连最有天赋的人都投敌了,下面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我猜想亭儿当年下山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潜入南渊调查。可不知怎么被发现了,才有了投敌的污名。"
好歹是她拿继承人的标准教出来的弟子。云亭的秉性,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可到底为什么会牵扯到佛子呢,裴凌百思不得其解。
云起也想不明白,这两人也就裴凌去南华寺的几次碰过面。按理来说,他们也没机会有多深的交情。云亭身死,佛子反应那么大作甚?总不可能他们两人真是一对。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不去想它。说说奉明吧,我看你那新徒弟人还不错,挺信任你。”
裴凌哦了声,问她跟奉明说了什么。
“就随便提了几句云亭的事。我看他有兴趣,就试探了下。”
测试结果还不错,裴凌没有倒霉催地碰上个听风就是雨,不会自己动脑子的徒弟。
是吗?裴凌神色平静。人心易变,再深的情谊,最后也可能经不住阴差阳错的际遇蹉跎。但愿往后的日子里,他还能记住此时的心境。
“凡事看得太通透,也不见得是好事。君上如此太上忘情,总让我以为你修的不是生机道,而是无情道。”
或者说,不管是什么道,修者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淡漠至此,只将自己当作尘世的旁观者。
这算哪门子的修行道,不还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套路?云起无奈,裴凌受此流毒甚久,又是天下剑修第一人。她的境界越高,反而越不具备寻常人性。
修者本是为心中所求的信仰而克制私欲,可克制的分寸在哪里,却少有人能准确衡量。
克制太过的人性并不是人性,而是神性。这世界从无真神降临,无人知晓神的神性到底是怎样的。她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扮演着自己想象中的真神神性。
而她所追求的这种神性,云起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对劲。裴凌一生为苍生奔走,可修得没有温情人性的她当真还会在意苍生吗?神难道就真是永远悲悯苍生,神心不改的吗?
“无情道乃历代禁道,云起,慎言。”
逍遥剑主肆意惯了,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但有时,祸从口出,谨慎点总是好的。
无情道以杀证道,断七情、斩六欲、弑亲缘,以固道心。说是邪门歪道,也不为过。
凡有修行无情道者,举世诛之。
瞧见裴凌脸上的威严,云起后知后觉想起,裴凌从前还真有修无情道的弟子,不由悔恨说话没过脑。
裴凌,无情道悲惨受害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运气,她这辈子接二连三的在收徒的事上受挫。大抵上苍待人还是公平的,给了裴凌无双的资质,也给了她多舛的命格。
夜半,终于完成挥剑三千次课业的奉明累得立刻躺到了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而裴凌提了张椅子,就在不远处坐下,身旁还候着这一大把瓜子。
“师尊,明日我们可以把训练量调少一点吗?”躺在草地上的奉明捂了捂酸痛肿胀的胳膊,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快死了。
虽然他资质平庸,确实该比其他人更努力。但这努力也得有个度吧!天天挥剑三千次,他可别剑术没精进多少,就先把胳膊给练断了,连带着人也猝死了。
“那明日就少练一百次,给你少点课业量。”
???
就一百次,有什么差别吗?奉明吐了口气,他就知道,师尊哪能全纵着他的想法来。
院子里明月皎皎,竹影摇曳。明明灭灭中,裴凌忽然瞧见其中多了一道人影,如疾风掠过。待她认真看时,眼前哪还有半点影子。
飞来峰向来是云来最高的山峰,原是第五齐名为了将裴凌留在云来,特意划分给她的。平常若无要紧事,寻常弟子断不可轻易上去,需要专门的玉牌才能进。全因裴凌在此地设了专门的护山阵法,若没有破阵的修为,外人根本无法强行闯入。
沈岚手里有裴凌亲自予她的玉牌,谢连是因被奉明带进来的。裴凌越想越奇怪,到底还有谁能不露痕迹地进入飞来峰?
“师尊,发生何事了?”见裴凌持续盯着竹林,奉明出了声。
“恐怕有外人人潜了进来。你先回去休息,明日继续练习。”裴凌一颗心全在那突然冒出来的黑影身上,打定主意要跟上去。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独留徒弟在原处傻眼。
同时期,云来监狱外。负责看守将羽的弟子打了个呵欠,回头看了眼好端端坐在监狱里的魔,“他都被关了这么久了,也不见魔域有派人来救。掌门要我们全天不停歇地看着他,会不会太紧张,太小题大做了?”
同他一起的守卫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大口喝下。待喝完了,又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道,“有几分道理哈。魔族的护法当年惨死在君上的剑下,如今复活后又轻易被君上制住。我怎么看,都觉得魔族不过如此。掌门与君上如此重视,真有点紧张过头。”
域外魔族早先因与修界大战而元气大伤,与修界签订了停战合约。多年过去,还没缓过神来。除了南渊还在折腾外,其他地方的魔族安分得一点动静都没,可不就是怕了修界。
可怜他俩成日里为着虚无缥缈的担忧,在这乌漆麻黑的牢狱里待着,和那该死的魔族面面相觑。
唉!两个弟子忧伤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天色不早了,咱们先睡一觉吧。”他现在困得厉害,将羽每到夜时都喜欢叫唤,吵得他俩根本不能好好休息。时间一长,俩人的精神状态也受了影响。
无声的脚步越来越近,却无形影出现。有风自外袭来,空气中涌动着未知的气味,刚还在唠嗑的守卫身体摇摇晃晃,不一会儿就利落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守卫腰间的钥匙不知为何,自行离去,停在了空中。接着,它又自动向着困下将羽的地方走去,兀自开了锁。
一切都显得魔幻,将羽抬眼,看着突然大开的牢门,忽地冷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我死了,你才会来。”
他站起身,向着身前讥讽了句。对面无影无形,只是空气中多出了道愉悦的轻笑声。
“也不是不可,可谁让魔尊要我来救你呢。”
南渊四护法不和的传闻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也懒得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互不待见,不过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将羽理了理衣袍,大步向前,出了牢笼。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他心中难得升起些许快意。
“裴凌呢?”
隐在空气中的骁护法无聊地转着手中的钥匙,眉眼轻佻。那女人被佐佑护法引开了。
奉明跟着裴凌出了飞来峰,可他动作慢,完全没跟上对方,更是不知师尊到底去了哪边。
夜风微凉,细微的魔气窜入神识,奉明的精神清醒了几分。好端端的,云来怎么会有纯正的魔气?
“别动!”
还没等奉明想明白,他的脖子上就架好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剑刃开窍,锋利无比。不过微微贴近肌肤,他那脖颈上就传来一阵痛意,渗了血。
“禁地在何处,说!”
威胁的话言犹在耳,周身的魔气也愈发浓郁了。奉明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强行镇定了下来,试图先拖住来人。
“刀剑无眼,阁下若是一个手抖,我当场毙命,又如何带你前往禁地呢?”
一身夜行衣,还罩着面具的佐护法闻言嗤笑,“你最好少玩花样,老实点。”
他活到现在这把年纪,见多了仗着有点小聪明就自信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些人,最后无一例外地死得很惨。
脖子上的剑刻入血肉刻得更深了些,奉明吃痛。云来的地形,之前管事弟子带他熟悉过,他都记了下来。他是不可能把佐带去禁地的,奉明大脑飞速思考,很快心中有了答案。
思过崖,云来上下条件最为艰苦之地。宗门里有些年纪的师兄师姐曾提过几句,道那地方历来是关押流放犯下重罪的弟子。再高的修为,进去了也得被折腾得够呛。
奉明抿了抿唇,希望他能成功把佐带过去。
“佐,裴凌已被我的分体引开,我们快点去禁地。”
不多时,两人身前又多了道人影。奉明目光望去,只瞧出对方隐在一圈圈的云雾中,看不清面容。
奉明在打量佑,佑同时也在看他。
“哈!真是奇了。佐,你知道你绑的是谁吗?”
南宫佐白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卖关子。
南宫佑往前走了几步,右手挑起奉明的下颌,似笑非笑。这就是裴凌的新弟子?比云亭可差了不少嘛。
说罢,他抬手间便是对着奉明重重一击。奉明来不及防范,被他的攻击弹出五米开外,重重摔在地上。
嘶!
奉明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痛得他眼冒金星。连带着五脏六腑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没忍住呕出血来。
南宫佑伸出脚,高筒靴狠狠踩在奉明露在外的手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他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轻蔑地笑了笑。
正道栋梁预备役?听起来还真是好笑。多年不见,裴凌的眼光竟落魄至此,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得上,也能当她的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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