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渊来客
今日的飞来峰多了位陌生的客人。
裴凌才从第五齐名的议事堂离开,甫一回院就察觉到了附近有不熟悉的生人气息。院子里,奉明正耐心地给带回来的老人上药,专注跌打损伤的药。而谢连因临时被人叫走,早已不在此处。
“请我主持公道,真是稀奇。”弄清楚事情原委后,裴凌感觉事情开始有意思了起来。“徒儿,你先下去。”
奉明发懵,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吗?虽然不太清楚裴凌的打算,他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待他完全离开后,裴凌拿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还没等她开口说点什么,起初还好好坐在椅子上的老者手上忽然开始动作,一道劲风破空而来,直取裴凌面门。裴凌冷静地侧身躲过,她身后的座位却在这突如其来的劲道下裂得粉碎。眼前的老人也不再伪装,身形变换间,恢复了原样。
那是一张颧骨突出,五官线条格外冷硬的脸。它的主人有着如鹰一般锐利的眼,可这样的眼中含着浓烈的恨意。
那目光中的怨毒,裴凌毫不怀疑对方想把她大卸八块。
“裴凌,今日你必死无疑!”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裴凌从容应战,游刃有余得身前的人完全碰不到她的衣角。熟悉的魔气,她顿时明了来者的身份。除了将羽,还能是谁?
如此冲动易怒、沉不住气的魔也能成为魔域的护法。一时间,裴凌有些怀疑魔域选拔人才的标准。
都能溜进云来了,换个聪明的护法,早就想办法接近禁地,解开他们那始祖魔尊的封印了。显然,将羽没有这样的觉悟。或者说,他对裴凌的私仇远大于理智上的魔域安排。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神识中,裴凌感觉到身上的夙弥剑灵蠢蠢欲动,剑身三番五次想脱离裴凌的控制出来参战。裴凌按下佩剑,偌大的飞来峰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剑意,将将羽包裹起来,限制住了他进一步的行动。
腿上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剧痛的感觉刺激着神经。将羽匍匐在地,回首间发现裴凌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神情讥讽。
将羽抬头看她,冷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二十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死亦何惧?
呵。裴凌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空气中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你若死了,寂空岂不是白忙一场?”
死太容易,他还不配有这样的待遇。
刻骨的痛,痛得将羽全身都在抖。他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恶意地开口,“你就算再杀我一次,她裂开破散的魂也回不来了。”
打蛇打七寸,裴凌哪里痛,他就打哪里。
是吗?裴凌动手,封禁了将羽的修为。她蹲下身子,倨傲地抬起对方的脸。而后,抬手间就甩了对方一巴掌。
以裴凌的修为,她这一巴掌下去,将羽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不由得吐了一滩血。
该死的。将羽心中暴怒,今日之仇,他来日必报。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怎么忘了,裴凌在正道中极其特殊。她这人比其他修士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的手段并不怎么符合世俗意义中对正道的仁慈标签。他当真是死得太久了,脑子都钝化了。
“你最好祈祷我能找回她所有魂魄。否则……”裴凌冷淡疏离的脸上难得多了些许锋芒,“我裴凌来日必将踏平你南渊魔域。”
威胁,□□裸地威胁。属于强者的威压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将羽感觉支撑自己很是吃力。
无论裴凌能不能找回云亭的魂魄,她都会找南渊算账。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她裴凌还能放过南渊?将羽越听越觉得可笑。
“还要看多久?”将羽如何痛苦,裴凌并不关心。她瞥了眼站在她身侧不远处的奉明,冷声提醒。
奉明抿了抿唇,站了出来。
师尊心冷,并不怎么理会世事。他想,如果老人求不到裴凌为其主持公道,他还可以顺势从中斡旋几句。哪里能想到他一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人大打出手的场面。
可就在此刻,他才发觉师尊的形象到底有多颠覆。
哪怕是踩断将羽的腿,她的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冷淡得像是踩死一只蚂蚁。强大、冷静、傲慢,也无情。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裴凌原本就是经历过血雨腥风,数次在战火中受过淬炼的人。她的修为凌驾于世间,可她好说话得让人忘记了她隐藏在骨子里睥睨苍生的傲然。
“我死我生,自有定数。但你那徒弟呢?”将羽惨白着脸,指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奉明,你猜猜,你的师尊在你之前到底有几个徒弟?为什么你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字?裴凌又为何收你为徒?”
挑拨的话语不加任何掩饰,将羽继续说道,目光紧紧盯着奉明,“为何你不问问裴凌的徒弟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呢?譬如在你之前,最近的云亭是如何魂飞魄散而死?”
小师姐……奉明已是第三次听到有人提起他那未曾谋面的师姐了。比起云起前辈随意的提及,将羽的话更加细思极恐,具有煽动性。
啪的一声,将羽的左脸又挨了一巴掌。裴凌冷笑,说他蠢吧,他还不信,非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比她想的更蠢。
若奉明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以与裴凌势均力敌,那挑拨才有效。然而,奉明现在的修为在裴凌面前根本不够看。她若有问题,那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这个心不定的威胁。还是他觉得在此刻埋下奉明对她猜忌的心,此后奉明成长起来当真可以与她抗衡?
“你继续说,我倒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高见。”裴凌微微笑了笑,这次的笑明显比上一次真诚了许多。
奉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到了裴凌身边。他不知道刚才还虚弱的老人怎么就变成了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还被师尊虐得一身狼狈。但他并不傻,被骗一次,是他大意。如今整合信息,他才明白,将羽所谓的请裴凌为他主持公道,不过是报杀身之仇。
将羽注意着他的反应,意外的是,奉明并不愤怒,也不害怕,竟然还有点带着悔意的内疚感。除却最初的震惊与意外,他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在意裴凌残忍冷酷的一面。
这让他想要继续挑拨的心顿时冷却不少。难道说裴凌的弟子当真个个不正常?
“年轻人,云亭之昨日,定是你之来日。裴凌,我等着那一天,等着看你如何狠心绝情,对自己的徒儿下杀手。”
屋外的风袭来,卷起裴凌的裙角。而身形高挑的女人脊背挺拔,端正地俯瞰着地上狼狈的人,一片从容。
奉明的心紧张地咚咚跳,风略过他的耳边,他逆着光向裴凌看去。那人已经开始吩咐飞来峰的守卫弟子去请第五齐名过来了,根本就懒得理将羽的疯言疯语。
掌门一过来,裴凌就交代他,把将羽扔到天牢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送上门来的魔族护法,第五齐名得知情况后大受感动,当即决定回去便开始严刑拷打,逼问魔域最新动向。
不过魔族四大护法彼此不和,骨头却是一个比一个烈,他有点发愁。
“他不是出身枭羽族吗?”裴凌神色淡淡,“折了他的翅膀。”
她就不信,枭羽族最重要的翅膀没了,他还能继续守口如瓶。骨头烈是吧,那她就想看看到底有多烈。
“你是生怕魔族巴不得把你撕成碎片的心还不够浓烈吗?”第五齐名真诚发问。
“怎么,我对他们仁慈,寂空回头还能放过我,不想让我死?”
额,这当然不可能。
将第五齐名打发走,院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气氛逐渐尴尬。奉明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接触到裴凌冷淡的眼神,他又觉得此刻不管问什么都不合时机。
“都是我识人不清才招致祸端,求师尊责罚。”一切散去,奉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的意外,源头来自于他。若不是他一时心软,就不会引狼入室。
裴凌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奉明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更是心虚,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看你刚才神情迷茫了一瞬,有想问的事吗?我看看能不能回答。”
啊,就这?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的奉明听到这里,差点破功。
“师尊若是不想说,我可以不问的。”有的事,他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
刚才打了人,裴凌习惯性地拿过一旁的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而后,她慢悠悠地开口,“刚才将羽说的都是真的。”
奉明:倒也不必这么大方地直说。
“师尊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奉明向着她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好似他刚才什么都没看到,那不过是他们师徒之间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这样没来由地信任,换个人大概会感动。但裴凌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其他的话要说?”
“我相信师尊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奉明侧过身,遥遥望向远方。“师尊一直是令人敬重的修士,与其他人不同。”
哦,裴凌内心并无波动。
“魔族最近蠢蠢欲动。若是在外面遇到生人同你搭腔,记得多留一份心。”
南渊与她的恩怨,裴凌总结起来,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相识短暂,恨得却是不死不休,搞不好魔族回头真有打算拿奉明开刀。
奉明的心暖了暖,不管师尊怎样变,她还是关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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