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再是邵总
陆荞沉沉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她被门外吵闹的动静惊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就见客厅明亮的光线里,两个小家伙正坐在地上咿咿呀呀地玩着玩具。
不知道是在交流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们脑袋一凑到一块,就会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陆荞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这一幕,心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就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她生怕些微的动静,会将这梦境打碎。
视线直直垂落过去,眼底很快氤氲起浓浓的雾气,她怔愣站着,直到感觉脚底蔓延上深深的寒意,耳边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
“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周琳琳端了一大碗粥上桌,又折去玄关取了一双拖鞋出来,摆到她面前。
陆荞哑然,朝周琳琳眨巴两下眼睛,又伸手指了指客厅的方位,“这是,怎么回事?”
她恍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她的梦。
周琳琳闻言擦了擦手,面上染着淡淡的笑意,“邵郁廷昨天半夜把孩子接了过来,说让你暂时就住在他这里。”
“那他人呢?”难得将视线从客厅的方向剥离,陆荞转头,朝又要往厨房去的周琳琳喊话。
昨晚的画面依稀沉浮在脑海中,从墓园回来之后,她的情绪很不好,非常不好。
听到陆荞的声音,客厅里正仰面笑着的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转过脸来。
安言骨碌一下站起来,站在那里看着妹妹一点一点朝房间的方向爬过去,又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妈咪,妈咪……”安溪爬了一半,累得小脸红扑扑的,便冲陆荞伸了伸手,委屈巴巴地喊着。
陆荞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她三两步走过去,弯腰将小安溪抱起来,牢牢锁在怀里。她的脸埋在孩子脊背处,不一会儿泪水就将小家伙的毛衣打湿。
抱着怀里这份沉甸甸的存在,陆荞心底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她自觉对不起孩子,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母亲。
她像是个罪人。
“妈咪的爸爸不在了,对不起小溪,没能让你见到姥爷最后一面……”她忍不住,声音哽咽得难受。
仿佛是感受到母亲的心情,原本还咧嘴笑着的安溪突然皱了皱眉,小嘴巴向下撇了撇,眼看就要哭出来。
“好了,孩子给我吧。”周琳琳将准备好的粥和小菜悉数端上了桌,又朝客厅的方向去,伸手要将安溪接过来,“你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先喝点粥,邵郁廷说他去公司一趟,下午之前就回来了。”
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奶瓶,冲安溪眨巴两下眼睛,扬着音调问:“小溪要不要喝奶奶呀?”
安溪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嘬了嘬小手,似乎有些犹豫。
这时候突然感觉双腿一沉,周琳琳低头,就看安言扒拉着她的裤腿,正撅着小屁股在左右摇摆。小家伙一脸谄媚,口水都要滴出来了,口中不清不楚地喊着:“奶……奶……”
周琳琳被逗笑,忍不住拆穿,“陆安言,你早上已经喝过奶奶了,这是妹妹的。”
说罢,将手往身后一背,显然没被他这一脸萌相给迷惑,但这一动静好像刺激到了安溪,小家伙挣扎两下,就冲周琳琳伸出了手臂。
之后在周琳琳的怀里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到一半还会十分满足地呵出一口气来。陆荞顺势弯腰,将安言抱在怀里,眼睛却是直勾勾落在安溪身上,眼底是忍不住的心疼。
她沉默着,耳边传来周琳琳一声浓重的叹息,“安溪瘦了,你看她喝得这么急,怕在那老太婆那里就没吃过一顿饱的。”
话是由心而说,说完了才觉得不妥,悄悄抬眸看一眼,果然见陆荞眼底盛满了落寞。
她不觉敛了敛眸色,企图再宽慰什么,就听旁边女人率先开了口,“是我太愚蠢,以为以心换心,总不会出错。”
气氛沉闷下来,周琳琳表情微僵,正要再说什么时,突然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
屋内的人齐齐转过脸去,就见邵郁廷推门进来,正在玄关处换鞋。
之后走近了,站在餐桌边,染着浓浓疲倦的目光落在陆荞身上,冲她淡淡一笑,“你醒了?我买了你爱吃的蛋糕。”
并不算宽敞的餐厅里,气氛一时间压抑得紧,周琳琳见状,起身将孩子送到了邵郁廷怀里,“你来的正好,我也该回家看看孩子了。”
她说完,冲陆荞眨眨眼睛,“下午我去医院陪着伯母,你在家好好休息就行。”
“谢谢。”陆荞脸上挤出一丝清冷的笑意,目送着人离开。
等门“砰”的被关上,邵郁廷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坐下,顺势将买来的蛋糕放在餐桌上,盯着陆荞面前那满满一碗还没被动过的白粥,抿了抿唇,“不想喝粥的话,就吃些蛋糕吧。”
“嗯。”陆荞轻轻应了一声,十指却始终扣紧了,将安言圈在身前,没有当真要去吃一口的意思。
她唇色苍白,唇面起了一层淡淡的死皮,衬得人颇有几分憔悴。
“谢谢。”她抿了抿唇,又暗哑着重复了一句,“谢谢你,郁廷。”
她不用想,也知道邵郁廷将安溪从邵家接出来意味着什么。
以前总听他说,他会一直坚定站在自己这边,当时从没考虑过,倘若这样有待抉择的一天真的来临,他会怎么做。
最终事实证明,他没有撒谎。
只是陆荞没想到,邵郁廷为了她所付出的代价,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蛋糕不贵,不值得你说两声谢谢。”邵郁廷眉头紧了紧,却笑着打趣。
再要说什么,身后的门就被“砰砰”敲响,他起身去开,看清外面站着的人之后,表情瞬间就冷凝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站在门边,没有要迎人进来的意思。
林水五指蜷紧了,头顶发梢浸润着点点的雾气,抬头与面前的男人对视,虽然喉咙艰涩,却还是固执地喊了一声:“邵总……”
这一声“邵总”喊出来,两人皆沉默了。
邵郁廷清了清嗓子,眸光幽邃,“林水,你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的,当初把你调过来,也应该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董事会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你还是秘书部部长。”
“可您真的放得下吗?”男人站在门边,此刻最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前途,他的肩膀颤了颤,“您当真以为,龙腾离开了您的管理,还能像如今这样发展下去吗?”
邵郁廷垂眸,还没应声,就听见耳后一道沉闷暗哑的声音,“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荞从餐厅出来,站在邵郁廷的身后,视线却直直垂落在林水身上。
些许哑然,就见林水张了张嘴,又习惯性地去观察邵郁廷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手抱着孩子的男人在短暂沉默之后倏而转过身来,冲她淡然一笑,菲薄的唇向上勾着,一脸轻松的表情,“意思就是,你老公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可能需要被你养着了。”
他本也没打算瞒着,因为瞒也瞒不住。
陆荞听着,对比他此刻一脸轻松寡淡的表情,恍惚间以为自己是错读了他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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