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灯火与雨夜
夜风中透着刺骨的凉意，少箕郎睁开眼睛，注视远处灯火通明的光景。
他此刻正立于一座山丘之上，下方是一座拥挤的小镇，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值得注意的是，小镇里各家各户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在寒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温馨，似乎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没有看见富冈义勇。
少箕郎心里清楚，眼前的景象或许只是存在于过去的幻影，是属于富冈茑子的过去，那么现在很可能……即将发生困扰姐弟两人多年的，一切悲剧的起始。
等到他下山前往小镇，天空渐渐下起了淅沥小雨，严寒的天气被渲染得越发冰冷，而人类的城市，就立于这严寒冰冷的天地之间，用温暖的火光撑起一片领域。
沿路的路人都面有喜色，少箕郎将头压低，不动声色探听着可能存在的线索。
“哎，她终究还是嫁人了，可恶……到底是哪个家伙，居然能够有幸娶到她这样的女人……”
“别说了，继续喝酒吧，只有酒才能让人短暂忘却悲伤。”
“呜啊……为什么啊，我不甘心！”
几个醉汉，表情悲痛地从少箕郎身边挤过去，从其他人的谈吐之中，也能得知是村里有名的美女要嫁人了，日子就定在明天。
也就是说，今晚是婚礼前夜。
确定了这点，少箕郎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凌冽的风吹拂他老旧的羽织，两旁的灯火摇摇欲坠。
他加快了脚步。
来到灯笼最大的那间宅院，他摸进侧方的草丛，轻车熟路地使用忍义手钩进了院落内部，并十分谨慎地贴着门窗，一点一点注意周围的动静。
下山时已经确认过，即使是来到这样奇异的景象之中，他的系统，他的忍者能力、呼吸法均可以毫无保留地使用。
一路就这么摸进内院，在里间的门外，少箕郎听到了里面细碎的说话声。
“不要，我不要姐姐嫁人！姐姐嫁人了就不要我了！”说话的是一个稚嫩的男声，语带哭腔，似乎已经闹了很久了。
少箕郎贴着门窗细细听着，片刻后，一个温柔的女声莞莞响起：
“义勇为什么不想姐姐嫁人呢？”
找到了，房间里是富冈茑子和富冈义勇姐弟俩，与成为『神杀』后的冰冷不同，此刻的富冈茑子语气温婉而恬静，透着对弟弟的溺爱。
“因为，姐姐嫁人了，就要去和别的人生活了吧，就要离开义勇了……”声音稚嫩的富冈义勇说道。
“怎么会呢，”富冈茑子的声音停了一会，少箕郎推测应该是在用肢体动作安慰富冈义勇，“就算姐姐嫁人了，也绝对不会离开义勇的。”
“真的吗？”
“嗯，真的，以后我们就有新的家人了，一直靠着父亲大人留下来的遗产度日，让义勇受了不少委屈吧？都怪姐姐没什么能耐。”
“才没有！”少箕郎听到些微的声音，似乎是富冈义勇站了起来，“等到我再长高一些，就能好好保护姐姐了！”
富冈茑子笑了笑。
“那我们说定了哦，所以义勇现在先不要闹别扭，要好好听姐姐的话。”
“嗯！”富冈义勇回答得很用力。
没想到富冈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虽然现在总是面无表情，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但小时候却跟其他天真稚嫩的孩子一样，被悉心呵护着。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树枝忽然轻微动了动。
是风。
但那与外面刺骨的寒风不同，明明只是若有似无地拂过，少箕郎却骤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不协调感，就连呼吸都变得停滞。
那强烈的窒息感一闪而过，将封闭完好的房间里温暖的烛火都吹得左摇右晃，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映在窗上舞动。
一切复归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少箕郎无比确定，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烛火停息后，房间里再次传来了富冈茑子的声音：
“义勇，还记得床板下面的那个暗格吗？一会会有其他人过来跟你玩捉迷藏，你钻进去后可千万要关好盖板，不要被发现了。”
“……为什么呢？”小富冈义勇的声音十分疑惑。
“因为……因为姐姐和别人打了赌，如果义勇被发现了，姐姐明天就要受到捉弄了。”
“啊，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只要义勇藏好，就能帮到姐姐了对吧？”
“嗯，是的哦，义勇一直都有好好帮到姐姐。”富冈茑子站了起来，影子透在窗户上，“好了，快藏起来吧。”
木板挪开的声音隐约传来，少箕郎定了定神，听见富冈义勇突然开口询问道：
“姐姐是和什么人打赌了呢？”
富冈茑子的影子顿了一下，随即她俯身下去，帮义勇合上了盖板。
“除非姐姐来找你，千万不要出来，至于那个打赌的对象……”
少箕郎听到了盖板完全合上的声音，义勇刚发出的呢喃声也戛然而止。
“是多年以前，和父亲的约定。”富冈茑子语气轻微地自言自语，随后站起，快步离开了房间。
少箕郎紧贴着门窗，注视对方离去的方向，隐匿地跟在了后面。
天空开始下雨，富冈茑子却没有带伞，朴素的和服贴在身体上，少女却不管不顾，在雨夜中一路狂奔，两侧的灯笼在雨水的击打中微微晃动，光亮却似乎不足以再点亮周围的土地。
少箕郎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了一间驿馆。
富冈茑子没有丝毫犹豫推开了驿馆的大门，即使被雨水冲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被忍者的灵敏嗅觉捕捉到。
为了防止意外，他立刻射出钩绳，以同步的姿态从上方跨进了驿馆。
里面的景象一片惨烈。
地面上都是尸体，不止是人，就连院子里拴着的几匹马也栽倒在地，血迹在雨水中蔓延了整个院落。
“裕君！裕君！”富冈茑子进门后就开始呼喊，回答她的却只有雨声。
少箕郎注意到，地面上的人都穿着喜庆的衣物，似乎正是明天婚礼的主事人。
也就是说，富冈茑子的未婚夫，就住在这间驿馆。
呼喊一圈没有回应，在她冲向里间的时候，少箕郎领先一步跃到了房顶上，用忍者听觉感知里面的动静，却听到了令他感觉到久远却又熟悉的声音。
吃人的声音。
这声音，在富冈茑子推开大门后突兀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干瘪阴沉的笑声：
“嗬嗬嗬嗬……果然还是即将举办婚礼得恋人最为可口，这下两个人马上就能团聚了。”
看到那非人生物身下压着的身形，富冈茑子的瞳孔剧烈一缩。
“在我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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