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鞭炮升了!

姜春康长得圆乎乎的，看起来像只温顺的大猫。

        可是，猫就是猫，再温顺也足以要了老鼠的命。

        见经理突然现身，吓得那些保安、服务员一个个灰溜溜地仓皇逃窜。

        有人偷偷回头看，见姜经理镜片后面犀利的小眼神寒光毕露，不由惊得吐吐舌头。

        也难怪经理发火，这大过年最忙的时候，一帮服务员、保安跟顾客围在一起看热闹，这成何体统？

        石丽艳平常最溜精八乖地，可刚才挨了刘德一巴掌，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下落在了后面。

        “石丽艳，你到我办公室来！”姜春康喝道，他想调查一下刚才到底是什么回事？

        此时，喘息未定的他才发现，现场还杵着几个人，纹丝不动。

        都是熟人啊。叶飞，刘德，这不是两大冤家吗？关于他们两人的故事，在供销大厦姜春康这个层级的领导，当然耳熟能详了。

        何况，家里的广播电视播放过多次了，他也认出了这就是前几天挺牛叉买缝纫机的青年。

        “刘总，叶总，你们也过来了？一起过来坐坐。”姜春康冲着二人招招手，谁也不得罪。说到底，叶飞刘德二人之争，跟他的业务范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供销大厦寸土寸金，姜春康的办公室也也不过几个平方米，几个人进去，顿时把屋子都塞满了。

        “姜经理，我跟叶总这边是不打不相识，不知道你这员工怎么回事，非要来挑拨矛盾！”

        刘德抽出一支烟，客客气气地给叶飞点上，然后自己点上一只，把整盒烟丢给了姜春康道。

        “哈哈，刘总说笑了，那你们俩怎么在我这儿搞起事儿来了？”姜春康先入为主，笑着问道。刘德在大厦里是个豪横的主儿，这种人少沾惹，他陪着笑。

        “姜经理，可别乱扣帽子！人家友谊广场海洋城的叶总可在，要笑话你治军不严了。”刘德看着他，说起叶飞，一脸谦恭。

        “我？你们的事儿跟我的手下有关吗？”姜春康一头雾水。

        “经理，是我的错……”此时，石丽艳低低地声音开口，乖乖承认了自己生事的过程。有眼色的人啥时都有眼色，她完全不是刚才的得意样了。

        “这局势是逃不掉一顿尅了，那还不如早早认罪的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态度首先要端正。"

        “石丽艳！你这是第几次跟我惹事了！”还没等石丽艳把自己的心理建设好，姜春康就吼了起来。

        他是真怒了，刚才自恃大商场经理，还有几分优越感，转眼间感觉自己脸都没了。

        手下的人惹了事，自己这经理都得跟着道歉。

        “你怎么总是事儿头？还不赶紧跟叶总、刘总道歉，反映到领导哪里你不用干了！”姜春康虽然胖点，但干服务出身，口才是蛮不错的，像炒爆豆一样。

        “叶总，刘总，对不起！”石丽艳嗫嚅着，深深鞠下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办公室门口，本来同情叶飞的女服务员正要进来汇报事儿，见状慌忙退了出去。

        她心里不知道是惊还是喜，让石丽艳这种人当着经理的面儿道歉，这叶飞真是跟一般人不再一个层面上。不动声色间，就在供销大厦找回了场子！

        叶少妮扯一把叶飞，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希望他饶过对方。

        叶飞正要开口，忽然外面传来霹雳啪啦的鞭炮声，还伴随着山炮一般的轰响。

        众人都站起身，看向了窗外，是河床大集方向。

        从滚滚浓烟和杂乱的爆仗声响可以判断，河床大集哪儿出事了。

        “鞭炮升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这是当地人春节应景儿的好词儿，集市上卖鞭炮的不小心燃着了，都说是升了。

        叶飞也感觉不对劲儿，忽然想起一件事，直接心跳加速——店里人可大都去赶沙河大集备年货，买鞭炮了！

        他急忙冲着刘德、姜春康说，“二位，我有点急事要走了！今天这个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吧，我都没意见。”

        说完，看都没看石丽艳一眼，拉着叶少妮就疾步下楼，朝河床大集跑去。

        叶少妮冰雪聪明，自然也想到店里人的安危，嘴里念叨着，“妈呀！太吓人了……”

        河床大集距离商业街，不过一公里多，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爆炸越来越近。

        只见一辆250拖拉机后斗上硝烟腾起、电光闪烁，一旁摆摊儿的商贩们一边喊叫着一边四散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几吨重的各式鞭炮接连爆炸，其威力之大超乎想象！

        叶飞护着少妮四下找寻，慌乱的人群中，不见自己那些熟悉的人影。

        他们也不敢靠太近了，因为车斗内整箱的爆竹炸飞出数十米远，几个轮胎也烧毁了。尤其是一股股浓黑的烟雾夹带着红蓝火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绽开了一朵硕大的蘑菇云。

        叶飞看看但久久没有消散的黑烟，让他不由得联想到原子弹爆炸的场景。

        爆炸声还没完全消停，一老两少三位事主便冲上前去，看到眼前的惨状，一个个捶胸顿足、如丧考妣般号哭起来。

        老人有六十岁左右，头戴东北狗皮大帽子，身穿反毛皮袄，上面的毛已被火燎光；两个年轻人头上包着蓝布头巾，身穿破旧的军大衣，大衣上也被鞭炮炸出了不少的破洞。

        市场管理员和保安冲过来灭火，老人仿佛看到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两个儿子没经验，站在车上放长鞭，结果暗火被风吹进车厢里，引爆了整车的鞭炮！是我这个当支书的失职罪过啊，我该死！”

        看着老人痛哭流涕、悔恨交加的样子，叶飞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可他一口一个“对不起全村社员”，“我的罪大哩”，是那个年代干部一心为公、敢于担当的本色。

        人们从四面围拢过来，围观者越来越多。

        “哥，你们没事吧！”叶飞突然大喊道，他看到叶大海灰头黑脸、头少烧焦，跟孙友、赵志达挤在人群里。

        “没事，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叶大海脸上的惊惧还没有散去，着急地问。

        原来，叶大海三人好奇蒲霞大集自己的货卖得怎样，就过来溜达，不想碰到这事故。

        卖水产的，都在鞭炮事故现场附近，那些盛在水桶、柳条筐里的蛏子、蛤蜊、海蛎子、鱼都被炸翻在地，被埋在了爆竹碎屑里。

        小商贩们虽然都没事，可损失是铁定的了，怎么说也算不上是“升了”这种好事。

        叶飞心口堵得慌，事故当事人和那些无辜小贩们的遭遇实在令人同情！他走过，把给叶少妮买衣服剩下的几十元塞在了老人兜里……

        一行人走回沙河水产店，看到叶振国等几个大人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店外面张望，商量着派个人去找找。

        见孩子们没事，悬着的一颗心都放下了。

        可是，当叶振国看到满脸是黑灰，头发稍都烧焦的叶大海时，表情又严肃起来。

        “你这灰头灰脸的样子，到振强叔家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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