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自重
历代帝王狩猎,只有王侯将相才有资格陪同,寻常百姓若要目睹帝王的英姿,实属痴心妄想。
而今日他们不仅能亲眼目睹圣上的雄姿英发,还能有幸进入围场狩猎,即便不能得个一官半职,也够跟旁人吹一辈子的牛皮了。
出身普通人家的男子默不作声的在用膳,平常吃惯了粗茶淡饭,而今日却能品尝到宫廷膳食,纵使进入围场狩猎遇到天大的危险,也不枉此行。
突然有个细皮嫩肉,嘴角长了一颗黑痣的公子笑道:“不知各位在出江陵城的时候注意到昭仁公主了么?我听说公主跟纪丞相的婚事为假,现已作废。”
一些消息不灵通的富家公子半信半疑地问道:“孟烨,你此言当真?该不会是道听途说,胡编乱造的吧?”
孟烨的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拍着胸膛说道:“本公子犯得着胡编乱造吗?难道你们没看见那纪丞相独自骑马领着军队?倘若他和公主的婚事还在,理应是要跟公主同坐一辆马车的。”
有公子接话道:“那按孟兄所说,咱们岂不是有了能当驸马的机会了吗?”
此话不免让在场的男子直直的竖起了耳朵,陛下跟昭仁公主是亲兄妹,而昭仁公主本来就深受陛下的爱护,如若他们能当上驸马,往后绝对是前途无量。
孟烨晃着酒杯,慢悠悠的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陛下肯定会对驸马的要求极其高。本公子奉劝你们一句,癞□□别想吃天鹅肉,能配得上公主的男儿,起码要拥有一个三品以上官职的老爹。”
旁的公子却是不乐意了,轻蔑的说道:“谁能保证昭仁公主还是清白之身?且不说这婚事是真是假,公主待在丞相府有三个月之久确是事实,保不齐早和纪丞相有过鱼水之欢了,难不成你们都忘了那些天江陵城传遍了公主跟纪丞相的房事?”
“依我看啊,还不如去找清白之身的世家小姐成亲呢,愿意当驸马的都是想吃软饭的,不然哪个男人会去当冤大头呢?”
他们的言语愈来愈不守规矩,甚至随意的去编排风南仪和纪元衡的风流韵事。
“哐啷”声响,只见菊瓣式色釉瓷碗裂成碎片,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嘶……竟忘了黎家二少爷还在这儿。
黎绛的脸庞发青,薄唇紧抿,腰间坠着的玉佩似乎都在晃动,他声色俱厉地质问道:“诸位好歹都是读书人,却背地里在嚼昭仁公主的舌根,还说些粗鄙之语,哪里还有半点书生的样子?”
孟烨见状不妙,笑嘻嘻地说道:“黎二公子息怒,您现在可是陛下的小舅子,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们还不快点认错?真是读书读傻了,昭仁公主的闲话也敢说。”
现在黎廷尉的地位就如同以前的戚御史一般,整个江陵城都要巴结着黎家,并且陛下把黎绛视为亲弟弟。
所以,需得哄好黎绛,万不能把这件事传到陛下的耳边。
黎绛强忍着怒气,念及与说闲话的公子有过同窗共读的交情,便不好再撕破脸皮。
孟烨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笑道:“不如各位兄台给黎二公子敬一杯酒,把方才的不愉快都忘掉。”
在座的公子若无其事的举起酒杯,朝着黎绛说道:“黎二公子莫要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这杯酒就当是给您和昭仁公主赔罪了。”
话音刚落,帐篷的帘子被人掀起,但听来者嗤笑道:“本相原以为是野犬进了帐篷,特意来此处察看,不曾想到诸位公子在饮酒,若是叨扰了各位饮酒,还请见谅。”
黎绛不动神色的盯着纪元衡,帐篷驻扎在围场之外,断不会有什么野犬出没的情况,纪元衡恰好在这时出现,说明适才的闹剧他大抵是知晓的。
孟烨忙不迭地起身恭迎道:“纪丞相言重了,晚辈们饮酒是小事,只是在下着实没注意到有纪丞相所说的野犬闯进帐篷。”
纪元衡负手而立,他穿着与狩猎不匹配的月牙白绣竹纹长袍,黑发以银冠束起,面容清冷,这模样让人瞧着不像是来狩猎的。
孟烨觉得心里直发毛,无缘无故的哪里来的野犬?这纪丞相莫不是来挑事儿的?
别的公子更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只得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
良久,纪元衡似笑非笑的说道:“或许是本相听错了,这会儿倒没有野犬狂吠的声音了。”
孟烨很是尴尬的应和道:“山野间常有回声,兴许纪丞相没听错,估摸着那野犬是在外边撒欢呢。”
纪元衡未再言语,随即转身挑开帘子,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陛下安排在申时进入围场,到时会向诸位公子分发猎具。”
帐篷内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其中有人甚是鄙夷纪元衡装腔作势,不服气的嘟囔道:“左右不过是个武夫出身,摆什么谱!”
还有些不喜惹事的人聚在一起互相交换捕猎的诀窍。
乘岳山的地势平坦,又有枝繁叶茂的绿树遮阳,山谷回荡着白鹭的鸣叫,扑在脸颊上的风也带着丝丝凉意。
放眼望去,丛林中最多见的便是野兔。
风南仪慵懒的坐在交椅上,左手提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绿葡萄,她双眼微阖,轻声细语道:“浣瑶,这围场实在太无聊了些,那几个愣头青似的公子哥若是能打来一只野兔,也算得上是件新鲜事。”
浣瑶在旁边躬身摇着团扇,不解的说道:“可是奴婢看那些公子哥身材高大,还在陛下面前扬言说要带回来一整头活鹿,那架势不像是吹牛。”
风南仪勾了勾手指,示意浣瑶凑近一点。
“如果他们能带回来一整头活鹿,那在水里的鱼儿也能飞上天去。”
浣瑶哼哧笑出声,抿嘴说道:“公主损人的本事真是越发见长了。”
正当风南仪和浣瑶窃窃私语之时,坐在龙椅上的楚明景蹙眉说道:“昭仁,你的坐相都去哪了?”
风南仪立刻把葡萄递给浣瑶,挺直了腰板坐好,她捧脸叹息道:“难不成皇兄要妹妹在这儿眼巴巴的望着他们打猎?”
不等楚明景回话,风南仪继而委屈的说道:“皇兄整天让妹妹待在皇宫,如今难得出来游玩一次,皇兄却哪里都不让妹妹去。”
楚明景无奈的扯了扯唇角,问道:“荒山野岭的,妹妹想去哪游玩?”
风南仪笑着走到楚明景的身侧,杏眸浅垂地问道:“皇兄把纪丞相派到哪里去了?”
从用午膳至现在,风南仪连纪元衡的影子都寻不到,她自然是无心欣赏那些公子哥捕猎的‘英姿’。
楚明景的手指修长,他捏着一只小巧的褐色玉石,说道:“纪丞相负责维持围场的安全,以防有猛兽袭击平民的性命。”
风南仪深感忧心地问道:“乘岳山的护卫不在少数,皇兄为何要派纪丞相去负责围场的安全?”
楚明景把褐色玉石放在桌案边,笑道:“妹妹别埋怨朕,这是纪丞相自愿去的。”
“……”
这边聚成团的公子们站在两块巨石上面,周围全是胡乱奔跑的不知名野兽在啼叫,附近犹如乱石岗一般,丝毫分不清东南西北。
炙热的烈阳照射在孟烨的头顶,他郁闷地叫道:“你们背的箭都是摆设吗?往这些畜牲身上放啊?不然待会儿空手而归,看你们怎么有脸去见陛下!”
这伙儿人在进围场的时候,本是跟随着大将军一同打猎,可惜将军嫌弃以孟烨为首的公子碍手碍脚的,中途加快了脚步,致使让孟烨他们失去了靠山。
在孟烨身边的男子瑟瑟发抖道:“孟烨,你有本事放箭啊,围着咱们的畜牲瞧着像是恶狼,稍有不慎惹恼了这些畜牲,咱们就要死在这儿了。”
孟烨呸了一声,说道:“恶狼向来是夜晚出没,白天怎会有恶狼?”
说罢,他瞄准野兽射了一箭,谁知位置却偏了,那野兽生猛无比地跳上巨石。
刹那间,野兽猛然中箭,瘫倒在孟烨脚下。
孟烨面色煞白的腿脚发软,握着羽箭的手抖得厉害,他结巴地说道:“此……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点逃命吧。”
黎绛唤道:“孟公子,你带着他们从巨石背后逃走,我和纪丞相先拖着这些野兽。”
孟烨连忙应道:“多谢黎二公子救命之恩,若是在下能够活着出了围场,一定要给您磕个响头!”
此刻在乱石岗的野兽动怒,欲要阻止孟烨等人逃命,好在黎绛的箭术尚可,跟纪元衡配合着解决了野兽。
待孟烨他们逃走,纪元衡停下放箭的动作,略有不悦的对黎绛说道:“你跟着本相做什么。”
纪元衡一直骑马在四周巡视,可黎绛却总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半天也没见黎绛打猎,反而是在救那些蠢才。
黎绛拱手说道:“纪丞相误会了,我来围场也并非是为了打猎。”
纪元衡纵身下马,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相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打猎而来。”
黎绛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其实是陛下请我来的,他想要我陪昭仁公主在乘岳山玩乐。”
“今日进围场,是为了帮衬纪丞相。”
纪元衡轻笑道:“本相何时需要旁人来帮衬,黎公子的箭术差强人意,但若是碰见大型猛虎,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黎绛硬生生地打断纪元衡的话,说道:“纪丞相跟昭仁公主的婚事既然是假的,往后纪丞相应要学会自重。”
纪元衡的目光瞬间转为凛冽,他的眼神充满了寒意。
岂有此理。
黎绛说的是什么鬼话?学会自重?
黎绛接着说道:“若纪丞相不懂得自重,只会让昭仁公主平白无故的蒙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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