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亲
“陛下不想在这件事上伤了和气,思虑了几天,觉得在朝中的臣子们只有梁太尉既是跟昭仁妹妹亲近,又跟纪丞相的关系不错,加上梁太尉的年纪跟父皇差不多,所以敲定梁太尉去充当公爹的位置。”
伴随着牙箱清脆的上锁声,风南仪将牙箱归置在角落,用丝帕擦去手上的灰尘。
她对戚婕说的话无动于衷,静默片刻,说道:“若是纪丞相的父亲连亲生儿子大婚都不愿意来,到时江陵城的百姓只会笑纪卫尉是不识大体、小孩子气。”
戚婕呆愣在原地,她不曾设想风南仪的头脑反应如此之快,她刚才那番话是想让风南仪明白,即使是出了皇宫,也不能忘了帝王给她的风光。
况且明秋还未得到兵符。
“妹妹果然是长大了,觉悟高得令本宫都有点自愧不如。”戚婕靠近风南仪,她握着风南仪的手,甚是失落地说:“妹妹可要记得,有空便回宫陪陪姐姐,皇宫永远都对妹妹畅通无阻。”
薄雾笼罩着江陵城,腊月里的天气冷得刺骨寒,许是街坊邻居、商铺小贩们早已相约好,此刻都人挤人地紧挨着围在一起,口中哈着白气、打着哈欠,等着那出了名的凶神恶煞的纪丞相迎亲回来。
他们不敢胆大包天地公然在丞相府看热闹,只好蹲守在前往丞相府必经的一条大街上,心想纪丞相不会在自己的大婚之日沾血。
两个肥头大耳,弯腰驼背地抻着头的小厮议论的热火:
“这纪老狗真是好运气,他在刑部当侍郎的时候,没少给老子施刑,老子当年不过是偷了点女子用的胭脂和几匹布,他天杀的说话比老子还难听!给老子关在牢房两年半,吃了不少苦头!”
“老兄所言极是!昭仁公主向来是崇民帝的宝贝疙瘩,再不济也要嫁给贵族子弟,我听说纪啸老儿早就不承认他是纪元衡的老子了,圣上不知怎么想的!让如花似玉的公主嫁给一个孤儿,笑话!”
两人谈话举止渐渐粗鲁,旁边看热闹的人自然是听得到他们的粗鄙言语,纪丞相在坊间的名声响亮,褒贬不一。
七岁孩童流浪在坊间,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束发之年从恶人街杀出名堂、自立门户的人,怎能不令人闻风丧胆?
皇宫的大臣对纪元衡的过往无心追究,而江陵城的百姓仿佛是看着纪元衡长大。
他们只道纪元衡是命硬。
百姓们眼看着薄雾散去,天色蒙蒙亮,听见马蹄声响,谈起吉时已到,该是纪元衡迎亲回来了。
谁知是来了一群乌压压的锦衣卫,身穿玄色蟒袍的头领面露冷色,薄唇微启,说道:“圣上有令,国丧之日刚过,喜事不宜张扬,命在下将天启街腾干净,给各位一盏茶的时辰,若是一盏茶之后,各位还是原地不动,一律抓捕刑部问责。”
风川言毕,百姓们哪还有心思去看热闹?连半盏茶的时辰都不到,大家伙都东逃西窜地回自家去了,热闹什么时候看都不迟,为了看热闹招来杀身之祸,就不值当了。
天启街瞬间变得亮亮堂堂,有仙鹤和喜鹊为雕饰的金色花轿悠悠晃晃地跟在纪元衡的身后。
纪元衡头戴进贤冠,穿绛红色公服,骑着骏马,他的心情完全不能用只言片语来形容。
以往骑马的时候,他的内心畅快无比,可现今他的手放在哪都不自在。
纪元衡倒不是后悔帮风南仪,心中感叹原来成亲是如此麻烦的事情。
又要穿得跟花孔雀似的,又要骑马慢行,好在没有旁人围观,不然他的这副样子,岂不是要遭到朝廷那群老家伙奚落。
郁闷了许久,纪元衡才恍然觉悟自己这般别扭应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害羞。
纪元衡还甚是自豪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也不枉他的谋士多年教他读书认字。
半开着的纸窗后边站着三两个美娇娘,她们妖娆多姿,低声笑道:“还好姐妹们聪明,知道在这高楼等候纪丞相迎亲,那些个可怖的锦衣卫也管不着咱们,否则呀,必定要错过能亲眼见到纪丞相失态的机会。”
边上的美人接话道:“多亏了姐姐聪慧,刚才瞧见纪丞相扭捏的模样,我以为是看花了眼呢,几时见过纪丞相有过笑脸?昭仁公主国色天香,叫纪丞相也着了迷。”
这两位美娇娘对纪元衡倾慕已久,江陵城的女子大半部分对纪元衡是怕得要命,只有她们觉得像纪元衡这样的男人,才算是绝味。
可惜纪元衡闭门不见,整日不是上朝就是待在丞相府舞刀弄枪,花天酒地就更不必谈。
“两个姐姐该死心了吧?妹妹真是不懂姐姐们是怎么想的,纪元衡除了有个丞相的官职,别的能比得上其他世家子弟或是贵族公子么?”
“既无真才实学,也无博学之治,空有一身野蛮本事,跟乡野间的屠夫有何区别?还不如黎府的二公子黎绛讨人喜欢,样貌英俊又体贴,姐姐们可谓是慧眼不识珠。”
说话的女子生得水灵,秋眸清亮,她的一席话没得到两位美娇娘的回应,只听见她们在艳羡昭仁公主的金轿子。
过了天启街,便是丞相府。
花轿金碧辉煌,十里红妆紧跟其后,轿夫侍卫足足有百余号人,占满了整条街。
六个轿夫麻利地把轿子停放在丞相府的正门前,纪府的管事令小厮点炮仗,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会儿,新娘子下轿。
风南仪手执梅花团扇遮脸,由照看她长大的嬷嬷牵出轿子,一身青绿色钗细礼衣光华夺目,大袖绣连裳形如羽翼,裙摆绣有金牡丹花纹,柔情绰态,不失妩媚。
与民间成婚不同,一切繁琐礼仪皆省去,到场的大多是在朝中为官的男眷以及纪元衡在刑部时结交的二三好友,别无旁人。
风南仪在轿子中颠簸得厉害,她的头隐隐作痛,视线被团扇隔着,只看见坐在堂上的是位长辈,她心想这长辈是梁太尉。
四周鸦雀无声,一点也没有成亲的喜气,官员们不似民间那般懂得热闹,个个都纹丝不动,气氛甚是冷清。
风南仪跟纪元衡拜过堂,行完该尽的礼仪,便被嬷嬷带入洞房。
堂内剩下的官员这才纷纷向纪元衡道喜,恭贺纪丞相不仅娶得佳人,还成了当朝驸马。
有个向来爱戳事的小官儿,笑嘻嘻地朝着堂上居左位的中年男子说道:“纪卫尉,恭喜恭喜,往后纪家前途不可估量啊。”
纪啸的眼睛深沉又精明,虽穿着一身喜服,可面相瞧着甚假,笑的也假,他心里不是滋味,想起早年一时糊涂判了错案,把纪元衡逐出纪家、除去族谱,要多刻薄有多刻薄。
他哪能料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庶子能一步一步爬到丞相的位置,娶了昭仁公主,还深得圣上重视。
纪啸早前就想让纪元衡认祖归宗,重回纪家,他放下老脸去跟纪元衡讲和,结果纪元衡非但没有同意,反而羞辱了他一番,让他的脸面荡然无存。
圣上发善心,命他来参加纪元衡娶亲,不然那逆子是不愿他来的,其次昨日梁太尉赶往边塞,不然纪元衡今日就要对梁茂跪地磕头,想想就丢人。
坊间说什么纪啸老儿无情,不认纪元衡是他儿子,统统都是假的,明明是纪元衡不愿认他老子。
纪啸反复揣摩,不如今日借此给纪元衡个机会,在众人面前讲和。
他像民间父子对待儿子那般亲切,欣慰地拍拍纪元衡的右肩,笑道:“都是犬子有出息,知上进,我做父亲的自愧不如,犬子能有今日这番作为,少不了各位的扶持。”
纪啸脸上的皱纹跟着笑意变多,他接着说道:“在场的各位大人,今天乃我们纪府大喜之日,各位可不准早退,尤其是戚御史跟奉常老兄,必须跟老夫一醉方休!”
纪啸口中说的戚御史便是戚婕的生父戚荣,他现在的身份当官儿的都追着巴结,毕竟是楚国国丈,圣上的岳父,谁见面都要对戚荣点头哈腰的。
偏偏纪元衡总是跟戚荣反着来,每逢上朝,圣上夹在戚荣和纪元衡中间,着实为难,其他大臣对纪元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戚荣应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纪元衡清楚纪啸是在众人面前作戏,他最是厌恶纪啸这一点,总要阿谀奉承,趋炎附势。
他没有闲情逸致跟陌生人上演父子情深,冷声说道:“今夜纪某要陪公主,恐怕不宜过饮。”
所有人的谈笑戛然而止,纪啸面露难堪,纪元衡当着这么多朝廷重臣打他的脸,丢他的面子。
纪啸咬咬牙,铁了心的要认回纪元衡,他和蔼可亲地笑问:“衡儿犯什么傻?以后陪昭仁公主的日子多着呢,今日这些长辈们好不容易齐聚一堂,你这个做新郎官的万不能失职。”
“不知几位大人可否听说最近江陵城醉酒作乱的案子屡屡发生,我们入朝当官,为的就是给黎民百姓造福,可纪卫尉说什么一醉方休,未免有些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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