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乐园之塔篇·死亡

窄小的船上奇迹般地挤上了八个人，一刻钟之前他们之间还是敌人，现在就或是平和地看待现状，或是沮丧地沉默着。哈比展开他的翅膀，在半空中滑翔下来，落到了一登上船就头晕目眩的纳兹身旁。

        “我……我早就跟你们说了，让我下船。”他有气无力地哼哼道，“你们就是不听……扶寇和艾露莎还在岛上呢，我得去找他们……只有我的鼻子，能让你们最快地找到他们！”

        “闭嘴，给我好好地休息吧，要不是你擅自行动，现在我们也不会这么麻烦。”格雷伸腿踹了他的腰一脚，冷言冷语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到岛上找他们吗？‘魔导精灵力’随时都可能投放下来，我们这里又有这么多伤员，没有人照看就在海上等死吧。而且我们中最想回去找扶寇他们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格雷望了一眼坐在船尾，正用简单的治疗魔法为朱毕安疗伤的米拉杰。她还贴心地为朱毕安和露西盖上了找到的毛毯。这两个少女在与乌达鲁达斯·鹰、伍利的时候，魔力消耗得太多，现在都面色苍白地颤抖着，被海风一吹，体温降得很快。她上船后，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有关“扶寇”的话，可见现在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是禁忌的。

        “爱，快看那儿。”哈比的猫爪指向了海岛的方向。众人都好奇地望了过去。

        这是一副奇异的天地变幻的场景，仅仅只是发生在几秒内。那座冲天的藤蔓，此时完全没入了不知什么时候凝聚起来的乌云当中。蓝光色的海岛般大小的魔法阵在乌云当中若影若现。大量的魔力互相撞击，产生了众多一闪即逝的雷电。

        “那个应该就是‘魔导精灵力’了吧？”休说道，他自从被纳兹击倒，精神控制被解除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事实上他的两位同伴伍利、米莉安娜也是这样，因为他们明白自己对艾露莎做了多么残忍而可恶的事情。他此时看到那道天空上的壮阔的魔法阵，既愧疚，又担忧。

        脸型如方块的伍利，以及长得如同猫耳娘的米莉安娜，同样带着忧心忡忡的眼神望向那片天空。

        米莉安娜在心里祈祷，艾露莎大姐，一定要没事啊，千万要好好地回来，给我们向你真诚道歉的机会啊。

        然而她的祈祷没有上达天听。“魔导精灵力”魔法阵扩展开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魔力蓄势，它的魔力已经充足。于是，它投放了下来，光柱精准地命中了藤蔓，将它从中切断，毫无保留地轰击在了海岛平面上。眨眼间，海岛就被白光彻底吞噬，余波掀起海风、海浪，朝着他们的小船袭来。

        “抓好！”格雷大声喊道，“船要翻了！”

        船的确应声翻倒，在海浪中不知道被卷到多远的地方去了。不过他们却全都安然无恙地待在一个海平面上的水球里，朱毕安咳嗽了两声，用还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我还能坚持一会儿，可是之后就要你们来想办法了。”她指的是自己用魔法凝聚起来保护他们的水球。

        格雷右手伸出水球之外，在海平面上构造魔法阵，冻结出了一片冰面来。他说道：“这样一来就行了。我们到冰面上去吧。”

        米拉杰充耳不闻，她双手扑在水球面上，双瞳怔怔地盯着海岛的方向。

        “这是第二次了……我无能为力……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白光缓缓消散，可是让人大跌眼镜地是，“魔导精灵力”并没有如传闻般摧毁一个城镇一样摧毁掉这个海岛。除了那藤蔓被消灭了以外，海岛还大面积地存在着。只是此时海岛上覆盖上了一层层水晶，反射着乌云消散之后照射下来的阳光。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此时，海岛的正中央，艾露莎抱着怀中的男人，好半晌都懵懵的。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么温暖的怀抱，可是她却感觉到这怀抱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散去。

        “魔导精灵力”投放下来之后，她就明白了一切，万分懊悔和绝望的她反抱住了扶寇，打算和他一起死去，只是对米拉杰抱有了愧疚。不过她没想到“魔导精灵力”竟然没有把他们杀死，只是让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原本待着的厅殿，现在成了露天的水晶石地形，到处都是狼牙般林立的水晶石。而那原本就矗立在正中央的水晶石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一点儿裂开的痕迹都没有。

        尽管“魔导精灵力”没有如想象中把他们杀死，可是几乎油尽灯枯的扶寇终于倒在了艾露莎的怀里，只能睁着眼睛，张着嘴，却不能说话。艾露莎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模样，不禁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杰拉尔，他当然还完好无损地站在两人的面前。

        “‘魔导精灵力’，是魔法评议会所持有的‘超绝时空破坏魔法’，传闻能够轻易摧毁一个城镇乃至于一个国家。”他现在还重伤着，可是看着眼前这副光景，却兴奋地站了起来，为艾露莎他们解释道，“我可是很不容易才让那群老家伙松口，向这里投下这只有一次性的破坏魔法。当然，除了齐克雷因的苦肉计，乌鲁蒂亚那个蠢女人也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呢。‘r系统’要发挥作用，就需要大量的魔力，而这就是它的原貌，它能吸收‘魔导精灵力’的力量，现在我终于可以正式地操控它运行了！”

        乌鲁蒂亚吗？扶寇脸贴在艾露莎的裹胸布上，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他嘴唇干裂，喉咙干哑，要不然现在就能张嘴套问出关于她的事情了。

        “杰拉尔，你竟然欺骗我！”艾露莎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如果说她之前有多么怜悯同情杰拉尔，现在就有多么痛恨厌恶他。

        如果我听扶寇的话，现在就不会让他得逞了，果然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杰拉尔了。艾露莎感到深深的失望，又有着对没有相信扶寇的内疚和难受。

        另一道人影从一块水晶石后出现，它的主人走到了艾露莎的面前，对她说道：“我不是在欺骗你，仅仅只是利用，这是你在神复苏的伟大道路上的作用，你应当感到荣幸才是。”

        “齐克雷因！”艾露莎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啊，那不是我的名字，那只是我的思念体的名字。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他走到了杰拉尔的身边，两人笑着，身躯缓缓地融合到了一起，右脸上的魔法文字也丝毫不差地吻合，两人现在终于合二为一。“……杰拉尔。”

        天啊……难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能摆脱他的愚弄吗？

        艾露莎在这一刻才醒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为如此愚蠢的自己而感到生气。可惜，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真好啊，艾露莎，我也希望那样躺在你的怀里。”杰拉尔看着在艾露莎怀里的扶寇，笑着说道，“可惜你应该恨死我了吧？真是遗憾啊，作为童年玩伴，我就留到最后再解决你吧。”

        艾露莎突然不受控制地把扶寇推开，让后者跌倒地上。她站了起来，一条红色的花纹在身上游动着，控制住了她的所有行动。

        “这是什么？”

        “这是‘拘束之蛇’，我刚才趁着你在那小子面前保护我的时候，放在你的脚上了。”他嘲弄着说道，“怎么，你完全没有感觉到吗？”

        他摆了摆手，“拘束之蛇”将艾露莎拉开来，移动到了一边去。他则走到了地上的扶寇面前。

        “你要对他做什么？”艾露莎大声叫道。

        杰拉尔没有理会她，而是倨傲地对扶寇说道：“哈哈哈，真是讽刺，几分钟前，倒在这里的是我，你随时能够杀死我，却因为那个天真的女人而缚手缚脚。现在你倒在我面前，奄奄一息，不过我不会犯你那样的错误，我会让你死透的。”

        扶寇微微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杰拉尔脑袋旁边的这个战力提示。融合了思念体“齐克雷因”之后，他终于恢复了“圣十大魔导”的力量，之前没能一鼓作气地杀死他，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杰拉尔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按在了那在中央的凸起的水晶石上，脸上露出愉悦狰狞的笑容，嘴巴裂开来，就像是魔鬼一般。

        “死吧。”他只说了短短的一句，右手上的光芒凝聚成一柄短剑，刺入了扶寇的胸口。扶寇瞳孔一缩，连挣扎都没有，就垂下了脑袋。

        “不——”艾露莎痛苦地大喊道。

        水晶石仿佛有生命般一点点地将扶寇的尸体吞噬进去，最后他完全融入到了水晶石的内部。

        杰拉尔笑道：“你就成为‘r系统’的养分吧。不用担心，很快，艾露莎作为祭品，也会跟随你而来的。”

        他的话穿透了水晶石，传达到了扶寇的耳朵里，一字不漏。

        他的手突然就从水晶石里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想要转身的杰拉尔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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