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回 功与过

“我活着就是为了杀你！你误以为这水魂结界只是结界而已，然而我却将这种结界稍微做了改良！你没有想到，其实这周围早布满了我事先准备的紫玉金针，这一切都是我精心计算好了的！而你刚才所设置的鬼道之术，我也全都看在眼里！”月毒仙子语气之中充满了滔天的愤恨，如今十五年的灭族之仇终成正果，她的内心有着说不出来的激动。

        九毒老人在这一刻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的，我不应该轻敌的！”

        他终于承认自己的确轻敌。

        这也难怪，毕竟对方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子，而他是纵横江湖半百，躲过了无数次正道绞杀的老人精，要知道当年先皇都不能奈他何，而且还对他礼让有加，更何况这些乳臭未干的年轻后生。

        这让宁鸿远上了一课，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自己获得了多么大的成就，无论自己的实力有多么强劲，绝对不能轻敌，即便今后自己踏入了武尊级别的境界，面对一位武师级别的对手，也不能有丝毫大意。

        必须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宁鸿远将这样的警示深深刻在脑海之中。

        如果今后自己轻敌，此刻九毒老人的下场就是他的未来。

        一旁一直沉默的清音谷谷主，在这一刻忽然仰天大笑，“九毒老妖，我还记得当年与你一起来这死亡森林猎杀魔兽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位实力比我们强过一倍的武客，当时我的选择是避其锋芒，但是你却说可以利用对方的自以为是来灭杀他，没有想到，当年能够利用敌人的轻敌的你，今天也会栽在轻敌这两个字上。”

        九毒老人听闻此言，默然不语，望着对面昔日的战友，眼神中说不出的意味。

        武师境界的修武者的确非常难以灭杀，除了武王这样相差两个武境层次的修武者，能够达到一击灭杀之外，同等阶级的修武者想要瞬间毙其性命的可能，近乎是微乎其微。

        这样的武境经验，在场的修武者们大致也都了解一些，所以他们都只是望着九毒老人陨落，并没有尝试着施展自己的武技灭杀他，做这样的无用之功。

        依旧躺在宁鸿远肩膀上的赵如音刚才她父亲所言震惊，“父亲，你还与这种奸人合作过？”

        赵如音心中感到无比疑惑，父亲乃是清音谷的名门之后，而且少有英才，怎么选择与毒七剑这种邪道之人同流合污？

        “奸人，好人，其实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当时我在这死亡森林修行，碰巧遇到了他，我们二人是同乡之人，当时这个老妖怪其实还颇有正气，也算一个年轻俊杰，所以我才与他合作，而且他遇事非常冷静，为父当年也自愧不如！说起来，为父真是怀念当年与他协同作战的岁月，只可惜岁月蹉跎，当年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曾经一起对敌的战友，今天竟成了敌人！”说完之后，赵谷主长叹一口气，百感交集。

        赵谷主这样的话，让月毒仙子感到反感，只见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赵谷主这样说，这个老妖怪当年还是了不起的少年俊杰咯？”

        赵谷主哈哈一笑，“仙子多虑了，我只是事实论事的而已，你也别多想，更何况现在局势已定，我只是无聊回味一下时光而已，这男人啊，你们女人是不懂的，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战友，这种情怀是很难轻易割舍的！”

        月毒仙子承认，这才回过头去继续注视着对面的九毒老人，她还是万般小心翼翼，生怕再在这最后阶段出现什么纰漏，如果今天还灭杀不了这九毒老人，今后复仇就无望了。

        “那么后来，这老妖怪怎么会变得这样，居然四处树敌！而且还灭杀了月姐姐的一族之人！”赵如音如同一个好奇的乖乖女一样，对她父亲的往事充满了好奇。

        “嘿嘿，这老妖怪后来变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情感挫折，或许是金钱诱惑，或许是得了修武者常见的一种无聊抑郁症，忽然放弃了正道，专研毒学去了，当年我还曾说过他，让他回头是岸，告诉他邪道是不可能功成名就的，但是这老妖怪一意孤行，在一个秘密的山谷之中建立了万毒门，研究修武者的各个身体结构，研究天下各种奇毒，甚至亲自前往一些人迹罕至的密林，幽谷，洞穴古墓等等得放，采取各种属性修武者的细胞结构作为样本，探究那些险恶之地留下的古墓石碑。“

        赵谷主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没有想到他们的敌人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宁鸿远也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赵谷主见众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索性继续说了下去，“这老妖怪绝非常人，他的心思也非常人能够琢磨，所以直到现在，我都很佩服他！我还记得，当年他一个人在一处恶鬼遍地古墓考察了三年时间，据我所知，他这三年是再研究那些上古武士境界的修武者的身体结构与常人有何不同，而且将这些成果统统编纂成册！说句实话，这老妖怪这种毅力真是别人办不到的，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老妖怪终于在邪道与鬼阵方面独树一帜，甚至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都借用了他研究的成果改造士兵，作为敢死队来对付异族入侵！”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一次宁鸿远更是感到无比惊诧。

        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人，坏人？谁能说得清？

        “如果不是这老妖怪当年提供的实验情报，通过一种邪术改造了那一群敢死队的身体结构，真不知道那一场战役谁胜谁负，我们天域文明能不能够支撑到现在，要知道那异族武师可是一群蛮夷，除了做一些人类低级的事情，利用武警力量，做一些除了烧杀抢，侮辱女人，别无是处，连畜生都不如！后来先皇在他的建议下，不不不，更或者说是一种交易下，灭杀了不少异族之人，这老妖怪可是立下了赫赫功劳的，否则，我们这天域现在乱成这样一锅粥，那异族之人早就入侵了，而这老妖怪之所以选择帮助先皇，是让先皇答应他研究活人！这算是一种你们年轻人根本理解不了的双重交易吧，先皇为了灭杀异族，永绝后患，而这老妖怪则是为了他所醉心的学问，毒学，细胞学，鬼道鬼阵等等。”

        月毒仙子这一次并没有感到反感，“我这些年踏入中原，对这些事情也了解功与过不能相抵，他灭我一族，怎么能够这样轻易被放过？”

        赵谷主再一次哈哈一笑，“仙子姑娘多虑了，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一丝，旨在教育这一群年轻人而已，不要将事情只看做一面，坏人未必曾经就不是好人，好人未必今后一定是好人！”

        “谷主大义，在下佩服，赵谷主果然是一谷之主，时时刻刻都不忘教育后人，果然是先皇所敬佩的优秀教育家，难怪如今天域乱成一锅粥，人人为了地盘尔虞我诈，清音谷的门人却能够恪守本分！”月毒仙子转过头来，这般称赞道。

        “教育是我们天域之人千年文明之根本，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仙子姑娘可别多心！”

        二人说话此时，对面九毒老人的脸色忽然平和不少，他虽然已经大势已去，但是终归也是武师境界的强者，只有等到他真元耗尽，才会真正死去。

        临死之际，九毒老人还是想要死得明白一点儿，“小姑娘，你之所以能够识别我的鬼道之阵，恐怕也是得益于你培养的追魂虫！想不到，我一直在寻找的这稀有金虫居然被你这小丫头片子抢先一步！看来，真的是天要亡我！小姑娘，你很了不起！”

        这一次，九毒老人的称呼居然改了，仿佛临死之际对人生完全感悟了一般。

        宁鸿远作为旁观者，虽然并不太了解事情的真相还有几番曲折，但是从他们二人对话的言辞之中，他感觉得到，这他们所说的“追魂虫”非比寻常，一定是月毒仙子除了“紫玉金针”之外的另一法宝，而它的作用或许能够千里追踪，即便逃得再远，也无法逃过这追魂虫的搜寻。

        所以，这一位月毒仙子才没有怀疑那个九毒老人口中的老毒妇提供的是假情报！

        这样一来，这一个复仇计划就可以完全说得通了，否则为什么月毒仙子能够抓住九毒老人出行的空隙，来此地设置重重陷进。

        如果没有追魂虫，月毒仙子绝对找不到这样的空隙，而且即便有了这样法宝，这月毒仙子事先还从其他人那里打探到了九毒老人的行踪，算是一种双重保险。

        想到这里，宁鸿远心中万分感慨，“看来这月毒仙子为了复仇真的是费尽了一番心思！”

        一位年纪仅仅比宁鸿远稍大几岁的女行武者，居然能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没有被仇恨蒙蔽了思维，而是通过精心的算计与缜密的安排踏上一条复仇之路。

        而且这个年轻女子如此年纪轻轻，竟然拥有武师境界的实力，真是让宁鸿远既刮目相看，又有些黯然惭愧。

        不过，追魂虫既然有着这样神器的作用，看来事后宁鸿远务必要从月毒仙子那里了了解一番了。

        现在一切都成了定局，九毒老人陨落就只是时间问题，这样一个节骨眼上，众人再也不会犯之前的错误，不会再靠近这九毒老妖半步。

        因为众人都已经了解到了九毒老人那边的鬼阵之术在等着他们，即便是赵谷主说出了这些话，论述了九毒老人曾经的功与过，他们也没有向前踏出半步。

        听闻了赵谷主的一席话之后，这些年轻后生算是上了一课，这一席话对他们今后的人生道路必定能够起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赵谷主能够在这乱世泥泞之中，依旧支撑起名门正派，的确是非常不简单的一名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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