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念花(上)

瑞涛觉得有点犯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为了给女友星瑶过个开心的生日，他提前下班，来学校等着还未下课的她。

        午后的阳光使秋季的校园显得格外耀眼，微凉的空气中飘来阵阵的桂花香。这样的甜香本应沁人心脾，可是今天好不容易没让自己加班的瑞涛却感觉十分困倦，意识有点模模糊糊。

        “喵。。。”一声拖得很长的猫叫让瑞涛稍微清醒了一点。

        一只玳瑁色的花猫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看着他，几秒钟后扭头蹿进了树丛。

        瑞涛的目光从猫消失的地方稍微往上转移了一点，总觉得眼前看到的景象有些熟悉又有点别扭，他觉得。。。。。。对了！上礼拜桂花就已经开了，但我记得这里应该是一株金桂树啊，怎么现在开满了一树的白色银桂花？不对啊。。。。。。！等等。。。是前天，就在前天我还在这棵树上摘了一把金桂花悄悄放在星瑶的笔袋里了。星瑶很开心，她很喜欢桂花，她说老家那边都把桂花叫一念花。至于为什么这样叫，瑞涛想问，但看见星瑶一脸“快问我啊”的表情，他就故意没问，想起星瑶着急的表情，感觉又好笑又可爱。

        自从来这个沿海的发达城市上学的第一天起，瑞涛就下定决心要在这个城市好好发展。如今毕业一年了，虽然现在的工作让他觉得未来很渺茫，但是他还是非常努力。比自己小一年级的星瑶一直很支持他，自从他们交往以来，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瑞涛总觉得星瑶要比自己更坚定自信，虽然星瑶的长相不算靓丽出众，但她身材匀称，温婉秀气。不少的男同学，学长甚至学弟都想要追求她。

        瑞涛没想到的是，当他开口一向星瑶表白，她立马就答应了和他交往。这让瑞涛后来几天都晕乎乎的，觉得是天大的幸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那也是这样有着桂花馨香四溢的季节。

        瑞涛拿出手机看了看，离下课还有段时间。他想：“要不。。。。。。干脆发微信给星瑶，告诉她我提前到了，让她翘课出来。。。。。。”

        但是又一想，也快下课了，何必呢。于是他顺手点开了朋友圈，刚刚更新的一条是本校同学在快速传播的一条信息。

        “校北门外公交车站附近，一名本校学生被撞身亡，身份确认中，现场附图。。。。。。”

        瑞涛慢慢往下翻阅着手机图片，“什么时候啊，刚刚路过时怎么没看见”。

        一阵风吹过，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他开始快速翻阅剩下的几张图。

        “都是一堆人挤在那里，现场在哪里呀？”突然间他感觉一阵眩晕袭来，他把刚刚快速翻过的一张图翻了回来，然后努力调整着视线的焦点，渐渐清晰的画面中是一个白色的笔袋。瑞涛的心好像被什么突然扯去了一大块，呼吸也开始不均匀起来。

        “不是。。。不对。虽然和星瑶的笔袋一样，但是。。。。。。”附图下面还有写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死者的，有一点距离。”

        瑞涛定了定神想“星瑶应该还没下课，不。。。。。。不会的。。。”

        他马上把图拉大仔细看着，图上的笔袋拉链开着一点，里面好像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散落在地面。再拉大一点就可以看出，那是些小小的桂花花朵。

        “是白色的！白色的！银桂花。。。。。。太好了！不。。。”他有点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

        一阵眩晕又翻上来。

        瑞涛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血糖的关系，他觉得有点站不稳。

        他开始仔细的回想：“我是在这棵树上摘下的桂花吧，可是应该是金桂啊。。。。。。”他想打电话给星瑶，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害怕拨出这个电话。脑子里面不停在确认着：“首先，现在还没下课，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她还没出来。。。。。再者，我摘的是金桂，金桂，没错。。。是金。。。。。。”瑞涛边想着，边开始慢慢向学校大门走去。

        他走着，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但是他还是在努力回想着：“金桂。。。。。。对的，是金桂。但是之前我们的约定。。。约定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面呢？好像星瑶说叫我提前来的。。。。。。不对是我主动要来等她的。。。。。。？”越来越多不确定的点，在瑞涛脑子里冒出来。

        “昨天，昨天我们约好的，而且直到昨天，我才问她，为什么把桂花叫做一念花。星瑶是怎么说的来着。。。。。。她。。。她。。。。。。”瑞涛感觉自己就像没有了重量，轻轻地倒了下去。

        黑暗中，一阵沉闷的嗡嗡声在他耳边回荡，似乎是呼唤声，还有一些莫名的嘈杂声。

        一丝光亮像震动着的琴弦射向他，他想伸手去触碰那道乱颤着的奇怪乱线，可是怎么也碰不到。

        只是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是星瑶！星瑶的哭声。。。怎么回事？瑞涛模模糊糊看见星瑶胳膊上似乎有鲜血，想要开口问她，可是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他一张嘴，堵住喉咙的东西就涌了出来。那是一口鲜血。

        星瑶边哭边对他说：“瑞涛你别说话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傍边好像有不少人，可是他都看不清也听不清他们。但是他看清了身旁星瑶的提包，那个洁白的笔袋也甩在了一旁。

        瑞涛慢慢地抬手指着笔袋困难地说道：“那。。。那里面有。。。是。。。”星瑶马上说道：“是，是的我知道，是金桂花，很香的。”一阵剧痛袭来，瑞涛这时感到意识无比的清晰，他看着身旁的星瑶。想起了昨天他们的约定，是星瑶说让他提前一点下班，但是今天见面后去哪里还没有定，说是见面后再说。

        然后瑞涛就想起了那个问题。“嗯。。。一直没问，为什么你们老家把桂花叫做一念花啊。”

        星瑶撇了撇嘴，说：“那次你就是故意不问的是吧。”瑞涛傻笑着说：“你还在生气呀？”“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星瑶摆摆手说：“好吧，是这样的。我们那地方有一些很奇怪的桂花树，长得很大。每到开花的季节，这些桂花总是在十月份月圆的那一夜才开花，而最奇怪的是每年开出的花都是不一样的，有时是金桂，有时是银桂，有时是又有金桂又有银桂在这同一棵树上。”

        “啊？是真的吗？每次开的花都不一样？”瑞涛一脸怀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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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瑶继续说道：“你不相信就算了，我们那里的人都说这些桂花树是在等月亮里的嫦娥做出选择，人世间最难的事，就是让人做出选择。嫦娥当时一念之间选择吞下了不死药，与自己的丈夫永远分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结果就是她一人成仙，但孤独一生。嫦娥守着月宫中的桂树，偶尔让它开金桂，偶尔让它开银桂，想像着如果自己没有吞下长生药，和丈夫恩爱一生的样子。她也偶尔让桂树开出两种不同颜色的花，以此来向上苍祈愿两全其美的想法。可是，有长生药，却没有后悔药。永恒，其实只在一念间”

        “就像佛教里说的善恶生死一念间？”瑞涛接问道。

        星瑶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嫦娥的愿望更像是可以选择不同平行时空的可能性一样，相同的时间，两种不同的或是两种共同的结果在这棵桂树上呈现了。我小时候就经常在它开花的季节梦到自己身边好多事情按不同的可能性发生和发展。像真的一样，而且。。。。。。”

        星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笑着说道：“不说了，不然你觉得我像傻瓜一样。。。。。。对了，你明天提前点下班好吗，来学校等我下，自从你工作后，每次都是我等你下班，明天我生日，该换你等我一次了。”

        看着星瑶愤愤不平的样子，瑞涛点了点头说：“好的，如果我提前到了就在教学楼边上有棵金桂树的那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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