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谁还不会阴阳怪气

　　电影结束已经十点出头了，纪黎他们没有再在外面逛的打算，买了点东西就直接回了学校。
　　纪黎鞋带散开，她蹲下身子去系。
　　陆辞看了她一眼，对俞承歪了歪头，“我们前面走了啊。”
　　猜到陆辞是想要和白苏说悄悄话，俞承自然是没意见，“嗯。”
　　纪黎把另一个鞋的鞋带又紧了紧，这才起身，“走吧。”
　　“嗯。”
　　两人并排走着，随意地聊着，从电影聊到了期末考试。
　　“还有两周就要考试了吧？”纪黎从口袋里翻出校历看，“最早应该从11号就开始了，元旦后面一周。”
　　“嗯，元旦的时候你有什么安排吗？”俞承问。
　　“要回家一趟，有个亲戚家的姐姐结婚，要去参加喜宴。”纪黎抬头，“你呢？”
　　“我？本来的打算是和你约会。”俞承说，“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纪黎：“……”
　　她把刚装进口袋的手机拿了出来，低头在上面点着什么，不自觉就放慢了步子。
　　俞承跟着放缓步子，“你在干嘛？”
　　“看看能不能退车票。”纪黎说着就已经找到退票的地方，刚要点，手腕就被俞承抓着了。
　　“退票做什么？”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不会是因为我刚刚的话吧？”
　　纪黎眼神躲了一下，“也不全是，我本来就觉得回去比较麻烦，而且元旦后没多久就放寒假了。”
　　“你们考试什么时候结束？”俞承问。
　　N大的寒暑假，学生向来是考完试就可以回去了，并不按照官方放假的时间来。
　　“好像是22号的。”纪黎说。
　　俞承皱眉想了一下，“这么晚，那不差不多是最后了吗？”
　　“对，历史学院人少，所以每次考试都安排得靠后。”纪黎说。
　　考试安排，一般都是参与人数越多的，安排得越早，所以纪黎每次期末，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复习时间，被用来和舍友在N城各种逛吃。
　　“那你元旦后回来还是要待挺久的，我13号就考完了。”俞承说。
　　纪黎嘴张了张，良久才感慨了一句，“真好。”
　　相当于比她早了十天放，不过也表示复习时间少了不少，毕竟刚结课就开始考。
　　“你和家里说好要回去的吧？”俞承问。
　　“嗯，前两天说的。”
　　“那票别退了，回去吧，回来之后再找时间去约会。”
　　“好。”纪黎按熄手机，“那你假期怎么办？”
　　“在家宅着，开直播，写作业，看书。”俞承说。
　　“怎么感觉听着有点惨。”纪黎笑着收起了手机。
　　“你也就比我多参加个喜宴吧。”
　　“不是。”纪黎摇头，“我还说好了和高中的朋友去看电影吃火锅。”
　　俞承：“……”
　　冬天的晚上有些冷，纪黎不过是刚刚看了一小会手机，手吹了点风，这会儿就已经冻得有些发红。
　　她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搓了两下，揣进了口袋。
　　这动作不止一次见纪黎做过，俞承本来没想什么，只是抬头继续走时，他看到了前面的两人。
　　白苏今天穿着一件看着和纪黎差不多厚的大衣，想来口袋也挺暖和的，俞承看见她右手揣在口袋里，左手也揣在……陆辞的口袋里。
　　和陆辞的手一起。
　　这天冷的，可一点也没碍着他们牵手啊。
　　感觉这才是情侣该有的样子。
　　俞承转头看了纪黎一眼，对方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了，正伸在脑后，去够自己的帽子。
　　见俞承盯着自己，纪黎的动作顿住，“怎么了吗？”
　　看了眼对方毛绒绒的衣服，想到自己口袋里的布料是有些凉的那种，俞承摇摇头，“没有。”
　　他伸手帮纪黎把帽子戴上了，帽子有点大，差点遮住了纪黎的眼睛，俞承只好又帮她向上扯了一点。
　　“谢谢。”纪黎手重新揣进了兜里。
　　宿管站前不出意料地又有几对小情侣，陆辞和白苏比较迅速，纪黎和俞承到时，他们已经说完话准备分开了。
　　“老俞，我等你一起回去啊。”陆辞说着走到了一处路灯下。
　　俞承：“……”
　　他怎么觉得，自从他和纪黎在一起后，眼力见这种东西，就从陆辞身上消失了。
　　夹在一堆小情侣中，和他们一样做着依依惜别的事并没什么令人不适的，可当你知道有人在等你时，即便那人在低头玩手机，你都会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多说一句话都仿佛是罪过。
　　俞承脑子里闪过了这么个念头。
　　他叹了口气，抬手隔着帽子在纪黎的脑袋上揉了揉，“我看你脸有点红，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早点睡觉，别感冒了，有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好。”纪黎心中有些无奈。
　　她脸红，是因为陆辞刚刚说要等俞承时，笑得别有深意，仿佛他们俩要聊什么禁忌话题一样，并不是因为要感冒了啊。
　　“外面冷，你快点进去吧，QQ联系。”俞承说。
　　“好，学长再见。”
　　纪黎比俞承想的要利索多了，他刚点头说了“再见”两个字，纪黎就转身进了宿管站，刷卡签字，动作之快，刚好赶上白苏打好热水从开水间里出来。
　　“你们俩聊这么快？”白苏有些惊讶，“要打水吗？”
　　纪黎摇摇头，“我水瓶在宿舍没拿下来。”
　　“那走吧，上去。”
　　陆辞站在路灯下打了个哆嗦，感慨了一句这要冻死人的天气，抬头就看见俞承走了过来，脸上似有怨念。
　　“走吧。”俞承经过他之前说了一句。
　　“好嘞。”陆辞收起手机和他并排走，“你们聊得挺快啊。”
　　俞承瞥了他一眼，“怕你着急。”
　　“哎，咱俩谁跟谁啊，你想聊就聊呗，大不了我多等一会。”
　　俞承：“……”
　　陆辞撞了下他的肩，“对了老俞，元旦假期你准备和纪黎去哪里玩啊，说来听听，我这还没想好带苏苏去哪玩。”
　　没有会可以约的俞承：“我和纪黎不出去玩。”
　　语气中带着些冷意。
　　这次陆辞听了出来，他挪动脚步，离俞承远了一点，“哦，那我还是回去问大智他们吧。”
　　纪黎和白苏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两个人都已经收拾好上床，窝在被子里玩游戏了。
　　白苏将水瓶摆好，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转头对着刘念念她们那张床，“我和纪黎买了面包和绿豆饼，你们今晚要吃一点吗？”
　　“想吃。”刘念念从上铺探出了脑袋，“面包有哪些啊？”
　　白苏打开面包袋子，一个个报了名字给刘念念听。
　　纪黎脱了自己的外套，用晾衣架挂好，回头时，刚好撞上正掀开床帘的杨絮。
　　两人对上了视线，纪黎的目光说不上有多冷，比下午在外面要好多了，但还是比不上平时的友善。
　　杨絮僵在原处，她本来想好了要怎么控诉纪黎的，可眼下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纪黎没跟她浪费时间，对视了几秒，见她不说话就先移开视线。
　　反正这次她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们今后的关系便会止于舍友这一层，至于杨絮解不解释，都已经没有影响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瞧”这种话，纪黎从来不会说。
　　法治社会，她又不能把别人怎么样，像杨絮这种只能被称为小打小闹的事，虽然生气，但除了记在心里减少交往之外，并不能指望对方会付出什么代价。
　　这种情况下，生闷气就没必要了，眼不见心不烦才是更好的。
　　听了俞承的话，纪黎收拾好衣服去洗了个热水澡，冲散身上裹挟着的冬日寒气。
　　她推开宿舍门，白苏靠在椅背看了过来，“洗完啦，那我去了。”
　　“嗯，快去吧。”
　　纪黎放好换下来的衣服，用毛巾稍微擦了下头发，弯腰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吹风机。
　　刚直起身，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杨絮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了，就站在她桌子旁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目光直勾勾的有些吓人。
　　纪黎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够着将插头插好。
　　杨絮迟迟没有开口，纪黎没多等，打开了吹风机开始吹头，小幅度地拨弄着头发。
　　就在她刚吹了一分钟的时候，杨絮拍了下她的肩膀。
　　纪黎关掉吹风机，抬头看向她。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杨絮眼神里透着些可怜。
　　纪黎正犹豫着自己该怎么回答，肯定不能说“没关系”，她很有关系。
　　还没想好，杨絮就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能不知道，我那个男朋友是个理发师，他混社会的，脾气很不好。我一开始就不太愿意和他谈恋爱，是他一直追着我不放，又是送礼物又是请吃饭，我要是不答应他，他都想来找你们帮忙劝我了，我不想让他烦你们，不得已才答应他的。”杨絮边说边叹气。
　　这，凡尔赛吗？
　　纪黎挑了下眉。
　　越过杨絮的肩，她看见刘念念坐在床上，一脸的疑惑，和她对上视线时，还摊了下手。
　　看样子，杨絮之前是没和刘念念说这么多。
　　“谈了这么久，我发现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上他，就想分手了，但他脾气不好，我直接说分手他不会答应的，所有我就找了个理由，刚好这阵子也有另外一个男生追我，我就想带他去看那个男生的。”
　　杨絮坐到白苏的椅子上，“他脾气急，刚好追我的那个人今天又不在学校，我怕他在学校里发脾气，所以我看见俞承的时候，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她过来抓纪黎的手，握在手心里。
　　“纪黎，我真的是着急了才会那样的，我本来以为，你是我的舍友，你男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会配合我的，没想到，他一点都没顾你的面子，直接就拒绝了。”
　　杨絮说着面露难色，她头低下又抬起，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似的，目光坚定起来。
　　纪黎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小动作，并不言语。
　　杨絮做了个深呼吸，“我感觉，俞承虽然是你的男朋友，但好像对你不太上心啊，如果换你或者白苏找我男朋友帮忙，他肯定不会像俞承一样……”
　　“杨絮。”纪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止俞承，我今天也没帮你，你要不要顺便也控诉一下我？”
　　“啊？”杨絮愣了一下，“我没想怪你，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应该等追我的那个男生在的时候再和男朋友提分手的。你不愿意让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扯上关系，这我能理解，我谈恋爱的时候也会有这种嫉妒心理，所以我不怪你。”
　　和与刘念念说的话，又改了一些。
　　纪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以前从来没发现杨絮这么会说话，分分钟把自己变成受害者，顺带着挑拨离间还说她小气怕男朋友被抢。
　　她是觉得俞承优秀，但也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不让他和别的女生有正常关系。
　　为了表示尊重，纪黎也微微侧了身子，手肘搭在椅背上，这样能更好地和杨絮对视。
　　“你确实应该等追你的那个人在学校的时候，这样会显得你说的话比较真实。不过，我不帮你不是因为嫉妒，我就是单纯舍不得我男朋友被别人乱扣帽子。”
　　没想到纪黎不给台阶下，杨絮脸色有些僵，“扣什么帽子？”
　　“插足别人恋情的小三，这帽子可不是能乱扣的，哪怕你是我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我也不会让俞承帮这种忙的。”
　　更不用说只是舍友了。
　　纪黎将胳膊拿了下来，“还有，我觉得你可能思维有点问题，如果你男朋友脾气不好的话，你更不应该用这种借口来分手，为了别的男生分手，这话换了谁都得生气。你看，你男朋友今天见了俞承就很生气，要不是我知道你和俞承不认识，我都要以为你是故意的，想让俞承被你男朋友打呢。”
　　刘念念的床上传来几声压着的笑，随后纪黎听见了拉起床帘的声音。
　　纪黎知道刘念念在笑，她没去看，坐正身子，重新打开了自己的吹风机。
　　哼，谁还不会个阴阳怪气了呢。
　　懒得去管以后关系怎么样了，有些话说出来，当下很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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