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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贾赦点点头,  张开眼睛扫视心思各异的奴仆,  直至都收了声,  这才开口道:“今日大皇子逼宫造反,难免要波及我贾家。我贾家也不是个狠心的,  有那想走的,  我再是不留,都收拾了包袱自去。愿意留下与贾府共存亡的,纵是丢了性命的,  子嗣后代我贾家自当供养。若有违此誓,我贾赦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话音一落,  底下顿时跟炸了锅似地。

        厚赏有何用,  性命最是要紧。稀稀拉拉好几个人都出了列。贾赦看也不看,  又对众人道:“可还有要走的,我一并放了契。”

        听得此话,又有几个走了出来。一个个都低着头,  抬手遮了脸,  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  背主之仆,  天下再无容身之处。即便如此,  却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铁头与贾赦对视了一眼。一个手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背主逃命的奴仆无了声息。

        逼宫之事无论是哪位皇子做下的,  重臣之家首当其冲,  若是让这些奴仆走了,到时候逼问出什么,只怕贾府更加危险。府里的人数早就用名册点了,仆下的子嗣全都关在了银库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临时反水。

        贾赦闭上眼挥挥手,亲兵训练有素的把几个人拖了出去。见此情形,先前还暗自后悔的奴才,这会才觉的庆幸,真真劫后余生。

        还未等众人心定,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了。

        府里防卫有老铁头,并不需要贾赦半吊子指挥,老铁头本打算让他乔装打扮藏起来,他也拒绝了。他也不能退,亲兵还好说,家中壮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了。现下还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围攻贾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几十个亲兵,整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口只怕性命堪忧。

        好说歹说,贾赦退了一步,移步到荣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京城亮如白昼。贾赦知道,这只是开始。

        和平年代生人,从未体会过乱世下的悲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百味,就倒在了皇权争斗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就已经赤条条的走了。

        兵刃相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贾赦抹了把脸,他不能坐以待毙:“来人,上笔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过几十字,易先生却知道,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命比想象中要更加矜贵。贾赦点点头:“把东西送出去,现下虽才开春,京城举子士子也不是没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个机灵的想办法让这些人聚到皇宫大门去,大皇子不敢将读书人杀绝。”

        “属下马上着人去办。”不等易先生回话,从阴影处窜出一位相貌寻常的年轻人应声而去。

        贾赦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同样的,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宫去。城里住了太多重臣,武将家还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顾不上旁的,这时贾府就可以联络其余几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宫。既然贾源收到风声,当今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因此,拖的越久,就会越安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赦等的心焦,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直到皇宫附近烟花放了好几茬,天蒙蒙亮,外院的声音越来越少。下人来报,退兵了。

        贾赦的肩才松了一点,深吸了口气道:“吩咐下去都别追了。”

        兵是退了,贾府却死了不少人,半个前院烧了大半,一地残骸。贾赦叠声吩咐,该救治的救治。余下的也不能松了,分班修整,以防卷土重来。

        贾母并贾政两人早就让贾赦吩咐人藏好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年岁虽小,又有老铁头一众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后续安排倒也顺利。

        府里能做主的现在也不过贾赦和老铁头两人。熬了一夜,贾赦做主让其余等人都去小歇,可他和老铁头却还不能放松。两人只裹了棉被,窝在荣禧堂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人在门口候着。贾赦立马接了信,拆开看完才道:“请人进来吧。”

        来人不过弱冠年纪,面色还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洁,一到堂下就先跪了:“拜见大公子。”

        “不必多礼。”贾赦说着,让人带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唤了几位幕僚过来。

        勋贵世家各有印信,贾赦收到的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还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间隐秘的暗号,因此也不疑虑。信里牛家已联络其余几家,打算逼近皇宫。读书人气节再高,也就一条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余几家想的不止这层。

        兵败如山倒,大皇子这一退,让不少人看到了机会。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只怕这会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平叛的肉。这肉可不好咬,万一再来个黄雀在后,可还有余力自救。

        贾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把信递给老铁头,老铁头再传给几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几人面面相觑,事关贾府存亡,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说白了幕僚能做的不过提供意见,真正的能做主的还是贾赦。一时间,他犹豫了。

        贾赦还在犹豫如何,贾母穿着仆妇的衣服气冲冲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贾赦一巴掌。

        这一声巴掌,把众人都吓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亲的弟弟关在地窖。可怜他受了寒,现在还生死不知。着人去请卢大夫,竟是等了这会还不来,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贾母说着,欲要再抬起手,这次她没有得逞,就让老铁头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贾赦揉揉额头,沉着脸道:“快去前头请卢大夫过来,再派个机灵的去街上请个儿科圣手。勿要耽误了,要快。”

        贾母犹自不满意,贾赦无心与她争辩,对着赶来的仆妇道:“太太一时受惊得了热症,还不快带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两名仆妇是见过那背主的下场,干脆利落的把贾母连拖带拽搀走了。贾母也不是个傻的,见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

        贾赦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呆了一干幕僚,老铁头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会一个个分外卖力的出谋划策。

        众人商讨了一番,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还有见不得光十来位隐在暗处。剩下的贾赦全部带走。

        既然要做,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却也不能出头。一行人修整了一番,贾赦带头,一路过去,所及之处满目疮痍。贾赦不再去看,望着皇宫方向,挥动鞭子,马一吃痛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快马狂奔,不过一刻,就到了午门。此时午门挤满了人,武将文人分列左右。

        几家老亲故交见贾赦来了,快步上前行礼。贾赦翻身下马,赶紧搀了:“何须如此,快快起来,赦受不得。”

        “受得,受得。若不是消息传递及时,只怕这命都没了。”柳侯爷连连摆手。

        “快别如此,现下最紧要的是宫里如何了?”贾赦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从情形来看,领头的竟是柳家,只是不知这柳家背后站了谁。

        贾源拱手作揖:“王爷折煞老臣了,他一小孩家家的,哪里值当您亲自过来瞧他?臣有愧。”

        “老爷,快请王爷移步?”贾代善赶紧上前,都杵在门口不合适。

        一行人正要移步坐轿到中堂,谁知到了一半,这轿子就停了下来。

        顺着那小厮的方向,定睛一瞧,好家伙,屋顶上有一小人双手捧着脸,看着天上呢。

        贾代善往屋顶一瞅,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孽障,还不快下来。”

        嗯,大靖朝都是这种套路,儿子都是孽障,这老子,嗨,就别提了,孽障的爹啊?

        坐在屋顶的孩童,往底下一撇,乐了。这红楼梦贾政骂贾宝玉的话,敢情都是遗传呐。随即一想,他就乐不出来了,这位贾代善现在可是他爹了。嗯,他现在就是传说中的赦大老爷了。不过现在的赦大老爷还是个总角小儿,五短身材的孩提时代的赦大老爷。

        见屋顶上的乖孙孙不说话,贾源也急啊,这可是嫡嫡亲孙孙,又生怕吓着乖孙,赶紧拍了一下贾代善,武将出身的手劲儿,那滋味甭提了。这会哪里顾得上这个,赶紧谄着脸道:“我的乖孙孙,赶紧下来,明儿个带你去玩耍,咱们吃糖葫芦,捏泥人去可好?”

        还是总理大臣呢,谁见过国公爷这个色啊,完全没脸看,腹诽归腹诽,做客的两人看着心也跟着悬着,这可是老贾家的心肝,万一有个闪失,想想都叫人辛酸。不过这小公子往常听着也是个乖的,怎么如今都开始上房揭瓦了。

        正寻思着呢,那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搬来了梯子等物事,就等着家主发话呢。下人也慌啊,顶上这主可金贵,若有什么闪失,他们这些人今儿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来来回回不到半刻,听着老父亲哄着屋顶小儿,这旁边还有一位王爷,家丑啊,贾代善这会心里又羞又急,却真真又担心儿子,这脸都变成变色龙了,一会儿一个色。

        屋顶的赦大老爷他也急啊,明明好好的在广场上和发小看美女,吹牛皮,好不自在呢。眼见一辆车冲破栏杆撞了过来,他赶紧把他发小推开了。结果一转眼变成古代的小孽障了。开头那几天啊,真是酸爽。上辈子没吃过的中药,这辈子都吃尽了。这都不算完,就这岁数了,解个手,呸,上厕所,都有人唱嘘嘘,还是个老妇女唱的。

        生活上的羞耻也就是算了,好歹贾家是顶级阶层的权贵呢,除了没有wifi,没有娱乐,其他也能过得去的。就是穿越的第一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二天,想回家。穿越的第三天。这些天他也是明白了,他回不去了。这不是闲不住嘛,五岁的娃能干嘛,去哪儿都有人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于是,他趁着奶娘午睡,丫鬟没留神空隙,巡视巡视未来居住的环境,衣食住行嘛,住也顶顶要紧不是?谁知这房子太大了,又是个路痴,避人避着就到顶上去了。瞧瞧这古代的街道,还真是和那旅游景点的古城一个印子,没啥稀奇。他也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跳楼不至于。就是脸皮薄,没好意思喊人呢,在屋顶蹲的腿都麻了。他五短身材也怂啊,这回去不成,再摔成个残废

        谁知就撞上这几位了呢,这会真真是骑虎难下了。

        “我儿,快过来。”趁着贾赦没注意,贾代善亲自顺着梯子爬上来了。

        贾赦倒是不想下去,可这儿坐在屋顶也不是事儿啊。据记忆里,这贾赦有什么事儿都有老太太护着,可这会还得过一回贾代善的手,认命吧。穿越过来,连人权都没有了:“父亲你过来点。”

        嗬,这还指挥上了,贾代善一气,正要发怒,还是克制住了:“别动,啊父来接你。”好来好去总算把人全须全尾的接下来了。

        “祖父救我。”这压着的火气又上来了,贾代善还没张口呢,贾赦就溜到贾源后头了。当他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啊,秋后算账他可明白了。这会不躲,肯定挨揍,揍了也是白揍,他现在可是小孩,好汉不吃眼前亏。

        贾源就这么一个嫡孙,平日里养在眼前,眼不错盯着,这会哪里舍得乖孙孙挨打,赶紧道:“你这是干嘛,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揍了完事儿?”

        “老爷。”老爷子这话让贾代善差点没岔气,吭吭哧哧的叫了一声。

        “让二位见笑了。”贾源一手护着贾赦,一手对两人示意。

        “无妨,无妨。原是过来瞧瞧恩侯的,今日见他这般活络,想来是好了。”羽墨打了个哈哈。原本是尊的是皇兄的命,今日走一回,值回票了。

        柳家就和贾家世交,经常走动,也不算见外:“这有什么,我祖父这会还经常追着老爷跑呢,祖父身体康健,经常追上就给老爷一个大棒,谁都不敢拦着”

        这柳谚会不会说话,不仅出卖了自家老子,还讽刺了他们贾家。也是两家是世交,不然铁定被记仇。

        敢情他还得感谢他老子不是这样的人?贾代善这会不仅气的要岔气,连额头都开始突突了:“父亲,这都站在这也不是一回事儿,赶紧把人请进屋吧?”

        贾源一拍额头:“莫怪,莫怪。”说着,就打个眼色给下人,让他把乖孙送到老妻那里去。

        “不急”羽墨一瞅倒来了兴致:“能告诉哥哥你如何上的屋顶吗?为何要登上去?”

        贾赦刚从屋顶下来,没仔细看,哟,这是做客来的吧?免费看了场热闹,还要为他解惑?不过看这贾源和贾代善的脸色,他也算乖觉:“叔叔,我当然是爬上去的呀。”说完,还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他。

        被这么一噎,羽墨也意识到这是问了个傻问题:“那你为何要到屋顶去,好玩么?”

        “平日里总是在地上看着,四四方方的。今儿个想在屋顶上头瞧瞧,果真是不同的。”贾赦仔细一瞧,这青年压袍的玉佩,倒是看出点门道了。

        这话倒是让羽墨想起小时候在宫里的日子了,自从父皇去世,大婚出宫后,也不爱往宫里跑了,在宫外多自由啊,连小孩都知道呢。这小孩瞧着到是比从前好动了,人也挺机灵的:“那你瞧出什么来了呀?”

        “瞧着这远处的人,都跟蚂蚁似地,有趣极了。”

        “这有什么,往后带你去城外更高的山瞧瞧,那更有趣。”柳谚也插了一句

        “咳咳”这死孩子,还嫌不够乱,还要带人往城外跑,那不得翻天去?贾代善赶紧吩咐:“来人,把公子送到老太太那儿去。”

        “赦告辞。”玩了一天,他也累坏了,赶紧见好就收吧。

        就这么着,贾赦被抱着送进老太太院子了。

        一进院子,不对劲啊?前几天还有动静,今儿大家都站的板板正正,倒是奇了怪了。见着院前的丫鬟要行礼。贾赦一个手势,丫鬟的嘴就被捂上了。

        其实贾赦也就那么一试,毕竟抱他的人一看就不是那些小厮可比的。那小厮正捂着丫鬟的嘴,这会也懵了,自然反应害死人勒,那可是主母的丫鬟啊。

        贾赦一见,立了一眼,用短小的手对着嘴嘘了一声,见那些丫鬟眼睛都直了,也不理会,轻声快步走到屋子前。

        正房里就俩人,贾母和贾老太太,贾母跪着,贾老太太坐着。

        屋子太大,听着也不太清楚,贾赦又靠近了点。

        “史氏,虎毒还不食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贾老太太眼睛都红了。先头那些小动作她都视而不见了,这会儿她是万万忍不得了。

        “太太冤枉媳妇,媳妇何曾做过些什么?”

        “呵,四房谋害嫡枝,该是万死。你呢,袖手旁观,为的什么?那可是你亲儿子。你的心是喂了狗?”

        当她老了,是糊涂了,赦儿从小由她养没错,为的什么,旁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为的争风吃醋,来讨好她,由她来养就她来养,偏竟与赦儿亲近都不肯了。旁的也就罢了,她一嫡子媳妇,将来府里都不归她管?现在就急了。这会儿四房为了什么,竟要暗害嫡枝,其他房里暗中推手也就罢了,她这个亲娘不拦着,竟是暗地里帮了把手。真真是,其他几房一直被她压着,大面上从未错过,就这她媳妇还不满意?心太大了。

        这话贾母不敢认,她也不能认。是,儿子被养的不亲近,可那也是她的肉啊,是,她是知道四房的动作,原是暗中防了一手的。谁知道,这后头还有有后手?她不愧疚吗,她也愧疚啊。事已至此,也是奈何,万幸儿子无事。千错万错也是其他几房的,为何不顾她有孕在身,独独寻她的错处?

        谁不是媳妇熬过来的,贾老太太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这儿心狠的媳妇在想什么,瞬时心已凉了大半:“罢了,你的错处我也不与你说,只问我善儿,这家他当不当得。你有孕在身,我奈不得,这管家的事你就放了,好好养胎吧。”

        倒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在这等她呢,贾母险些咬碎一口牙:“太太的话,儿媳不敢不从。”今日的仇先放着,只等孩子出世再做筹谋。

        这婆媳俩是拿他在博弈,古代婆媳都是这样过招的?

        如果说前些日子从蜜罐模式掉到了困难模式,那么今天,泰聪二十一年,清明将过,贾赦已经进入地狱模式。

        卯时一刻,天还未大亮,贾赦穿着一身短打到了演武场。从扎马步开始,这会马步已经蹲了一刻有余,前头那位结实如牛的张师傅还不曾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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