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墨白
“你这也太坑了些!”有汉子在叫骂,“我分明只吃了一碗面,你却找我要两碗面的钱!”
店主是个女子,腰围甚宽,凶悍异常,也是依依不饶,“老娘这面是不要钱的,可老娘这卤,这菜,尤其这佐料是要钱的!你说说光着一碗面你搁进去了多少辣子?”
“我是北域西境来的武夫,那里天凉,好吃辣,不行吗?”男人梗着脖子犟道,但是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有些心虚的。
“当然是可以的。”这婆娘看出他的窘迫来了,捂着嘴笑个不停,端详了汉子许久,开口道:“只不过你得给两碗面的钱,若是没有,那就...为我这小店干些活计吧”
武夫是撑着豪气的,他哪里受过如此折辱?可一摸兜......
“您这管吃住吗?没工钱也行。”他有些颓然,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呐,谁叫泗山打擂是个无底的销金窟呢。
其实林长天在安顿陈子良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马辉把上门寻衅的武夫赶走,是榨干了他们的口袋,你可以更狠些,让他们在泗山举债难逃!
陈子良抽了抽眼角,好家伙,觉醒世之前的华尔街之狼见此也是要落泪的呐。
女子摩挲着鬓角,笑道:“亡夫死在了战场上,就我一个弱女子,是需要个男人的,吃住你甭管了,工钱...先做一个月,看你表现再说。”
“那我干够了日子能走不......”武夫把话咽了回去,因为那自称“弱女子”的婆娘随手拍裂了一张方桌。
“你说甚呢?”
汉子蓦地瞪大了眼,看起来很是无辜:“我是那样的人吗?您能收留咱,咱就是死咯也不会走......”
这或许就是泗山的魅力吧,民风淳朴,不知“感动”了多少外来的武夫。
......
“我原本是个富家翁的,真的,不骗你们,毕竟学武是夯资本的嘛。借我些钱财,等回去了北域东境定加倍偿还!”
有人穿着破烂,同身周做工的人如是说道。
泗山那抽奖太坑了些...一不小心就把积蓄给抽没了。这也没什么,鬼晓得那VIP7升VIP8要花费如此多的钱粮,不过泗山这事上做的够意思,自己身上没了钱,他们还会贷给你些,听说没甚利息,可以分期,就是手续费多了些......
“可恶,又败下阵来了吗?”
还有人暗自懊悔,他已是第十八次挑战陈子良未果了。
这位心里觉得奇怪,明明每次交手那家伙只是比自己强上几分,可无论怎样打,始终是人家赢。
甚怪,甚怪。
“没关系,下次一定会赢的!”他热切看着陈子良,又燃起了斗志,跑到泗山的一处地方去接任务以便换取积分抽奖用了.......
林长天很开心,他很欣慰武夫们如此的卖力,当然屡败屡战的人终究是少的,所以在无数被挑战的对象里还有些故意放水或者是自身实力低下,用来给武夫提信心的存在。
“应该搞个泗山讲武堂,林长天揣摩着下巴,他正思索起了又一桩剥削的恶事。“给败北之后处于迷茫境地的武夫拨云见日,指出一条明路来,为其破障心魔...啧啧,我到底是太善良了些。”
陈子良揉了揉手腕,他看起来有些面无表情,“这差事你找别人吧,刚刚与我搦战的那位已是第十八次败北了。武者切磋,当全力为之,你却偏让我留有后手,给这帮家伙劳什子的游戏体验......”
“这样不好吗?瞧瞧那人临走时的眼神,那是多么的坚毅果决,甚至其中夹杂着一丝丝武者的炽热,如此才算得上我辈中人嘛。”
“教习的事勿找我,这也忒坑了些,人家满腔的希望到头来却是让你榨取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陈子良冷着脸说道,也不等林长天回应,转身向前走去。
他又来了顾客......
十息之后,有人从擂台上飞了出去。
“承蒙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林长天作揖说道,他笑得厉害,活脱脱像是个招客的老鸨......
可讲武堂的念头升起来就难以消磨掉了,林长天思忖了很久,这事还是得找陈默才行得通。
循着街道,七拐八折,一路看过来,泗山要比战事刚结束那阵热闹了许多,原本...十户不存七的。
拿天运说事,也得靠着一帮无人问津的蝼蚁用生命来换取那寻模不到的机会。
泗山与北境的交战,如同两团在大火中抱团求生的蚂蚁,前者折了大半,却是在天地中得以苟活。而后者嘛,就此长眠不起。
可这堆活着的蚂蚁不能高兴,更不可志得意满,因为会有另外一团蚂蚁来跟它们争夺活下去的机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土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王国覆灭。
世上没什么赢家,因为坐庄的永远是那头顶上的苍天......
它俯瞰众生,冷漠而公正。
......
林长天看着了陈默,那厮面色难看,似乎是让狗咬了一口。
“陈大哥,我找你有事。”林长天看着他,眨了眨眼,很认真的说道。
“长天,让我先说,恐怕...你我要就此别过了。”陈默怅惘道,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酷一些。
只是对上了眼前那人的不解,便再是忍不住的。
陈默垮着脸,长叹了一口气,哀怨道:“我是必须要走了的,时间仓促,恐怕都来不及与其他人道别。”
“又出甚事了?”
“中北的林氏平定了自家疆土,挥师向南,文渊神洲四帝联手,双方僵持不下。正值紧要关头...你也是知道的,毕竟陈某在“禹”里边也算是中流砥柱嘛。”
林长天撇了撇嘴,他没见过那个组织的基石远赴北域一年都没人管的。
“那你做出这副模样来干甚?不知道的以为是哪条可怜的狗儿咬了你呢...晦气,晦气。”
陈默看着林长天,狗儿可怜不可怜他不晓得,但眼前这位定是头恶犬......
“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嘛,陈某向来豪横,若是做出副女儿家的模样,那该多丢人!”陈默有些哀怨,自顾自的伤感道。
唔,他多半是对自己认识不足。
“陈大哥可能有些误解。”林长天敛了笑容,很认真的说道:“您老人家的模样已经刻板在大家心里头了,除却日常憨傻那就是没事了自己逗弄自己个......”
陈默蓦地瞪大了眼,高声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泗山的各位平时都是很敬重我的呀,把陈某奉为兄长,很多事都由着我来.......”
“陈大哥!”林长天急声打断了后话,一本正经的说道:“关爱智障青年和敬重是两码事。”
“是么?”陈默有些伤感,合着小丑竟是他自己。
林长天点了点头,他想安慰下陈默,于是思忖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陈大哥也勿妄自菲薄,往好处想想,你不是“禹”里的中流砥柱嘛,虽然来北域一年也没见来人找过,但这一出事不就给你叫回去了嘛......”
建队基石愣了好久,他看林长天的眼神都是有些不对劲了。
“告辞。”
陈默气呼呼的说道,离去的身影有些落寞。
“哎,诸事完毕,可千万别忘了回来,山上没人离得开你。要是想赖在中土,我就杀将过去,揪着你的耳朵回来,让你这厮颜面扫地。”林长天摆了摆手说道。
陈默的步子顿了顿,作势欲走,拔腿不得。
唔,人走了,茶未凉吗?
他挥了挥手,步子轻快了许多。
......
林长天砸吧着嘴,得,自己这讲武堂的人选又落了空。
“该去找谁呢?”他喃喃着,心思有些杂乱,一个人看着泗山,这地现在也是可以建上一座城的。
唔,或许自己该把讲武堂的念头放下,去走一走截然不同的泗山。
他正想着,步子移到了东边卖酒的大娘处,那摊子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间酒肆,人声鼎沸,很热闹。
林长天掀开了帘子,他自顾自的斟了一大杯酒,撂下银钱,提着往屋外走去。
但很快他就僵在了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客官,杯盏的钱还差些。”小厮笑道,他是很客气的,只不过他身后的几个大汉正摩拳擦掌。
“物价如此之贵了?”林长天皱紧了眉头,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应该问自己,多久没有来山上转过了?
这是好事,他伸手往兜里摸去......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自己还在鞍马城的时候,就因为那“一天一夜”耗的囊中羞涩,如今的光景是...身无寸文的。
于是林长天冷笑着,他决定要做一件对得起他身份的事。
脚底抹油,走为上策。
留下一堆的伙计叫骂,那声音很粗犷,悠远而流长,若是放在以前,那定有人以为是谁家在唱着山歌。
其实不然,他们只是把一句经典的国骂拖了长些,尤其是在问候别人母亲的时候分外声重。
......
泗山的高阁多了很多,层次林立,繁华而富有生机。
说是青春活力,大概是因为那楼阁之高没能遮天蔽日。
泗山的高阁华殿之上,林长天拎着那杯盏独酌,很不痛快,但极易沉醉。
按着意境与书里的旧俗,他本是该往低处倒杯酒的。
可惜杯盏只此一,可叹亡人无所幸。
哀鸿遍野,他未曾亲眼识得。
不过北域之南也是该立座城的,极尽奢华的那种。哪怕千年以后,可能会遇上一个席卷江山的霸主。
他进了城,于是:
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林长天有些怅惘,时间太快,边陲苦寒之地眨眼便入繁华。
“将来也会有奢靡的吧。”林长天抿着酒,他有些失神,山上的帝王审视着众生之相,不知在想些什么。
恍惚间,他已半醉。
有风吹来,很轻柔,在他耳边低喃着,一切的真实与虚幻便都荡然无存。
只剩下在浩如烟海中挑选的三个字:
墨白城。
他这一觉长眠不起,待睁开双目之时,摄人心魄,气吞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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