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悠悠往事

听着老朱爷的讲述，我再度默然，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艰苦的岁月，更没有听爷爷讲过关于那段时间的事情，可是，我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爷爷当时心情的焦急与无奈。

        “他才刚一找到我，和我说起了要一起进山的事情，我立刻就和他急了，小子，你还记不记得，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曾经和你说过，这山里有四凶，是万万打不得的。”

        老朱爷抽着烟对我说道。

        “我当然记得清楚了，这四凶分别就是两腿狼，人面熊，生角猪和白肚麂子。”

        我重重的点着头对老朱爷说道。

        作为赶山人，我们在山里的规矩特别大，什么动物能捕，什么时候能捕，什么地点能捕，都有着特别严格的规定，不管是在不适当的时间地点捕猎，还是猎杀错了，据说都会受到山神爷无比严酷的惩罚。

        而这四凶，就是赶山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碰的东西，据说这四种东西，都是经过修炼，已经有了灵性的生物，而且已经受过了山神爷的封赏，是专门给他老人家办差的，谁要是打死了它们，那就是在和山神爷他老人家作对。

        “你这臭小子的记性还是真不错啊，不瞒你说，这两腿狼，其实指的就是狈！”

        老朱爷继续对我解释道。

        “那后来，您老人家又是怎么答应的呢。”

        我满脸不解的看着老朱爷询问道。

        “诶，你爷爷这人啊，就是知道我心软，见我死活不肯同意，干脆就把你家的小姑姑领到了我家，当时你的那小姑姑，才只有六岁，因为没有东西吃，饿得哇哇乱哭，我给她煮了一锅鹿骨头汤，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可是连那些最硬的尾骨都给我嚼碎吞下去了。”

        老朱爷无奈的叹着气，提到以前的那些苦日子，依旧不胜唏嘘。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孩子跟着他吃苦，所以只好答应了他，和他一起进山，去搜寻那两脚狼的踪迹。”

        老朱爷继续给我讲述着当年的事，当时的天气正是盛夏，哪怕坐在原地不动，身上都会出上一层臭汗，可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不会被发放到更加偏远的地方，爷爷只能硬着头皮与老朱爷一起进了山。

        我们这边的气候，是典型的夏天热死，冬天冷死的两个极端，别看冬天冷的彻骨，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落，可是一旦到了夏天，却又热的怕人，从夏至开始，山路上的积雪便开始融化，哪怕是在山林里，依旧热的吓人。

        这且不说，老林子里头的野草，以及各种藤蔓植物，开春后就会野蛮生长，与之相应的，各种各样的毒蛇，毒虫，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同样开始新的繁殖与生长。

        和城市里的那些毒虫不同，山里的这些品种，因为常年没有任何天敌的关系，身上的毒性往往特别猛烈，就算是一只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的小蚊子，只要在你身上轻轻的叮上一口，都能立刻要了你的命。

        不只是这些毒蛇和毒虫，就连山里的各种猛兽，也都会在夏天进行繁殖。

        繁殖期的野兽，同样是可怕的，我们附近的老林子里头，以前就曾经发生过母熊护着自己的幼崽，把四名老资格的猎人全部咬死在山里的事情，据当时见过的人说，那母熊到了最后，身上至少中了十几枪，腹部插着一柄长猎刀，连带着肠子都一起被翻了出来。

        即便如此，它依旧奋不顾身的与那些猎人搏斗着，直到那些猎人全部死在它的熊掌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幼崽离开，双眼始终都没有闭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季和冬季，赶山人要是没有什么太过要紧的事情，通常都是不进山的，可是在那年夏天，爷爷为了自己的家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和老朱爷一起并肩进了山。

        狼群很狡猾，在对那些知-青进行了一番血洗之后，立刻便四散逃进了深山老林里面，再也找不到哪怕一点踪影。

        为了把这些家伙找出来，顺藤摸瓜，找到那个指挥它们杀死那些知青的两脚狼，爷爷和老朱爷干脆从案发现场葫芦口那边开始找起。

        葫芦口顾名思义，其实就是一片形状和葫芦差不多的小山沟，中间狭窄，两头宽，而案发的地点，就在葫芦口下面山沟里最狭窄的葫芦颈的地带。

        爷爷和老朱爷赶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是那些人死后的第七天头上，出了那么大的事，附近的乡政府和生产队不敢怠慢，早就已经组织人手把那些知-青的尸体收拾干净。

        在那个年代，地方政府最怕的就是就是疫病传播，为了防止那些人的尸体腐烂产生瘟疫，在派人把那些尸体收拾好以后，特别花钱从镇上找来了挖掘机和压路机，在山间公路上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将尸体全部填了进去，铺上洋灰，用压路机完全压死，形成了一座人工的白骨坑。

        不过，那个时代的人，做事远不及现在这么细致，尽管那片山沟里的尸体都已经全部弄走了，可是，很多遗留下来的鲜血，残肢和内脏，还全部都留在那边，加上那几天又旱得厉害，鲜血完全干涸板结，形成一块块暗红色的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种好似人间地狱般的惨相，哪怕像是爷爷和老朱爷这样的赶山人，都觉得无比心惊，这一点，从老朱爷讲起这件事时凝重的老脸上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作为赶山人，你爷爷黑龙爷有三绝，而其中的神眼，就是说他寻踪查迹的本事特别高超。”

        老朱爷继续对我讲述道。

        他自己和爷爷一样，也都是巡查山间野兽踪迹的高手，不过在细分的方向，两人擅长的东西却又有所不同，爷爷善于通过寻找野兽在山里留下的蛛丝马迹，来全面分析猎物的身体状况以及当前的动向。

        不过，这样的作法有几个很大，也很明显的缺点，第一个，就是他考察的那些现场，猎物往往已经离开了那里很久，留下的痕迹，有可能是几小时以前的，更有可能是几天以前的，有着很大的滞后性。

        而第二个，就是因为这些痕迹留下的时间太久，往往会遭到破坏，从而使得他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信息。

        而老朱爷，则是靠着自己超卓的嗅觉与听力来获取与猎物相关的信息，这样获得到的信息，即时而又可靠，两人搭配在一起，几乎可以说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再加上两人之间从小就是伴当，彼此间的配合无比默契，因此只要联手进山，几乎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在葫芦谷中间的那片狭窄地带，爷爷很快就把狼群留在那里的踪迹收集完全。

        这些野狼很狡猾，而且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些人赶去山神庙那边的行进路线，很早就在附近的松林里埋伏了下来，这一点，从狼群留在松林那边的满地粪便就可以判断出来。

        而那头两脚狼，从对这些人群发起进攻开始，便始终蹲据在一块离地至少五米高的山岩上，在那块山岩上，依旧留着它的脚印。

        这家伙的脚印很古怪，和普通的野狼不同，这家伙的后足看上去力气似乎很大，指甲也是异常锋利，哪怕山石无比坚硬，依旧在那上面留下了几个深深的爪印。

        那些爪印，并不是像普通狼的脚印那样，呈现梅花形，看上去反倒像是鸟儿的脚印，隐约能够判断出来，这家伙至少长了四根脚趾，每一根脚趾，似乎都和人的手指差不多粗细。

        在那块山岩上，同样有着一头野狼的脚印，与那怪物的脚印交叠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

        锁定了那怪物的脚印后，爷爷并没有停手，而是站在山岩上，模仿着那怪物的动作，判断着它下一步可能的动向。

        经过他的细致研究，发现那巨石距离南面的一处山坡很近，只有不到一米远的距离，以那两脚狼的跳跃能力，可以轻松跳到山坡那边，便大胆的猜想，在把所有知-青都杀死以后，那两脚狼很可能跳到了那边的山坡上，一路跑进了山坡后的松林里面。

        在那片山坡上，爷爷很快就找到了那两脚狼留下的脚印，因此判断出来，那两脚狼在做完事情后，便直接沿着那片松林遁入了深山。

        找到这条线索，爷爷和老朱爷心里兴奋无比，顺着那怪物留下的脚印一路追寻下去，这才发现那片松林与附近的一片白桦林连在了一起，而在那白桦林不远处，就是一片老坟圈子。

        我闭上眼，仔细的在脑海里思考着老朱爷说的那片行进路线，心里突然感觉那边特别熟悉，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他说的那个地方，不就是我之前去替燕子姐找伤寒药的那片老坟圈子吗。

        “后来呢？你们在那片老坟圈子里都发现了什么？在那里面，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座巨坟，那座坟前的墓碑上没有字，可是却似乎是坏了风水，石碑上布满了蛇动天地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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