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期待
皇上道：“太子刚刚有事，离开了皇宫，尚不知何时归来，陆小姐是有事要问？还是怎样？要是着急，朕派人将太子召唤回来。”
陆莹眼睫轻颤，时下注重男女大妨，她提出见太子，本就于理不合，她声音小小的，“不用，我只想知道太子想不想娶我。”
如果这桩亲事，不符合他的意愿，抑或他有心上人，陆莹可以选择不嫁，她无需他负责。
皇上闻言，身体放松了下来，低声道：“其实朕一直派人护着你，得知你祖母有意喂你喝避子药时，落茗第一时间进了皇宫，当时朕正与大臣议事，她便去了东宫，赐婚的圣旨乃太子亲自撰写。”
这话若是让大臣们知晓，一个个只怕万分震惊，饶是皇后都不知道，他竟给太子如此大的权力，私传圣旨放在以往，皆是死罪。
陆莹也有些震惊，震惊之余，心中的不安和惶恐也散了大半，她清白已失，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既然他不排斥这桩亲事，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日头高悬，阳光照射在琉璃瓦上，金光粼粼。
陆莹缓步从正殿走了出来，章氏扫了一眼女儿的气色，见她一切都好，才松口气。
赵公公道：“皇上命奴婢护送两位出宫，两人请上轿辇。”
能被皇上赏赐轿辇可是天大的殊荣，毕竟后宫的妃嫔也唯有地位高的方可乘坐，入宫她们时走了不少路，怕女儿劳累，章氏并未推辞，谢完恩，便带着陆莹上了轿辇。
圣上赐婚之事已传入皇后耳中，得知皇上不仅召见了她们母女，还赐了轿辇，皇后细长的眸似含了冰，“才刚下旨赐婚，对她们母子就这般好，当真是爱屋及乌。”
刚入宫时，其实皇后也疼爱过太子，太子四岁那年，她才得知皇上让她调身体的药含有避子成分，为了让她好生抚养太子，他竟想狠心绝了她当母亲的路。
她心中自然怨怼，哪怕后来怀上了六皇子，也无法消除心头的怨恨，有了六皇子后，她才发现，同为嫡子，皇上对太子格外看重，对她的小六却很冷淡。
她最恨的便是皇上的区别对待。
张嬷嬷揣摩了一下皇后的心思，道：“陈太医也没能把上脉，不知她肚中是否真怀了孩子，用将她们拦下吗？”
皇后娘娘斜靠在榻上，一头乌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语气不咸不淡的，“不必，她这般身份，定是有了身孕，皇上才赐婚，距离成亲还有一段时间，有的是机会下手。”
“什么下手？”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十五六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
他头戴玉冠，面上染着好奇，阳光照在他身上，一头乌发金灿灿的，像是在发光。
皇后娘娘心中一沉，板着脸瞥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小宫女，小宫女面色惨白，赶忙跪下请罪。
六皇子笑道：“母后勿怪，是儿臣特意没让她们通报，这不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吗？您跟嬷嬷商议什么呢？什么下手？”
他的相貌有几分随了皇后娘娘，五官很秀丽，笑起来带了点少年独有的朝气。
皇后娘娘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道：“在说太子侧妃之事，他正妃已定，侧妃估计快了，改日得再让贵女们入宫一趟，好好给他挑挑才行，若不早些下手，好的肯定会被淑妃等人挑走。”
六皇子眨了眨眼，欣喜道：“太子哥哥的亲事真定下了？父皇果真雷厉风行，哪府的小姐？”
“说了你也不认识。”
六皇子今日溜过来，就是想打听太子的亲事，“母后快别吊儿臣胃口了。”
皇后无奈道：“是武安伯府的陆三小姐。”
武安伯府早已没落，陆父不过官至五品，六皇子压根没见过他，对府上的小姐也没什么印象。
六皇子有些惊讶，“父皇怎么给太子哥哥选了她？”
在皇后看来，陆莹若没有身孕，选她倒也是好事，起码武安伯府给不了太子任何帮助。这种话皇后自然不会给儿子说，他生性纯良，一心将太子当亲哥哥。
皇后道：“你父皇自有决断。”
上了自家马车后，章氏才摸了摸陆莹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当真是阴差阳错，皇上有意为你们赐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一切有母亲，你只需养好身体就行。”
她有孕的事只能瞒着，若是闹出未婚先孕的消息，名声会彻底坏掉，皇上的意思也是瞒下这个孩子，他已让人寻到柳神医，再过段时日，柳神医就会入京，到时可以帮她掩盖住脉象，等到过年，再想法将她送出京城。
陆莹乖巧颔首。
马车行至闹市时，隐约能闻见酒楼里飘出来的香味，三三两两的友人相携入了酒楼，绕过闹市，再向前拐过两条小巷，便是武安伯府。
章氏和陆莹下马车时，守在门口的丫鬟，赶忙迎了上去，请完安，喜气洋洋道：“老太太在郦水堂设了酒席，说今儿吃个团圆饭，好生庆祝一下，太太带三小姐先去郦水堂吧，大爷和二爷也回来了，就差你们二位了。”
章氏蹙了蹙眉，只觉老太太有些招摇，陆家两兄弟皆在工部任职，今日并不休沐，将人请回来，多少有些不妥。
陆莹抿了下唇，心中也很无奈，随着母亲来到郦水堂时，里面果然热热闹闹的，除了已然出嫁的姑娘，一大家子皆在。
章氏和陆莹一进去，陆琳就站了起来，蝴蝶起舞似的，跑到了陆莹跟前，笑嘻嘻道：“我就猜三姐姐会成为太子妃，怎么样？没说错吧？”
陆琳秀丽的小脸上满是笑，小模样很是得意，连秦氏眼中也满是笑，虽然嫉妒陆莹的好运，她也清楚府里出个太子妃，对整个武安伯府都有好处，届时两个女儿也好说亲，以后少不得要沾陆莹的光。
她比平日更热情了几分，招呼着她们娘俩坐了下来，“莹丫头一向优秀，合该有这个造化，就等你们了，快入座吧。”
陆莹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发现父亲和二叔脸上也带着笑。
老太太发话后，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搁在了桌子上。席间，陆二叔甚至让丫鬟将他埋了几年的好酒取了出来，与陆父畅饮了一番。
今日的午宴，众人一改往日的食不言，陆琳和陆琼也叽叽喳喳问了一些宫里的事，见家人皆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陆莹心中仅剩的那些彷徨和无助也散了下去。
午膳临近尾声时，一向懒散的陆琼也凑到陆莹耳边，小声叽咕道：“太子风光霁月，面若谪仙，不少贵女都肖想过他，不曾想他成了三姐姐的，姐姐可得学学御夫之术，太乖巧只会被太子拿捏得死死的。”
她一向语出惊人，陆莹不由嗔了她一眼，如玉的面颊也染上了红晕，一侧的陆琳嘟嘴，“说什么悄悄话呢？”
陆琼只笑了笑。
陆莹脸颊烫得厉害，小巧的耳垂都泛着红，她寻了个理由岔过了话题。
午膳结束时，已临近申时，众人都散去后，老太太将章氏和陆莹留了下来。
金丝楠木案桌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苦涩的味道逐渐蔓延开来。
老太太神色郑重，严肃道：“这药是以我头疼的名义，让人熬的，既成了太子妃，脉象问题更得早点解决，赶紧将避子药喝了。”
陆莹小脸一白，不由有些反胃。
章氏忙压低声音道：“今日其实是皇上召见的我们，说的就是脉象问题，今日太医为莹儿把脉时，就给皇上说过，中毒后她的脉象会紊乱，皇上赐完婚，怕咱们给莹儿乱吃药，损害她身子骨，才将我们召到了宫中。”
老太太闻言，也没怀疑什么，后宫的妃嫔惯会使用一些肮脏手段，使脉象紊乱的药，也不是没有。
避子药也确实对身体有害。
章氏又道：“因涉及后宫嫔妃，皇上正在调查，还下了令，让府里千万别声张，这事母亲和张妈妈务必烂在肚子里。”
老太太忙道：“我晓得轻重，成了，既无事，就回去午休会儿吧，莹儿不是没歇息好？”
十几年来，她首次这般温和，陆莹敛了敛眸，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她与母亲从老太太这儿出来后，才发现父亲竟站在院中候着她们。
他的腿已恢复了正常，前段时间便回工部任职了，瞧见他，章氏道：“公务不忙吗？怎地还没走？”
陆盛之道：“告了半日假。”
章氏不赞同，“只是赐婚而已，又不是今日成亲，哪需告假？你赶紧回去，莫要给人留下把柄。”
陆盛之道：“原本也没想告假，只想回来吃个饭，是上峰知晓了这事，给了半日假。”
他解释完，就看向陆莹，叮嘱道：“既接到圣旨，就安心待嫁吧，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母亲，莫要惶恐。”
陆莹心中滑过一股暖流，轻轻颔首。
陆莹刚回到梅苑，宫里就送来了赏赐，各种绫罗绸缎，还有几位绣娘，这几位绣娘是过来帮陆莹绣嫁衣的，距离成亲，仅剩二十来日，让陆莹自个绣，时间多少有些赶，皇上也怕她劳累过度，就送来几个绣娘。
她们先帮陆莹量了一下尺寸，陆莹温声道：“绣宽松一些吧，我一贯怕冷，届时里面会穿夹袄。”
绣娘没多想，恭敬应了下来，她们退下后，陆莹不由将手放在了腹部，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里竟悄悄揣了个小崽子。
她只觉得今日像是踩在云层中，万分不真实，紧张和忐忑退去后，心中竟只余欢喜，原来能嫁给他，是这种心情。
陆莹神情都不由柔和了起来，早上刚得知有孕时，只觉晴天霹雳，此刻，她竟体会到一点幸福来。
她忍不住又抚摸了一下腹部，这时，却听丫鬟进来通报道：“小姐，秦小姐来了伯府，说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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