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可悲可叹可恨

姜米愣住：“为什么不？你不想给你姐姐报仇吗？”

        “不……怎么是报仇呢，姐姐她……”李小和咬了咬唇，低眉顺眼的道：“姐姐她没能好好伺候夫家，被管教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姐姐运气不好，不小心没了性命。”

        说着哭了起来，声音哽咽：“我可怜的姐姐……”

        不仅姜米一脸不可思议，一旁的陆父和陆云月也是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叫“没能好好伺候”？什么叫“被管教天经地义”！

        且不说陆云月前世所在的就是人人平等的时代，便是在如今这个年代，生为女子便低人一等的思想观念也被早早废除，只有一些偏远地区的老顽固才会坚持如此。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竟也是如此想法。

        陆云月不禁开口问道：“那假如是你呢，你嫁的人日日打你，你也觉得是天经地义吗？”

        “这是自然。”李小和擦掉了眼泪，抬头看过来，一脸疑惑的表情，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陆云月才是个异类。

        “你……”陆云月实在不解，“可是你姐姐都被打死了呀！那是你亲姐姐，拉扯你长大的亲姐姐！你都不觉得愤怒吗？”

        李小和低下头：“为什么要愤怒？姐姐没了我很难过，可她没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这就是她的命。”

        陆云月有些不寒而栗，她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是真的在为她姐姐的死而难过，也是真真切切的觉得她姐姐命该如此。

        “你……你怎么能这样想，她什么都做的很好，我们去问过了，那些邻居个个都在夸她，她没有做错什么！”

        陆云月不禁解释道：“更何况，就算她做的不好，也不应该被活活打死啊！”

        “她若是没做好分内的事，怎么会被打呢。”李小和很认真的疑惑着。

        “不是的……”

        姜米回过神来，她本以为这位姑娘和自己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现如今才明白那几位老妇人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

        看着陆云月气的满面通红，姜米拍了拍她接过话头：“她没有做错事，她被打就是因为那张鸣是个畜生，只是拿自己的妻子发泄罢了。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李小和愣了愣，喏喏的说：“那……那她被夫家管教也是应该的。出嫁从夫，她只是命苦，没有撑过去这才……”

        “可这是一条人命呀！还是你姐姐，你……”陆云月气极，她实在想不通，这些人的思想观念简直罔顾人伦！

        “月娘，别说了，她不会理解的。”陆父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小脑袋。

        他冷眼瞧着，倒是看得清楚，这姑娘自小到大都是接受的这样的教育，十几年下来已经成型，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事，旁人无法撼动她的思想。

        姜米也沉默下来。

        李小和见着三人都没再开口，有些心神不宁，她听着这几句质问，心下不安：“那，你们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要走，却被陆云月一把抓住：“等等。”

        她平复了下心情，问了一句：“你姐姐是被你父母卖给那个张鸣的，去世后更是拿了银子就回了家，连好好安葬都没有做到，你可对此有所不满？”

        李小和迟疑着，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和眼前这几位有所不同，还是开口说道：“怎会不满？爹娘对姐姐有生养之恩，被如何对待都是应该的……”

        陆云月有些抓狂：应该的，又是应该的！她真的要气死了！

        本想着这位姑娘看起来腼腆又胆小，自己和姜米姐姐说话温和些，不要惊到她，此时也顾不得了

        恨铁不成钢的问：“生养之恩？你和你你姐姐在家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娘生你的时候去世了，此后你爹是如何对你的？你继母又是如何做派？你们姐妹俩的吃食要么是自己去地里挖的，要么是那些乡邻给的，论养恩，你爹和继母还不如那些邻居！论生恩，你们最该报答的更是那位早逝的娘亲！”

        她说着有些激动，不由得深吸口气接着说道：“你姐姐一条命还不如那几两银子，这样，你也觉得是她应该的吗？”

        “……这，”李小和低着头，手指不自觉的绞在一起，“我，我爹娘只是……”

        陆云月这下是真的失望，都这样说了，眼前这位少女依然在为她爹娘找借口。

        姜米嗤笑一声，开口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就不怕他们再找一户和张家一样的人家把你卖过去叫你日日挨打？”

        说完就见这少女点了点头，因着说起婚事面色微红：“父母之命，不可违背。”

        陆云月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九泉下那位李姑娘若是知道了妹妹是如此性格会怎么想，她如今只觉得可怜又可悲。

        本想着有个处境相似的妹妹，莲花村之行能顺畅一些，却没想……

        陆父拍拍自己女儿的肩膀：“没办法，看来这条路行不通。”又对李小和说道：“你爹娘可在家？我们有事要找他们，劳烦带路。”

        “这……好吧。”李小和点了点头，招呼几人跟她回家。

        陆云月此时有些落寞，和一样沉默的姜米手拉着手跟在后面。

        小姑娘也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陆父也不担心，只是有些心疼，自家女儿打小生活简单，所见所知俱是湛湛青天，如今想要伸张正义却听了这样的言论，不免受了打击。

        如今只得期盼着此事能早些解决。

        “爹，娘，这几位……”李家确实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门口。

        李小和推门进去，刚开口想要介绍一句，就被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死丫头，叫你去山上摘些果子给你兄弟吃，这么快就偷懒跑回来，还想不想吃饭了？”

        陆云月看着自躺椅上坐起来的妇人猜测着：这应该就是那位继母了。

        李小和只沉默的听着，也不解释。

        倒是院子里另一个不为所动的年轻人先瞧见了后头进门的几人，坐直了身体：“哟，这是哪来的小丫头，长得还挺标致。”

        李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目光粘腻，叫陆父心头火起，挡在了两个姑娘身前。

        “你们是谁？当家的，快出来，有人来了！”李家媳妇见着有外人也停下了叫骂，开口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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