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9 召之即来
李泰倒也不是要刻意的苛待王琳与其部众,艰巨的任务自然就会有着非凡的奖励。如果王琳当真能够承受住斛律光进寇的压力,并且做出卓有成效的反击,那他当然也会不吝赏赐,自会给其封妻荫子的显赫待遇。
做出这一决定之后,李泰当即便又命人将相关的命令快速传达到南川前线,着令李捴在接纳王琳一干降人之后即刻便分遣部众将其徒众向北迁移,其男女家眷安置洛阳,王琳并其部属则继续北进,前往幽州受幽州总管府节制。
有关王琳的这一件事情,也让李泰认识到他的堂兄李捴确是有着不俗的大局观,因此南川征讨后续一应事宜仍由其全权处断,包括此类纳降收俘之事不必再另行请示,待到战事完结、征师凯旋之后再归总并述。
当君命再传达到南川的时候,李捴见到诏书当中至尊对自己此事多有嘉奖之言,心中也是颇为高兴,请来向他作此建议的魏收感叹道:“阿舅并非不识大体,今番所计便甚得圣人怀抱。往者物议缠身,或为贼齐旧俗所误,而今既然橘入关中,自当修身养性、洗心革面,来日琼枝更生玉苞,自可一身正气的立于朝堂!”
魏收能够在北齐朝堂中多受礼遇、倍享荣宠,自然也是拥有着相当不俗的政治智慧,并非仅仅只是凭着谄媚逢迎而谋身,对于大势和上意的体察也是非常敏锐和深刻的。
此番小试牛刀,果然仍是非常敏锐,他心内正自沾沾自喜,这会儿听到外甥苦口婆心的含蓄劝告,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应是,心里也明白在如今的大唐治下,的确是要调整一下自己为人处事的作风了。
当李捴将朝廷的决定向王琳一众人传达的时候,王琳等人的心情一时间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大唐总算接纳了他们的投降,他们也不必再如无主游魂一般在这世上漂泊不定、无处依附,忧的则是朝廷并没有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将他们留在南川、以备征讨江东,而是要将他们一举迁移到幽州去。
“幽州是何处?据此有几千万里?”
王琳部众多是江淮匪徒,平生见识阅历也只在这一片泽野之间,幽州在哪里,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此时听到自己一众人竟要即刻奔赴这样一个未知之地,许多人脸上便都不由得流露出忧惧迷茫之色。
王琳内心里当然也是希望能够留在熟悉的地境中,所以在得知此事后便又壮着胆子向李捴请求道:“仆幸得至尊、大王垂恩赐活,心内不胜感激,直欲捐身效死!然仆江畔水鬼,生长于斯,所习技艺亦多用于江湖,骤离此乡,如鱼鳖上岸,恐无技力为王效命、报此恩典。故斗胆恳请大王能再为恩赐,许仆从于王驾,为王勇夺浙闽岭南!”
李捴听到这话后,脸色当即一沉,怒声喝道:“前尔来乞,恭顺至极。今处境方有转圜,即求纵容。天恩几重,岂尔徒能为称量?莫非欲试法刀?”
“不敢、不敢,大王恕罪!”
王琳闻听此言之后,忙不迭又以头抢地,直至额头磕破、血涂于脸,听到李捴冷哼一声以示宽恕,这才停了下来,也不敢再作什么讨价还价。
尽管此去路途遥远,但对王琳与其部众们而言也是一个前程机会所在。而且他们的家眷还可留在洛阳,据说可以凭着他们戍边的功勋授田编户,这对许多人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期望。
他们平生多有作恶、不修功德,家人跟随流窜江湖之间也多有受累,若能凭此一身给家人争取一个安稳的生计,也不算一身孽骨无益人间。
所以最终在王琳的号召和约束之下,一众人便又收拾起不多的行李,在唐军的引领监视之下,分批过河北上,经随陆往河洛方向而去。
王琳与唐军之间的互动,虽然唐军方面也并没有刻意隐瞒南陈军队,但在细节方面也没有告知太多。
南陈方面的统帅南康王陈昙朗还在奉从国主陈昌的命令,想办法解决侯瑱的问题。陈昌给其交代是入境之后便先收监侯瑱,结果侯瑱这么多年的乱世也不是白混的,陈昙朗入境之后,侯瑱直接避而不见。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陈昙朗也没怎么顾得上唐军方面的情况,都是在派遣使者跟侯瑱之间往来扯皮。而当其再听到有关的消息之后,便是王琳那里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人直接向大唐投降、整部撤离南川,而且队伍都已经上路了!
“大国之威,竟至于斯?王琳乃是流窜江湖之间的桀骜顽贼,先主几作征讨都未能根除此患,唐军至此,兵戈未鸣便就除此顽疾?”
当陈昙朗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一时间也是不免惊诧的瞪大两眼,有些难以置信的感叹道。转而再想到自己这里的任务迟迟没有完成,心情便也有些烦躁。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加让他郁闷的事情发生,王琳的问题解决之后,唐军便要离开南川继续往西南去,汇合业已先行前往的湘州李迁哲部共同征讨桂州的淳于量。
按照两国之前的约定,这后续的战事便不需要南陈军队再参与,当然所收取的岭表州郡自然也都要归属大唐管辖。只是在唐军离开之前,也要将南川州郡交割清楚,交由南陈军队分别镇守,所以李捴便派人邀请陈昙朗来见,请其速速做好交接准备,不要延误大军行期。
可是陈昙朗面对李捴所提出的要求时,却是支支吾吾不敢应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有吴州刺史侯瑱,之前久拒王命、不肯附从,而今召之,竟不来见。我今奉命宣抚南川,所部人马却未足使用,一旦大王引部离境,恐怕南川情势复生波澜……”
讲到这里,陈昙朗也是满腹的委屈,朝廷满打满算只派给他七八千将士,但南川历来都是豪强遍布的区域,而且此番侯瑱屡招不至,明显也是有了戒备和异心。
眼下有大唐军队滞留于境内震慑还好,一旦唐军撤离的话,单凭其本部人马,实在是没有信心镇压诸方宵小。如果南川交割完毕之后,却又在他手里纷乱失守,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李捴听到这话后不免也是有些头疼,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想要归还南川,人家南陈居然还不敢要。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可以继续将南川掌握在大唐手中,可是现在大军主要任务还是征讨桂州,哪有太多时间留在这里跟陈昙朗消磨。
与陈昙朗同至此处的程灵洗这会儿也是颇感羞耻,于是便沉声说道:“江夏大王亦自有上命在身,不可久系此处。末将今受命入此,至今无有作为,便请大王再短留两日,末将自引所部往战侯瑱……”
李捴听到这话后便摆手说道:“侯瑱虽然拒不听调,但终究还是恭受陈主王命的王朝臣子,如今也并未有反迹流露,贸然刀兵加之,即便是能从速解决,也难免会使余诸南川豪强心生惊疑,地表人情难安。
今我主上愿将南川归于陈主治下,便是希望能够有益江东政治,而非欲使地表惊躁骚动。当下侯瑱亦不知我大军去向,不如我再传书一则,晓以大义,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听到李捴这么说,陈昙朗与程灵洗有些无奈的对望一眼,旋即又对李捴说道:“如此便有劳大王了。”
于是接下来又到了魏收妙笔登场的时刻,他先是力陈唐军兵不血刃便收复王琳的事情,继而又斥问侯瑱拒不来拜,莫非是打算为桂州的淳于量顶祸代死?
就在李捴这一封问责书信送出不久,陈昙朗连日来召见不至的侯瑱也终于露面了,其人身着布衣、只带数名亲随,来到唐军大营拜见请罪,全无傲慢姿态。
陈昙朗眼见李捴一纸书信便解决了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心情一时间也是复杂得很,一方面自是完成了主上交代的任务之后如释重负,一方面也深刻意识到在威慑南川这些豪强势力方面,他们南陈与大唐之间的巨大差距。
侯瑱之所以如此顺从,自然也是被王琳如此顺遂便收降给吓了一跳。须知如今他的势力还不如王琳,本以为王琳跟这两国军队多少斗上几场,自己还不失观望余地。可是王琳一投降,他顿时便凸显暴露出来,如果还表现的再跳一点,那可能真就如魏收说的,要给王琳和淳于量替死了。
当然,除了被惊吓到之外,侯瑱之所以不再如之前那样桀骜,也是因为之前与他还互动密切的临川王陈蒨那里突然没了动静。这也使得侯瑱顿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中,此时再遭到唐国江夏王的恐吓,只能乖乖低头服软。
至于吴中陈蒨那里之所以没有时间搭理侯瑱,那是因为已经将精力投入到了吴郡,其心腹们已经率领招募不久的部众正在奔往吴郡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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