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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0 才不如德


宇文泰家人们的来访,加上自家小舅子们的事情,倒是让李泰的思绪暂时从军政国务上面抽出来,趁着新年的闲暇时节关注一下身边的人情世故。

给大舅子独孤罗说亲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李泰登门造访时受到了元孝友一家热情的欢迎,甚至李泰都还没有做出暗示,元孝友已经先一步进行了隐晦表态。

这样的情况倒也算是正常,如今他们一家人被太多人盯着,有什么言行举动都会引起诸多猜测联想。他娘子之前时常访问诸家适龄女子,自然也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如今的独孤家虽然独孤信不在了,但给儿女们留下的人脉遗泽却仍非常可观,尤其是还有李泰与其娘子这一层的关系,而且独孤罗还是李泰亲自指定的独孤信嗣子。能够将自家女儿嫁入独孤家做一个当家大妇,相信关中时流诸家都不会拒绝。

既是你情我愿,事情进展就顺利了,在李泰走访过元孝友家之后,作为独孤罗继母的崔氏又与元家人见面商量、正式订立了婚约,然后便开始进行婚礼的各项流程。

这些琐事自然不需要李泰再作过问,接下来他又将几个小舅子召入学馆中来各自交流观察一番。

老实说,独孤罗因为自小便被东魏幽禁的缘故,本身才学武艺都有些乏善可陈,毕竟几乎都没有接受过什么成体系的教育,唯一让人比较满意的,就是性格比较温顺安分,这大概也跟常年的圈禁生活有关,自小便养成了谨小慎微、不敢惹事的性子。

李泰所欣赏的也正是独孤罗的这种性格,正如他之前对宇文泰儿子们所言,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才能高低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资本的积累、地位的提升,都由他们的父辈完成了。对于他们这些勋贵二代们而言,安分守己远比雄才大略要更重要。

李泰也不是看不起这些勋贵二代,但事实就是绝大多数情况下教育取代不了经历,这些人由于本身家庭出身的缘故,天然就欠缺一个向下感知的能力。

有的人能够通过自身的性格、经历与学习重新获得这种能力,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就难免眼高手低,让他太平年景混日子也就罢了,真要在什么关键的历史潮流中担当什么重要的角色,往往都会表现的非常可笑。在这一点上,萧菩萨的儿孙们算是一群鲜活生动的教材。

一个团体当中,有的位置是用来做事,有的则是用来享福。想要让所有人都精明能干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人都太干练,反而会加剧内耗问题。

这些勋贵二代们凭着父祖荫泽就能获得不错的待遇,这同样也有千金市马的模范作用,既安抚了团队内部的人情形势,同时也加重了功绩资历的含金量。你们这些做实事的人也不必太过心态失衡,你们的努力不只能带来自身权位的提升,未来你们的儿孙也能享有同样的待遇!

所以这些人生来就是一个摆件,摆好自己的心态要远比思维过度活跃重要得多。如果真的有能力,那其本身所拥有的政治资源足以让其拥有足够的展示机会。

如果本身就是一个平庸之辈,那就安安分分当个米虫,怕的就是人废心活,在自己的赛道里混不出个明堂出来又想要存在感,跑去普通人的赛道张嘴胡咧咧,吹嘘祖辈的努力。

这样的败兴玩意儿,哪怕是达不到什么祸国殃民的程度,那也是破坏稳定的混账东西。任何一个节点出现这种东西,都会以这个节点为中心破坏组织的稳定性,这种废物都能混到这种位置,我究竟是在给一个什么垃圾团体效力?

当然这都算是比较极端、比较恶劣的情况,李泰当然还是希望这些勋贵二代们都能德才兼备,但如果二者只能取一,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米虫就挺好。

独孤罗也并不是一无可取,他只是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教育,学识和武艺上有所欠缺,但是识文断字与基本的人事逻辑还是没问题的。

李泰在与之交流的时候,便发现独孤罗对于《中兴永式》以及同治以来朝廷所颁行的各种书令格式都比较了解,可见对于国家大事和时政讯息都比较感兴趣。

在古代做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对普通人来说,最大的问题莫过于身份的鸿沟所带来的上升渠道的堵塞和信息的隔绝。

当这两者都不成问题,那么只需要进行一定文牍处理、章程格式的培训,就可以担任许多的职位,即便是仍不足以主政一方,但听命而行、上传下达则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政权组织的一大意义就是将事情流程规范化的加以处理,越是稳定的政权,越能容得下更多的平庸之辈。倒不是说不稳定的政权就没有平庸之辈,不够稳定的话,还没试出来平庸不平庸,字头就特么直接倒号了。

在跟独孤罗交流一番之后,李泰便安排他先往同州的选人院去待上一段时间,进行一下相关的进修。反正长安这里婚礼流程也并不需要他事事亲为,在同州先培训上几个月,正式任命的时候再安排几个周全稳妥的属员,便可以应付起一府事务。

除了独孤罗之外,其他几个小舅子李泰就比较熟了。诸如独孤善年纪还不大的时候便被他老子送到龙原学馆来接受启蒙教育,跟崔弘度等人都是同学。

如今崔弘度等早就已经入选三卫,并且去年战事还从头到尾的拱从李泰参战,一系列战事进行下来无功也有劳,归国后各自也都有受赏。

之前李泰还在上阳宫忙于人事安排,三卫子弟解散放假,便不乏人赶到长安来访问独孤善等人,听到这些人绘声绘色的讲起出征的经历,更让独孤善心内艳羡不已。

“姊夫,阿姊说并不急于给我安排职事,姊夫千万不要听!我已经因事荒废数年光阴,少壮正好、能有几年?过往我那些同窗朋友都已经先行一步,我如果还继续闲养下去,来年更加没有面目去见他们!我知姊夫取士严明,我也无惧从低做起,只要姊夫肯安排!”

独孤善好不容易等到姊夫结束了跟他兄长的谈话,当即便忍不住挤到前边来,一脸殷切的望着李泰说道。

“不惧从低坐起?有这样的认知那可真是难得,安排你去马营你也肯去?”

李泰听到这小子如此表态,便又微笑说道。

“马营?这、这……难道要我做马夫?”

独孤善刚才还一脸信誓旦旦,听到这里后顿时便面露难色,片刻后才又咬牙点头道:“我知姊夫是在考验我,我也无惧考验!马营我自去得,只是姊夫要我待上多久?我虽然不惧任艰,但如果因我而让物情非议姊夫苛责亲戚,我实在不知该要如何自处。”

听到这家伙耍滑头的回答,李泰微微一笑,旋即便又说道:“任事马营,李雅经验不浅,你去寻他讨教,他自然教你做事的诀窍。”

独孤善闻言后脸色却是一沉,旋即便摇头恨声道:“我不与高平李氏相亲!杀父之仇,岂能忘怀!”

李泰听到这话后又是一叹,独孤善因为其父为李植所害事而迁怒李雅,并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话又说回来,当时李穆担任雍州长史而留守长安,也是报信并安排人员护送一程,长安的独孤信家人们才得以逃往汉中、免于劫难。随着元凶伏诛、时过境迁,当时恩仇也已经成了一笔糊涂账,只看当事人各自是何感想。

听到独孤善仍然抵触与高平李家交往,李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放下仇恨之类的话语,只是注意以后不要让他们之间有什么公私事情的直接接触就是了。

给这小年轻们安排职事,对李泰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随着人日结束,朝廷诸司又恢复办公,李泰便给诸小舅子和宇文泰的儿子们安排了不同的职位。

小舅子们还可以随意一些,宇文泰的儿子们则还要顾及到政治上的影响,毕竟大家都在看着。这件事倒也有一个参考的对象,那就是当年贺拔岳的儿子们作何安置。

不过细微处又有所差别,因为宇文泰没有嫡子了,嗣子宇文普则早在宇文泰哀荣追封的时候便加骠骑开府、侍中等一系列的官职安排,如今要作安排的则主要是几名庶子。

人日之后,李泰便奏报朝廷追述宇文泰功勋,给其嗣子宇文普直接加授大将军,其余诸子俱加骠骑开府,其中第四子宇文邕加散骑常侍、光禄少卿,五子宇文宪则授勋卫大都督,六子宇文直则授太傅于谨府司马,其余诸子仍然年幼,皆加通直散骑常侍,仍入太学受业。

随着宇文泰诸子皆加封授之后,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李泰难得的清闲几日,随着假期结束,又变得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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