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酒馆

“我叫七妹儿，豆蔻年华，刚及十三，不能说倾城倾国，但也是眉清目秀，婉然钟灵。”

        这个自称七妹儿的人，懒洋洋的坐在酒肆角落，斜斜的靠着墙壁，一脚踩在条凳上，撩起的大红衣袍下摆，露出紧身的小衣。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淑女，但是黑发如瀑，唇红齿白，脸若覆脂，水汪汪的大眼如一汪清泉，引的旁边一群闲汉瞪大了眼睛。

        看到这些饿狼般的眼神，七妹儿有些幽怨的飞了个白眼，继续娓娓诉说。

        “我刚刚来到此地，寻亲不到，人地生疏，身边的银钱也已用完，可怜我一介弱女子，不知道该如何营生。”

        说着话，七妹儿泫然欲滴，眼圈都有些红了。

        看着楚楚可怜的七妹儿，闲汉们同情心泛滥，双手不由的掏向胸口，将怀中的散碎银子放在七妹儿的面前，恨不能将其带回家中，小心呵护。

        不多时，泛着油渍的桌面上，已堆砌了小山般的物品，有铜钱，有银两，还有数块干粮，看来这群闲汉把箱底都抖搂给了七妹儿。

        七妹儿微微一笑，仿佛春花般灿烂，脸颊上浅浅的酒窝，醉透了众人的心。

        “七哥儿。”就在七妹儿收起银子的当儿，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你又在扮猪吃老虎，骗人家的银子了!”

        众人回头张望，三道人影款款走进了酒肆，二男一女，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说话的正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

        女子紧身的衣裙，勾勒出一幅浅浅的山水图，杏眼桃腮，年纪虽小，却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冰冰凉凉的让人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两个男的锦衣玉袍，腰间悬挂的玉佩，泛着冷冷的青芒，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脸上似笑非笑，戏谑般的看着七妹儿。

        “妖儿又来坏我好事。”望着面前的三人，七妹儿哈哈一笑，双手一缩，一桌的钱物瞬间消失不见，胸口的衣襟却膨胀了不少，也让七妹儿有了几分女儿本色。

        “是个男的!”周围一片哗然，闲汉们霍然立起，露出愤愤之色：“你这个骗子，把钱还给我们。”

        “既然到了我的手上，断然没有再吐出的道理。”七妹儿嘻嘻一笑，浑不在意周围喷火的眼神：“权当大家听我讲故事的酬劳吧。”

        “你……”闲汉们拳头紧握，围了上来。

        “虽然是个男的，但是长的也是细皮嫩肉，不还银子也行，随我回家做个小厮，让爷爷我满意了，再多给你一些也无妨。”一个满脸粉刺的壮汉呵呵怪笑，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分开众人走到七妹儿面前，淌着口水的嘴巴含糊不清，的胸膛巍巍起伏。

        “刀爷!”有人惊呼出声，暗暗的退后几步，拉开了一段距离。

        刀爷是镇上有名的地痞头头，手下二三十个小弟，平日里欺行霸市，横行无忌，如今看到七妹儿这种尤物，宛如见到了绝世珍宝，恨不能立刻横刀跃马，牙床驰骋。

        “我年纪尚小，恐不能伺候好刀爷。”七妹儿略有些惊恐，小手急摆，如拉救命稻草一般，把刚刚进店的女子拉到身前：“这是我妹妹妖儿，可是祸国殃民的妖精，让她去伺候刀爷如何？”

        妖儿衣裾摇曳，风摆蒲柳一般，静静的站着。长发如水，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琼鼻峨眉，红红的樱唇鲜艳欲滴，虽然还不到成年，但也颇具倾国倾城的材质。

        刀爷两眼放光，连声赞叹：“老天开眼，想不到刀爷我今天竟能碰到这等尤物，七妹儿好，妖儿也好，这倒让我做了难，该要谁呢？”

        刀爷摇头晃脑，久久难以取舍，最后一咬牙：“干脆，你们两个我都要了，跟着刀爷我，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断然不会受半点委屈。”

        妖儿身后的两个男子，一胖一瘦，闻听此言，脸色齐齐一变，一股杀意悄然消逝。

        廋廋的男子冷着脸：“刀爷，你看我们哥俩如何？我们都是一起来的，不如刀爷把我们也收了吧？”

        刀爷略略打探了一下两个男子，有点意兴阑珊：“你这骨头般的小身板，可禁不住爷的消受，至于这胖的，满身膏油，一看就倒人胃口。这样吧，看着这两位小哥儿面子，你们也跟着爷，倒个茶叠个被什么的，省的你们在外面风吹日晒，受那奔波之苦。”

        七妹儿掩口笑道：“刁儿，人家嫌你廋，肥仔，你也该减减肥了。”

        刁儿嘴角冷哼一声，身影如鬼魅，霎时到了刀爷面前，不知不觉间，刀爷的手腕已握在了刁儿的手中：“刀爷，廋归廋，筋骨肉，不如让我先伺候伺候你，你再做决定如何？”

        刀爷脸色青紫，直觉得手腕宛若被精钢锁住一般，炙热的疼痛深入骨髓，豆大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口中更是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看来是刀爷受不了我这小身板!”刁儿面无表情，眼神却愈发冰冷。

        “刁哥，刀爷的脸色怎么变的这么难看，莫不是吃坏了肚子？”肥仔露出关切之色，挪动着壮硕的粗腿，像一团肉球一般滚了过来。

        “真可怜，你听听，叫的这么凄惨，真是叫人心疼。”肥仔和颜悦色，白胖的双手轻轻拍着刀爷的啤酒肚，脸上的那种关切，就好像看到了亲人一般：“我对医术略通一二，让我来给你看看吧。”

        随着肥仔双手移动，刀爷感到一股暖流浸入肺腑，暖洋洋的浑身舒泰，手腕上炙热的疼痛也似消失了一般。

        刀爷知道碰到了硬茬子，刚刚的飞扬跋扈登时不见，他久居市井之中，深知能屈能伸的道理，虽然知道，这个胖子和瘦子都是一路货色，不知不觉间就给自己使下了套子，但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悦。

        “谢谢肥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几位，万请恕罪。”刀爷点头哈腰，不住称谢：“等下小的吩咐店家准备一桌酒宴，给几位接风洗尘。”

        “我忙活了半天，就为了伺候刀爷你，你现在只感谢肥爷，却不感谢刁爷我，莫非我伺候的让你不够舒坦？”刁哥脸色更冷，露出了锋利的白牙。

        刀爷一脸苦涩，头埋的更低，语气也更加的恭敬：“都是小的过错，岂敢怪罪几位，对刁爷更是不敢有半句怨言。两位如此辛苦，小的马上安排下人送上孝敬，聊表小弟的一点心意。”

        “刀爷这态度真的没二话。”肥仔一脸和气，语气更加柔和：“给刀爷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住，要不你让大家先散了吧，我们哥几个有话要讲。”

        刀爷闻听此言，绷紧的神经登时松弛下来，回头对着酒肆中的人喝到：“你们瞎了眼，难道连耳朵也聋了？没听到胖爷的话吗，赶紧散了。”

        酒肆中的一群闲人不敢抵触，登时做鸟兽散。

        刀爷慢慢转身退出，轻轻带上房门，长吁了一口气，今天算是踢到了铁板上，还好能全身而退。

        “哦，刀爷，我忘了一件事情。”肥仔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说道：“刚刚给你治病的手法叫融雪功，有一点点后遗症，这几天你会有一些小小的不适，过后就不碍事了。”

        声音虽小，传到刀爷的耳中却若雷霆，刀爷身体一僵，冷汗浸透了后背，更加不敢停留，加快脚步，急急忙忙离开这群煞星。

        “融雪功？”走在路上，刀爷喃喃自语，满脑子浆糊，不知道融雪功为何物。

        “融雪功？你说的可是融雪功？”一名路人讶声惊呼。

        如果是平时，有人敢如此无礼的对自己吆喝，刀爷必定用拳头教他做人的道理，但是现在，刀爷却顾不上这么多，连忙拉住这个路人：“正是，莫非你知道这个融雪功？”

        “融雪功，这是洛城孙家的独门功法。”路人认出了刀爷，暗认倒霉，赶忙端正了态度，恭敬的解释道：“我在洛阳茶馆喝茶的时候，听人谈起这融雪功。”

        “洛阳孙家？洛阳四大家的孙家？”刀爷脸色一沉，揪住路人的衣襟，急急喝到：“不要废话，这融雪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中了融雪功，身体就如夏日白雪一般，慢慢融化，直至一团血水。”路人不敢有违，赶紧解释道：“听说有人得罪了洛阳四恶中的孙小胖，孙小胖用这融雪功拍在他的肚子上，不到三天，这个人就不成人形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肌肉，一天天萎缩，化作一张人皮。”

        “洛阳四少!孙小胖!”想起了酒肆中的四个人，想起了那个笑眯眯的胖子，刀爷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有点不对劲。

        “融雪功!＂

        ＂拍在肚子上!＂

        ＂化作人皮!”

        恍如晴天霹雳，刀爷一声惨叫，手忙脚乱的撕开衣襟，原本傲起的肚皮，似乎正在萎缩。

        欲哭无泪，刀爷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一失足造成千古恨，一句话丢掉卿卿性命。想想洛阳四大家这种庞然大物，自己这种小人物万万招惹不得，报仇无望，活命亦无望，想到伤心处，刀爷悲从中来，有种想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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