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渡3

　　贪睡了一小会，这比客人起的早原本是规矩，偏偏不知怎地今天就是不想起来，我猜是昨夜谢追闹的。

　　等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起来了，支着头看我。我最受不了的别人看我，我背对着他起身来。

　　“玉姑娘一定是姮娥仙子了，住在玉桂上的美人，玉桂一走姑娘就来了。”

　　“少诓我。”回头瞧了瞧，这下子可坏了。他头发散着泻下来，像泉像银河。眼睛里闪着光，还有昨夜的余火，摄人心魄。“玉姑娘觉得我美？”

　　妖孽！

　　“俊俏罢了。”

　　“真是叫人不好意思。”我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恶心恶心，这不就是妖怪？

　　“姑娘在骂我？”

　　“我怎敢骂五郎，五郎先穿上些，奴来帮您？”

　　“偏就不。”这人说话像孩子一样，我不禁失笑。“我可下来了啊！”说着，他要站起来。

　　“哎哎哎，打住。”我蒙住眼。

　　“害！玉姑娘昨天好像没这般害羞，折腾起来……”我连忙打断“你这人轻薄！”“玉姑娘难得脸红，倒更加好看，就像昨夜……”我扭身就出了内堂。这畜生一点没有俊才公子的模样，大喊大叫的“玉姑娘来帮我！更衣！”我不理会。

　　自己坐在妆台前，如他所说，脸颊红红的像是阿爹喝过酒后的样子，晕如晚霞。

　　每天早上起来都要上妆，样式多的多，实用的倒不多。我喜白色，自然用不上这胭脂也不画落霞妆，只画白妆。

　　谢追自己穿好衣服过来了，讨好的玉姑娘玉姑娘的叫着。

　　“我知五郎公务繁重，已唤人做了早点，即刻送来。”

　　“人间俗物，怎可与姮娥姊姊相比？”见我施层铅粉，又说道“玉姑娘的远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不夸张的讲可以与卓文君比一比了。正可谓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关是这眉眼之间变占了春秋。这夏冬啊在芙蓉似的脸上和红梅一样的嘴。”

　　我还是笑了“数你会夸。”“这就是姑娘的错了，本来是实话实说姑娘何故妄自菲薄？这样，让小子来给姑娘上次妆？”我心里本不愿意，这厮花言巧语的哄我，就让他画一次也无妨，何况大家公子，也不能让他太难堪。

　　“那你可好好的画。”

　　“必然的，姑娘尽管放心。”衣冠禽兽行了个礼，给我画眉。

　　“听闻前朝张子高为妻子画眉便有了齐眉案举的佳话。”我沉默着，心想这人心里莫不有病，张敞为自己妻子描眉那是爱情，谢追给玉蛮描眉最多也就算是一夜情。

　　“姑娘总是画白妆，多多少少寓意不好，我来给姑娘画个落梅妆。这落梅妆啊，也是一段……”我心烦的很“半面妆即可。”他又停了嘴，好久后在颊上点了一点红时问道“姑娘可姓白？”

　　我的心忽然就停下来了，好久好久像是寂静空谷。他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只是猜的，姑娘雪一般白我想一定是姓白了。”

　　“姓什么早就忘了。”

　　终究这妆有一个悲剧的尾巴。

　　我照着镜子，只是额头宽一些，与汉人无异，大概真的是谢追那小子胡乱说的吧。他画的好看，加之半面妆本就妖娆亦真亦幻，时间一长久我也差点忘了自己是何人。

　　梨花送来了早点，服侍谢追吃过早点后“今晚还来。”他只留下这一句话，便走了。我顺着窗子看他，牵着马儿，与他无赖的样子截然不同。他似乎感受到了我在看，也抬起头来看我，笑比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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