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世纪星爱战士一
郑骨撑着伞呆立在父亲遗体旁的那个雨夜,现场几盏上百瓦的白炽灯驱散了现场的暗。
我和曹涓隔着朦胧的雨坐在不远处的帐篷里。曹涓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幕,脸上全无半点悲伤,好像这事和他毫无关系。为了促成这一幕他甚至没有启动正确的处理程序,只为了让郑骨在这熬糟的现场中发愣,以便他能更好的看清当事人的悲伤。他这种恶趣味由来已久,在对越反击战中学到的所有冷血与乐天交织融合,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头里。性格里阴晴不定的那部分,时常让人感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打他从他接过豫总局的事物后,这种感觉给人更明显了。我没空和他在这里观摩别人的痛苦,更何况是老友儿子的。
“郑国一死关于那东西的线索怎么办?”
“他儿子”
“他儿子明明和这事毫无关联,你是知道的”
他不紧不慢的点上支烟,把目光从郑骨身上移开。
“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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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17日至23日,河南省遭遇历史罕见特大暴雨,发生严重洪涝灾害,特别是7月20日郑州市遭受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灾害共造成河南省150个县(市、区)14786万人受灾,因灾死亡失踪398人,其中郑州市380人、占全省955;直接经济损失12006亿元,其中郑州市409亿元、占全省341。疫情将停未歇的拐点中,其救援也面临各种困难。
7月10日
在商丘广袤平原的农田里,一道身影正在夏麦未收的原野中冒着惊雷暴雨,向远方看不见尽头的黑暗狂奔。天地间没有距离,没有时间,只有狂风与闪电。
疾行中的身影忽然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泥地里,因为速度太快,甚至滑行了四五米远才停下。而在他身后,几道强光闪过,照在他的身体上,不过灯光只闪烁了刹那便被关停,靴子踩在泥地的的吱嘎声由远及近的向倒在泥地里的身影靠近,一个丝毫不带感情的女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郑骨,你目前违反了二十九局第三保密条例与涉嫌违规操作,我暂代豫总局二科将你带回郑州进行审查,你有权在接受调查前保持沉默,现在”
身后的强光再次亮起,照亮了面前的一切。倒在地上被称为郑骨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摊被皮质风衣包裹,仅剩人形的血肉组织。它脸朝下趴伏在被鲜血与人类血肉涂没的泥地上,四周到处散落着骨渣和肌肉组织,双腿盆骨以下的部分已然消失,腹腔中的脏器滑腻血腥的和污泥接触。
“豫a-00在哪?”
雨依旧倾泻着,像是要把这令人作呕的场面洗净。郑骨像破麻袋一样被拎着沾着污泥的头发从地上拉起,刚才与地面亲密接触到的大肠难离故土,直接带着各种脏器提溜着滑下去,像是一把没被切的广式圆凉粉耷拉着,伴着冷雨的敲打微微颤抖。
被提着和别人面对面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尤其是你已经知道自己下半身被轰碎,自己的大肠还正耷拉在地上的时候。
郑骨的脑子里没来由的想起让子弹飞里那位屁股被炸上树的师爷,他的身体在那堆银子下面估计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事实上如果他能看见自己的全貌,就会想起他刚才那一踉跄的贴地滑行是脸起着摩擦作用,不过脑部的痛觉神经已经完全被下半身的痛苦支配,他已经对脸上的疼痛没有了感觉。他那张平日里看起来清瘦怯懦的脸现在已经变成了半扇骷髅头,连前连同发际线都被往后推了十几厘米,在正常人的视角里现在他的脸部只能说有些过于露骨了。
他喉结无用的上下滑动,好像想吞咽口水,至于该不该开口,他现在完全没有替谁保守秘密的义务,他的死鬼老爹,还是他那神经质的后妈,亦或者那个看上去令人感到安心的曹涓叔以及那些无关紧要的社会关系,他感到厌烦,感到空虚,感到大肠小肠十二指那一坨坨的东西与他身体渐行渐远。
现在这种局面以他这长时间被游戏荼毒和五畜不分的脑子压根无法坚定立场,下半身的疼痛已经减缓,只剩下他自己在大雨仍能清晰听到的内脏滑落声,湿湿嗒嗒声响细若蚊蝇却盖过了这雨夜中所有爆裂的嘈杂。器官的愉悦□□,个人的世界末日,是哭泣,是狂喜,是死!
他现在真的很想给面前的女人跪下狂吻她的脚,哀嚎着狂喊求放过我只能说,可是现在他不能。他的喉咙和声带已经完全停止工作,因为脏器破裂大出血——确切的说是压根没血可出了,丫挺的现在正耷拉在地上呢。至于跪下则更是天方夜谭,他现在连幻肢都被刚才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轰烂了,更别说那两根平常比幻肢活动的还少且并不强健的大腿。
沉默,长久的沉默。他现在很想做面部表情来提醒应该在和他四目相对的女人,老子他妈的下边大出血快死了,快他妈给老子治伤啊你这狗日的贱人洗脚婢!
可是他现在脸上只剩几块血肉凝固的缔结组织与大片的白骨裸露,以及一对被磨爆了的,只剩一些角质在上面残留的空洞眼珠,别说表情,对面是谁都不知道。
他只能选择无奈沉默并无能狂怒,可马上他的脑子也要停止工作了,连无能狂怒都没有了发泄空间。
“看来你想通了。”面前的人放开了抓着的郑骨头颅,他的内脏和身体顿时下坠,和泥土来了个二次接触,并且身体的重量挤破了他的大小肠,登时屎尿横流。现在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他的意识已经完全失真,马上就要奔向死亡,支撑不住重量的残躯,终于也是歪倒在了血肉和屎尿混合的泥浆里,不出意外他可能将溺毙在自己的屎尿里。
但此刻他已经接近停止工作的耳蜗却听到了细若蚊蝇的蜂鸣声,接触死亡的郑骨在这蜂鸣声中感觉自我的复苏,灵魂重回躯体的感觉一寸寸填满他的整个人。他的意识开始清晰,令其再次感到胸腔下那炙热爆裂的疼痛与和由倾泻在他内脏上的雨带来,让人忍不住绝望哀嚎的针刺感再度回归。
不止于此,郑骨脸上残存的血肉正在蠕动,主体的面部被增生的血肉以一种缓慢的姿态填满,而刚才已经被磨爆的眼珠也自行脱落,先是眼球逐渐从满是污秽的眼眶中以一种令人感到突兀的速度生成,伴随着面部的修复,眼睑与眼皮也一同生长。
现在,这双属于郑骨的,尚还干涩的眼睛缓缓睁开,迎面照来的灯光让他感到眼球刺痛,适应了十几秒后,他强撑酸痛的双臂爬起,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四周麦田里,充斥着雨打麦穗和风吹麦秆的淅沥声,沉伏在黑暗里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阴森可怖。而在前面不远处是一架开着远光灯的军绿越野车,因郑骨直面灯光,导致视线范围内,那道坐在驾驶位置的身影晦暗不明,而在车辆右边站着一位穿一套深褐色厚重雨衣的人,应该就是刚才把他从地上拽起,害的自己大肠腹腔分离的声音来源了,她走进郑骨,拍了拍他的头。
“我刚才还在担心你呢,看来东西就在你身上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二十九局豫总政治保卫处二科的副科长,你可以叫我李解,不是姐姐的姐啊,是理解的解。”她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带有冰冷的审讯意味,反而透露出一股友善。跟着是一句略带责备的的轻声训斥,真的就像姐姐在教育不懂事的弟弟一样“为什么要逃跑呢,让人担心。你啊~有什么事就不能相信组织呢?”
在这冰冷嘈杂的雨夜里,面对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的微笑,目前下半身被轰烂的,佝偻的待在屎血肉泥中郑骨居然有点口拙,他莫名其妙的对这个可能是导致他悲惨现状的始作俑者产生了想要依赖信任的感觉,就像是对他那遥远亲生母亲的依恋一样,若是他□□没有被轰烂,家人们就可以顺着李解的视角发现郑骨会不可自抑□□的情景。
郑骨的语言能力已经恢复,但他的脑回路显然是有些跟不上目前的情况了。但如果大家看过一部叫桂河桥的电影,就可能就对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个大体的认知了。
与此同时,后面的越野车切换成的近光灯并熄了火,从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双方没有任何交流便默契的与女人一人边把现在失语愣神中,满身血污的郑骨抬着胳膊架到了越野车后座上。
昏黄的光映照着整个车厢内,后座上坐着——应该是坐着,因为郑骨那诡异的自愈只修复了他的上半身,他直挺挺的斜靠在硬质皮革的后座上。那满是内脏的腹腔,尚还流着黑色浓稠的血,女人贴心的给他系上了腹式的安全带,导致他肚子里的脏器被勒的以一种诡异的凝结姿态从上往下俯视着车厢底。
“唉,搞成这副模样,我们大家应该都不想的。”年轻的女声从副驾驶的位置传来。“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咱,组织就会保护你的。”
郑骨置若罔闻,依旧盯着车座椅上自己下半身发愣。
“你怎么了,郑骨?为什么不想回复姐姐的问题,你的气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女人从副驾驶回头看着郑骨的惨状,那果冻般的下水随着田间泥泞带来的颠簸有节奏的甩动着。她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更浓了,却看不出到底里边有几分是嘲笑讥讽。
“唉,也怪我太猛,00这种东西被你偷拿出来,害得我和旁边这位仁兄反应过激了。等到安全的地方我会解除限制00自愈的手段……”她顿了顿,见郑骨还是毫无反应般呆愣着,和身旁的男人嘀咕了两句,应该是在讨论该去哪后,车内的沉默便和车外的雷雨一起笼罩整个黑暗中的原野。
当车辆冒着暴雨沿着田间土路向着黑暗中的未知驶去的时候,郑骨还不知道——现在的痛苦和马上要发生的个人悲剧相比,只能算盘开胃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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