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必须强大的理由

　　“小声点！”矮个子炼气士提剑站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招手道，“赶紧游过来，麻溜的！”

　　朱有才的视力绝佳，看清大圆脑袋手里的东西，正是被自己杀死的猫头鹰妖，顿时无比诧异。

　　敢情这玩意儿还是有主的！

　　那边大圆脑袋上岸后，朱有才发觉此人十分高大健硕，宛若练过健美似的，却哭得像个孩子。矮个子炼气士围绕猫头鹰妖已经溃烂的尸身转了几圈，煞有介事地分析：“看来大猫遇到了厉害的对手，连内脏都被挖去吃了。”

　　“师兄，你以前不是说大猫在这一带没有敌手吗？”大圆脑袋打了几个寒颤，慌忙问道。

　　“肯定是过路的妖，蠢材！”矮个子炼气士忍不住骂了一句，接着叹口气道，“不能再待在高老庄了，万一真遇到厉害的妖兽，就麻烦了！”

　　听到师兄这么讲，大圆脑袋更加六神无主，接下来说的话毫无头绪，又被矮个子炼气士训斥了一顿。朱有才躲在树上，一字不落地偷听到后，顿觉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撞到这两个骗子，是倒霉还是走运。

　　原来这对师兄弟奉师门之命，专捡一些穷乡僻壤兜售假药假符，路过高老庄时，被村民留下除妖。之前那几张雷声大雨点小的符纸，便是矮个子炼气士的手笔。

　　至于猫头鹰妖，与其说是他俩的宠物，不如说是他俩的祖宗，二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换取猫头鹰妖为他们进山寻找珍稀药材。

　　好的药材炼制成丹后，只会卖给城市里的达官显贵。用边角料炼成的丹丸，则会四处出售。

　　美名其曰：因财施药。

　　猫头鹰妖入山未归，猪妖去而复返，并带着其它的猪逃进了山里，故而，无论是为了寻找前者，还是想在村民那里多骗俩钱，两人都得到福陵山一趟。

　　这一转就是两天，如今找到了猫头鹰妖的尸体，两人都很不是滋味儿，大圆脑袋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打算挖个坑埋了尸体，就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先别埋，我有主意了！”矮个子炼气士一脚踢开自己的师弟，望着妖兽的尸体，目光闪动，“也别急着走，咱们还能捞最后一笔！”

　　“大猫都死了，还咋糊弄高老庄的泥腿子？”大圆脑袋揉了揉屁股，满腹牢骚。突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师兄，你不会真想亲自动手捉妖吧？没有大猫的配合，很危险的！”

　　“还用你讲！”矮个子炼气士白了他一眼，伸出脚尖，踢了踢猫头鹰妖的尸体，“这不就是妖！”

　　大圆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藏在树上的朱有才倒反应过来了，又在心里大骂，这矮子炼气士真是奸诈，居然要拿自己的宠物当战利品去蒙人。

　　那矮子炼气士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宗门前辈，以及祖宗十八代，在被一头会上树的猪反复问候，正当他耐心地给大圆脑袋讲解自己的计划之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呼喊。

　　“救命！仙长救命！“

　　“有妖怪！妖怪来了！”

　　“猪妖！仙长，是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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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救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圆脑袋师弟明显害怕了，扯了扯矮个子炼气士的衣袖：“师兄，我怕！”

　　“怕什么，咱们可是炼气士！”

　　矮个子炼气士差点被扯了个趔趄，生气地将大圆脑袋推开，放出飞剑，跳上去道：“应该是那群才聚气的猪妖，不是咱俩的对手。上次天黑，被他们跑掉了，那个老里正颇有微词，咱们现在将他们一起抓回高老庄，还愁不能大捞一笔……不，两笔！快上来！”

　　大圆脑袋恍然大悟，急忙跳上飞剑，剑身立刻如同天秤般翘起，差点将矮个子炼气士撅出去，后者又不禁骂骂咧咧了几句，待二人都稳住身形，这才循声疾驰而去。

　　师兄弟俩最后的这番对话，朱有才并未听见，他一听到呼救，暗叫不好，必是老花带着小猪们出来寻找自己，撞见了那几个樵夫，于是赶紧运起饕餮真气，如猿猱般在林间纵跃，先行一步赶了过去。

　　不多时，朱有才来到附近，正看见几个樵夫在惊慌失措地逃跑，而老花带着几头小猪悠哉游哉地跟在后面，完全没有妖兽该有的凶残模样，倒像只是出来散散心。

　　“哼哼，分散，快跑！”

　　听见空中传来堪比战斗机呼啸而过的声音，朱有才一急，大声吼了一嗓子。吼完才意识到，那一大六小七头猪听不懂人话。可接下来的一幕，出乎了他的预料。

　　除了老花，六头小猪立刻四散而逃，老花则跟在其中一头后面，嗷嗷叫着追赶。

　　都练了饕餮玄功后，彼此间有了心电感应！朱有才又掌握了一个知识点。然而，这对解决眼前的问题，并无太大帮助。

　　体型最大的老花，果然成为首要攻击目标。朱有才瞧得分明，一张黄色的符纸，暗器似的打向老花，待距离在一米之内，轰然爆炸。

　　老花惨哼一声，直接被炸翻在地，接连滚了十余圈，臃肿的身体在地面上画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狠狠撞到一棵大树。朱有才就躲在上面的树冠里，差点被震得摔下去！

　　“师兄，再扔几张灵爆符，炸死他们，除魔卫道！除魔卫道！”

　　大圆脑袋炼气士抱着猫头鹰妖的尸体，兴奋地催促着：“左边，右边，还有树上，树上还有一头猪，咦，猪会上树？”

　　“那是妖兽！”矮个子炼气士没好气地回答一句，右手一挥，将一道符纸朝朱有才打去。

　　朱有才惊慌失措，下意识往后一躲，竟失足从树上坠了下去。就在此时，下面的老花一跃而起，用血肉模糊的背脊，将他稳稳接住。“轰”的一声，灵爆符在树冠中引爆，火势迅速蔓延，使大树变成了一束耀眼的火炬！

　　“妖孽哪里逃！”

　　矮个子炼气士义正词严，又神灵活现地御剑追了过来。

　　“老花左转！右转！左转！往回跑！再右转！”

　　白天不比黑夜，朱有才没有多少优势，并不奢望能够甩掉两个炼气士，但是，他记得大圆脑袋曾说过，那矮个子炼气士才学会御剑没几天！

　　“师兄，慢点，慢点儿！”

　　“不行，我又要吐了！哎呦呦，我要摔下去了！”

　　话音未落，大圆脑袋抱着猫头鹰妖的尸体，一个倒栽葱，从剑上摔了下去。而矮个子炼气士也终于失去平衡，差点撞到前面的参天大树，他手疾眼快，先一步跳下，飞剑却深深没入了树干之中！

　　“蠢材，还不爬上去，把剑拔出来！”

　　矮个子炼气士手里攥着两张灵爆符，焦急地打量着四周，同时高声向自己的师弟下令。

　　等大圆脑袋将剑取来，矮个子炼气士却没有再次跳上去，而是反手将剑插回鞘中。

　　“师兄，怎么不追了？”大圆脑袋揉了揉前额的肿块，傻乎乎地问。

　　“追什么追，已经跑没影了！”矮个子炼气士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说道，“连猪都比你反应快！”

　　大圆脑袋撇撇嘴，不敢吱声。却见矮个子炼气士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走，去找那几个樵夫，然后护送他们回村。就跟老里正说，咱们赶走了猪妖，打死了大猫，不，是猫头鹰妖，救了他们，肯定能大赚两笔！”

　　“高，师兄实在是高！”大圆脑袋赶紧大拍马屁，接着愁眉苦脸地建议，“师兄，咱们走着下山吧！若再从剑上摔下来，我浑身骨头都得散架！”

　　须臾，师兄弟俩找到了几名樵夫，这么一忽悠，双方皆大欢喜。可在一处隐秘的山洞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望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花，朱有才心中百味杂陈，眼眶也有些湿润。

　　矮个子炼气士抛出的第一张灵爆符，直接就将老花炸成重伤，朱有才从树上掉在前者身上时，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一个水坑中，还呛了一大口血。再加上这一路狂奔，老花的重伤，直接变成了致命伤。

　　朱有才用尽了各种手段，往老花体内输送饕餮真气，胡乱采集各种草药糊在后者身上，却都回天乏力。

　　他清楚得很，当时老花拼死相救，并非是他在控制，而是后者的自主行为。

　　修炼饕餮玄功时间虽短，却让老花开启了灵智，愿意为亲生骨肉奉献一切。

　　人与猪虽千差万别，可这种伟大的情感却是共通的。朱有才心如刀绞，暗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一家老小，不能妙手回春，不能勾了生死簿……正在自怨自艾，只听老花哼唧了两声，颤颤巍巍地举起左前蹄，却再也没有力气，将朱有才搂入怀中。

　　朱有才只怔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主动向前走去，接着用力抱住老花。其他小猪也有样学样，全都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之中。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紧紧相依，都无法阻止老花的身体迅速失去温度，更无法阻止老花伟大的灵魂溢出躯壳。

　　“哼哼！哼哼！哼哼哼！”群猪齐吼，为母亲送行。

　　“老花，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兄弟们，带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教他们天下无敌的神功，将来无论是神仙，还是妖怪，都绝不敢再欺负我们！”

　　朱有才的眸子猩红无比，他的语气虽然带着哭腔，却也从未有过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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